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姍笑著介紹,“媽,這是張媽,我找來的保姆。”
徐蘭一愣,沒想到大兒子兩口子竟然雇上了保姆,他們小兩口都上班,家務活又不多,要是實在忙不過來,過來搭把手就是了,當然了廠里也忙,最多不掙加班費就是了,這樣早上過來一趟看看,晚上再過來一趟,不就行了?而且還有休的時候,一整天過來幫忙都沒問題。
實在不還有趙明香,暑假沒回來,放年假終于回家了。
好好的請什麼保姆啊,浪費錢不說,一個外人在家里,白天他們家沒人,這能放心嗎?
以前請保姆的人家,那可都是資本家,是剝削老百姓的地主老財。
還沒嫁進趙家的時候,公公婆婆還有小姑子威風的很,家里也用著保姆,現在怎麼樣,還不是窮得跟什麼似的,要不是趙萬東隔三差五送過去點糧食,沒準兩個老東西早就死了。
心里不高興,但也不能當著兒媳婦的面直接說,就問道,“哦,那你們這是要干什麼去啊?”
“媽,我們出去買點東西,你有事兒嗎?”
徐蘭回答,“我今天休班,我沒事兒,要買啥東西啊?”
肖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去買個小石磨,再去買個蒸鍋和平底鍋。”
徐蘭一聽,立即笑著說道,“我還以為要去買什麼稀罕東西呢,姍姍,市場上人太多了,你不要去了,保姆不知道地方,我領著去就行了!”
肖姍對自己的婆婆有點不放心,說道,“媽,你放心吧,到了地方我不下車,張媽自己過去買!”
哎呦呦,一個保姆出去買東西,還要車接車送,派頭可真夠大的,這正經的婆婆還沒到這種待遇呢,徐蘭心里有點酸,說道,“姍姍,你是擔心東西太多不好拿是吧,這不簡單的很,我這就回家去騎三車,買多東西都能裝得下!”
這倒也是個辦法。
張媽點了點頭,說道,“姍姍,你在家歇著吧,我和徐大姐一起去就行了!”
最近這兩年,鹿城的老百姓買東西越來越方便了,買服買一些高檔的東西可以去百貨商店,買日常用品去西市場就行了,比商店里賣的便宜些,而且種類齊全。
因為是周末,休班的人多,閑逛的人也多,市場上的確很,老遠就看到了烏的人群。
徐蘭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特別好,有點得意的說道,“嘖嘖嘖,你看看這些人!我不讓姍姍來是對的!”
張媽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徐蘭盯著看了一眼,說道,“還沒來得及問,你是哪里人,怎麼就跟人當保姆了?”
張媽笑笑,簡短的說道,“徐大姐,我是林縣人,村子里一鬧災就吃不飽飯,大人還能強撐著,小孩子不行,所以就進城當保姆了!”
徐蘭點點頭,說道,“可不是嗎,不管是城里還是鄉下,那些年日子過得可太糟心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張張等著去填!不過,以前城里管的可是很嚴,你怎麼進城的?”
現在的政策靈活多了,農村人可以隨便進城務工,即便要求比較嚴格的單位,只有有村里開的證明就行了,但以前可不是這樣,即便是有證明信,即便是城里有親戚,最多也只能呆上半個月,到時候你不走,居委會的大媽就會上門攆人了。
否則,就會為這城市的盲流了,運氣不好的話,會被公安局抓起來關上十天半個月,然后再被遣返原籍。
張媽又笑了笑,說道,“是啊,能進城不容易,這都多虧了我表姐,在司令家當保姆,就幫我也找了一戶人家當保姆。”
徐蘭一愣,問道,“姍姍娘家的那個保姆,是你的表姐?”
肖司令家,總共就去了一次,為了大兒子的婚事去的,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不過現在想來還印象十分深刻,軍區大院的紅磚小樓,對于普通的老百姓來說是很遙遠的,甚至帶著點神,去了之后的最大就是,人住在那樣舒適的環境里,沒準兒能多活好幾年。
大門口有士兵站崗,院子里還有警衛員保護,家里不有負責做飯的炊事員,還有保姆,那保姆看著很神,上穿著板板正正的服,走到大街上只怕看著比還更面呢。
張媽點了點頭,“是,肖司令和田院長人特別好,我表姐在他家做了很多年了!”
徐蘭心里又有點酸,張媽和王媽是住家保姆,都是住在主人家里的,也就是說,人家在軍區大院已經住了十來年了,這可真是讓人羨慕,而且那天還觀察到了,那個王媽的活兒其實不多,有炊事員廚房的事兒不用管,估計也就是打掃一下衛生,洗洗服,再就是有客人的時候添茶倒水。
一天的時間,不用半天就能忙完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活兒再滋潤,也要拋家舍業,而且,現在說的好聽是保姆,其實不就是舊社會的下人嗎?
王媽穿得再面,去了還不是得彎下腰倒茶?
徐蘭覺得心里平衡了不。
又瞄了一眼張香蓮,覺得眼前這個人老實的,打扮也很樸素,和司令家的王媽不太一樣,那個王媽眼神太活絡,雖然笑著跟你說話,但總有一種看不起人的覺。
而且現在不一樣了,那個時候是上門求娶,生怕高攀不上,心自然特別忐忑,現在肖姍都進門這麼久了,早就是司令家的親家了,腰桿了不,王媽穿得再面,那也是個保姆,張媽也是一樣,是兒媳婦雇來的下人,擱在過去,的份,那就是家里的太太。
想到此,徐蘭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對待張香蓮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不由自主就帶了幾分頤指氣使。
“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買完東西趕回去,姍姍現在一個人在家,我這婆婆可不放心!”
張媽奇怪的看了一眼,點點頭沒說話。
現在人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早飯一般都是買著吃,特別是對于一些雙職工家庭來說,早上的時間特別張,二兩油條八分錢,一大碗豆漿也才三分錢,沒人會因為要省這三分錢,花五塊錢去買一個小石磨,但有了小石磨,不但可以磨豆子做豆漿,還可以做很多東西,比如可以自己磨糯米,磨芝麻醬等等,所以買的人還是不的。
為了比價,徐蘭拉著張媽一連逛了好幾個攤子,最終以四塊八錢買下了一個,別看小石磨這東西看起來不大,分量著實不行。
徐蘭其實是個干活的人,年輕的時候在車間什麼臟活累活都會沖在前面,不然也不會被廠里多次評為勞模了,正要幫著張香蓮一起抬出去,又想到自己份不一樣了,好比是舊社會的太太,張媽就是“太太”手下的傭人,哪有“太太”幫著傭人干活兒的?
因此,回手,歉意的笑了笑,說道,“我這去年骨折了,現在里面還有鋼釘,干不了重活兒了,張妹子,你一個人能拿嗎?”
張香蓮這些年都是在軍區大院里當保姆,每家每戶的況都不一樣,但有一個共同點,活兒都不算累,做工的上一戶人家,雖然在吃的問題上要求比較高,但家里人口簡單,常住的只有三口人,夫妻倆都是軍人,生活上十分自律,也跟著影響,每天上午忙完活兒就在院子里活一下,或者去廣場上跑跑步。
平時吃得好,心也好,還經常鍛煉,張香蓮的好得很,本來也沒打算讓徐蘭幫忙。
沒回答,但一下子把小石磨搬起來了。
市場上人實在太多了,徐蘭趕上前開路,走得昂首,還時不時的往后看看,自覺完全走出了z主人家的氣勢。
張媽有些吃力的將小石磨放在三車上,徐蘭說道,“張妹子,我在這看著,剩下的東西你自己去買行吧?”
張香蓮點了點頭。
徐蘭覺得自己既然是主人家,有些事兒就要做做面子了,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遞過去,說道,“他們只有兩口人,蒸鍋不要買太大的,夠用就行了!”
“不用了,姍姍已經給我錢了!”張香蓮人很老實,但不代表腦子笨,一眼就看出來,徐蘭的經濟狀況不怎麼樣,并不是真心想出錢,只是虛讓一下罷了。
話說回來,即便是真要給,也不能要,雇的是這家的兒媳婦,不是婆婆,兒媳婦要買東西,用不用婆婆的錢,不是可以決定的。
倘若是用了,那就是替主家做主了,是做保姆的大忌。
徐蘭很滿意的反應,高興的把錢收起來,笑著說道,“姍姍吃魚蝦,你看看有沒有新鮮的多買點,一定要貨比三家啊!”
張媽點點頭,轉走了。
臘月的冬天,雖然看起來很溫暖,其實干冷干冷的,還時不時有一陣小風刮過,徐蘭裹上的服,凍得直跺腳。
因為覺得市場這種地方人多又雜,沒舍得穿自己的羽絨服,而是穿了一件舊棉襖。
將兩只手抄在袖里,眼睛去忍不住向前面張。
距離三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煎餅攤,攤子雖然小,卻很紅火,買煎餅的人絡繹不絕。
面餅獨有的香味,再加上煎蛋的味道飄過來,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早上起晚了,狼吞虎咽吃了點早飯,這會兒肚子早了。
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走過去,花了兩錢去買了一個煎餅。
一個熱煎餅吃下肚,徐蘭覺得上暖和多了,心滿意足的打了一個嗝,再等了沒一會兒,張媽拎著兩只鍋也回來了。
徐蘭跳下車,將大蒸鍋接過來,因為里面放了滿滿的菜,沒料到那麼重,差點給摔在地上。
“哎呦,你這蒸鍋買的可真是不小,這蝦個頭倒是不大!”
張媽將平底鍋放到三車上,笑了笑沒說話。
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為了顯示一種優越,天生就喜歡挑剔,這是們作為人的自由,同樣的,也可以選擇不搭理這些話。
徐蘭將買來的東西挨個檢查了一個遍,最后得出一個結論:這張媽別看是個專門干保姆的,其實不會買東西。
撇了撇,說道,“你快坐上去吧,你不會騎三車,還是我來騎吧!”
回到明水村,才剛十點半。
肖姍看了一個小時左右的專業書,覺得有些累了,為自己泡了一杯枸杞茶,打開了錄音機,選了一首旋律輕快的曲子,歪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聽音樂。
“媽,張媽,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蘭笑著說道,“這點東西還不容易買?姍姍,你要是累了,就進屋去躺會兒啊,這沙發上躺著不舒服,別窩著孩子!”
肖姍昨晚休息的很好,現在也沒到中午,不過,現在不太喜歡跟婆婆說話,就笑了笑,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拎著錄音機去了臥室。
徐蘭一方面覺得大兒媳婦可真聽他的話,一方面又覺得有點憾,的話還沒說完呢。
盯著閉的臥室門看了兩眼,忽然發現門上不知何時安上了門鎖。
而且是那種鑲嵌到門口的,比較高級的圓鎖。
院子大門上有鎖,屋門也有鎖,現在連里間臥室也要上鎖,這到底是防賊呢還是防自己家呢?
徐蘭一瞬間特別生氣。
沒錯,上次進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是順便翻看了一下兒子和兒媳婦的東西,但天地良心,只是看看而已,一一毫的東西都沒拿,別的不說,他們小夫妻的床頭柜里,有一個屜放了很多領錢,雜無章的一大把,一看就知道本沒數兒,清點了一下一共有一百多塊了,要是從中拿個十塊二十塊的,想必也沒人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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