鐘副將進來聽到楚岺的低語,五大三的漢子眼一紅,差點掉下眼淚。
“大哥。”他哽咽說,“你不要胡思想了,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都安排好了——”
又很生氣,那個阿九到底說了什麼。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知道什麼!”
楚岺對他笑了笑:“是,我們都安排好了,不擔心。”停頓一下問,“阿昭當時見你,和你怎麼說的?”
先前鐘副將只說了經過,遞上楚昭的信,楚岺并沒有問楚昭說了什麼,不問也知道啊,能說什麼,無非是說了委屈啊想念爹爹啊吵鬧要回來的話。
但現在楚岺突然想聽一聽。
鐘副將想了想,和楚昭見面匆匆,說的話也不多,他還記得:“小姐說,有爹在的地方,才是的家,質問我,怎能忍心不讓見你一面?萬一和你再也見不到呢?”
楚岺默然,看著桌上的信。
鐘副將嘆氣,小姐想念將軍,將軍何嘗不惦念小姐,那是親手從吃的娃娃養到這麼大。
“長榮。”楚岺喚鐘副將的名字,“你把手頭的事置一下,然后去,接阿昭回來。”
鐘副將愕然,什麼?
“大哥。”他上前一步,“馬上就要給陛下上奏章了,你生病的事就再無遮掩,那件差事也必然要被人所知,到時候這里必然要陷紛爭斗,把小姐接回來——”
說到這里又放低聲音勸。
“咱們不是都想好了,讓小姐在京城家里安安穩穩的,咱們置完這邊的事,卸職,無事一輕,無牽無掛也回家去。”
楚岺點頭:“其實就算阿昭在這里,我也能保證安安穩穩的,送阿昭回去,是不想在面對紛爭,心神不安,但現在既然在京城心神不安,那就還是回來吧。”
啊呀,阿九那個臭小子,到底說了什麼啊!鐘副將又急又惱火,這不是添嗎?
“將軍,事沒那麼簡單。”他低聲急道,“太子和三皇子爭斗已經從暗到明,楊家趙家霸權,兵權更是爭搶的重頭,如果你手里的這支兵馬擺在臺面上,他們一定不會放過。”
楚岺笑了,神淡淡:“楊氏趙氏在朝堂紛爭與我無關,但在我這里,他們想要為所為,那是不可能。”
鐘副將看著楚岺,男人的材依舊高大,氣勢一如既往,如山巍峨。
但這座大山其實里已經空了。
十多年來,無數傷如同山石一般堆積山,如今山石崩坍摧毀了這座山。
“大哥。”他啞聲說,“如今的陛下,已經不是先前的陛下了,他老了,也變了,這幾年朝堂這樣,兩個皇子鬧這樣,他不聞不問,甚至還縱容——大哥,給陛下寫信說請辭,問怎麼安排龍威軍,陛下竟然不理會,著你只能寫奏章請辭,這是擺明了要把你推到風頭浪尖。”
如果有云中郡的其他將在場,一定會覺得奇怪,邊郡四軍二十三營,從未有過龍威軍的名號。
楚岺對他抬手噓聲。
鐘副將咬牙不說了。
“我當如磐石。”楚岺說,“磐石無轉移,其他人其他事不在意。”
鐘副將攥著拳頭。
“這些事有我置。”楚岺笑問,“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他當然相信,鐘副將嗯了聲。
“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楚岺拍拍他的肩頭,眼神期盼,“你去把阿昭接回來。”
鐘副將無奈的嘆口氣:“我現在就去。”
楚岺攔住他:“不用,待我遞了奏章后。”
那時候人人都知道他病重將死,接兒回來更能驗證這一點。
原本擔心阿昭知道后會傷心難過,但現在明白,縱然傷心難過,能守在他邊,阿昭就能心神俱安。
只要心神安,不論何地何境,才能活的真正的安安穩穩。
“你這兩天去趟郡城。”楚岺說,“給那幾個驛兵送謝禮。”
是給那個阿九送謝禮吧,鐘副將哼了聲:“咱們有什麼好東西?再說了,給幾個驛兵送重禮,會引人注意,阿昭的事傳開就不好了。”
楚岺想了想:“一人送一雙鞋吧。”
這倒是不值錢,鐘副將松口氣,不過,他遲疑一下又低聲問:“阿昭和這個阿九——”
阿昭到底跟阿九說了什麼?阿九怎麼這麼聽話,還說服了楚岺。
唉,阿昭都沒怎麼跟他說話。
他們兩個真的是那個鐵英說的,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楚岺笑了:“別多想,阿昭和這個阿九什麼關系都沒有。”想了想,“如果非要說關系的話,大概是,傷其類吧。”
那是什麼關系?鐘副將更不解了。
“你快去歇息吧。”楚岺說,看著鐘副將干裂的,回來到現在都還沒有坐下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鐘副將看著楚岺眼里浮現的紅,也回過神:“時候不早了,大哥你也快些歇息。”指著桌案,“不許再看了。”
楚岺點頭,鐘副將離開了,室恢復了安靜,夜也更深了,衛兵逐一熄滅燈火,催促楚岺去歇息。
楚岺看著桌案上的兩封信,將謝三公子的信隨手扔進火盆里,火星騰起化為灰燼,將楚昭的信平要收起來,但又忍不住打開。
室的燈都熄滅了,只剩下桌案上一盞,昏昏照著楚岺手里的信。
楚岺的視線落在最后一行。
他先前跟鐘副將說了一半,他說楚昭問的母親,鐘副將以為說的是楚昭過世的母親出又被人拿來嘲諷,但其實并不是。
楚昭在信上質問的不是母親的出,而是問“我母親是不是還在世?”
楚岺將信再次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吹滅了最后一盞燈,整個人陷夜中。
當年的事置得很干凈,邊郡這邊都沒幾個知的,京城那邊更是幾乎無人知曉,十幾年過去了,楚昭怎麼突然問這個?
是誰告訴,的母親還活著?
是不是聽到什麼,比如母親是什麼人?
......
......
天邊浮現亮的時候,云中郡軍營也變得熱鬧起來,阿九低著頭拎著一桶水穿行其中,一路也沒人在意,很快就到了門前撬開門進去了。
老黑還在昏睡。
阿九也不管他,解下服,剛換上自己的,就聽得門外咚咚敲。
“阿九,阿九。”
“老黑,老黑。”
阿九翻上床,順勢一腳將老黑踹下去。
老黑滾落咚的一聲,人也醒過來,還有些發懵,門已經被撞開了,聞著屋子里的酒氣,張谷掩住口鼻。
“老黑,你灌了多酒!”他看著地上坐著的老黑,又忙去看床上的阿九,見他面向里睡著,除了鼾聲沉悶,倒也沒有別的異樣,這才松口氣。
老黑著頭,有些暈暈:“也不多吧,這小子酒量不行。”
張谷將他揪住:“走走,跟我出來,讓他好好睡——”
他扯著老黑,老黑從地上撿起自己扔的服裹上,跟著張谷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了,不忘把門關上。
軍營清晨的嘈雜被隔絕在外,床上的阿九整個都舒緩下來。
事終于都做完了,無牽無掛了。
他深深地吐口氣,這一次真的沉沉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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