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氣象局預報的很準，下半夜開始，氣溫驟降。

五點鐘的時候，韓程醒來一次，他不太放心夏天，怕他凍著。

韓程起披上一件外套出了臥室，他穿過走廊，輕輕推開了夏天房間的門。

深冬天氣，五點鐘的早上還是漆黑一片，韓程擔心驚醒夏天，沒有開夜燈，只是借著手機屏幕的昏暗亮，看了看床上的人。

還好，夏天睡前聽話的把厚被子拿出來換上了，應該凍不著，韓程替他掖了掖被角，把上披著的服蓋在夏天上，轉出了臥室。

韓程不知道，他回房間這一幕，正讓上樓來的李阿姨撞在了眼里。

家里的李阿姨，今年已經五十有二了。

年輕些的時候就是韓宅的保姆。後來韓程回國後從老宅搬了出來，阮思和不放心，就讓李阿姨跟著一起跟了過來，阮思和怕兒子多心，以為自己是在監視他，說好的，只讓李阿姨照顧他這個過渡期，免得新雇的阿姨燒菜韓程吃不順口，幾個月後就讓李阿姨回去，但那兩年韓程和阮思和都日日夜夜的忙，漸漸忘了這一茬，李阿姨就留了下來，一晃已近十年了。

李阿姨年紀漸長，夜里覺，每天四五點鐘的時候就睡不著了，起來打掃打掃，收拾早飯。

平時這個時間是肯定不會上樓來的，免得吵醒韓程和夏天，但今天降溫降的邪乎，怕倆人凍著，想上樓來看看中央恆溫調控有沒開著。

不想還沒走完樓梯，就見韓程從夏天房間里出來，回他自己房間了。

李阿姨瞬間明白了什麼。

面帶微笑，老懷大的下樓了。

前幾年，家里日常采買的事都是李阿姨在做，這一兩年力跟不上了，這擔子就到了家里司機上。每天早晨，李阿姨把要買的東西列單子，給司機，由司機買好拉回來。

李阿姨下樓後，在今天的菜單子上，又添了幾樣食材。

六點半，夏天迷迷瞪瞪的醒來，看著自己被子上蓋著的服，愣了下才意識到……韓程昨晚來看過他了。

室溫度確實低了許多，韓程是不放心他。

夏天拿起服，角不自覺的往上挑。

相互道明心意後，夏天對韓程每天都能有新的認識。

韓程其實是一個外冷熱的人。

除了書房里那次告白，韓程平時甚說很溫很麻的話，不止如此，偶爾還有點毒舌，佔夏天口頭便宜的時候更是能把人欺負的抬不起頭來，但除去這層外殼後，剩下的，都是韓程的綣綣。

相的時間越長，夏天越能到韓程的那份細膩，他能當著外人的面直白的展現對夏天的濃烈意，也能在夜半無人的潤細無聲。

夏天抱著韓程留在他房間的服在床上幸福的打了個滾，高高興興的起床。

早上七點，夏天臉頰微紅，拎著韓程的服下樓了。

李阿姨剛把早餐一樣樣擺放好，抬眼看見夏天手里的服，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其實不太明白，韓程為何要在天亮前回自己房間，也許是小夫夫之間的趣？

又或者是夏天年紀小臉皮薄，怕自己看見韓程早上從他房間出來？

李阿姨想不通，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後夏天更不好意思，遂裝什麼都沒看見，自己回房間了。

夏天坐下來，對韓程嘿嘿一笑︰“您昨晚來看我了？怕我凍著嗎？”

“怕你再冒。”韓程笑了下，“快吃飯。”

夏天看看桌上的早點，啞然︰“今天怎麼多了這麼多花樣……”

餐桌中間放著一小砂鍋冒著熱氣的枸杞烏湯，左邊放著兩屜羊餡兒的小蒸包，右邊擺著兩屜蝦仁干貝木耳燒麥，再旁邊，放著兩碟糯可口紅豆沙山藥糕，兩人面前，一人還有一碗黑豆栗子香米粥。

滿滿當當，全是健腰補腎的好藥。

韓程一哂，沒踫那鍋枸杞烏湯，也沒踫羊蒸包，就吃了一碗粥，加兩塊山藥糕。

夏天涉世未深，淺見寡識，沒察覺出這一桌藥膳中的深意，吃的肚皮微撐，還特明白道︰“李阿姨真。”

韓程一愣，用餐巾輕輕按了按角，道︰“什麼意思？”

“知道我最近辛苦啊，早飯都弄的這麼盛。”夏天飯量大，一人吃了兩人的份，看著韓程道，“您就吃這點？”

韓程淡淡一笑，道︰“我早上不喜歡吃這麼油膩的東西。”

“也是……阿姨可能是看冬了吧，怕您吃的太素，免疫力低。”夏天給韓程盛了一碗湯，“我剛嘗過了，不膩。”

韓程笑了下，輕輕推開小湯碗︰“我已經吃好了，你吃好後去換服，穿厚點。”

夏天答應著，吃飽後上樓換服拿書包。

韓程照常送夏天去上課。

目送夏天進了校門後，司機掉頭，送韓程去公司。

韓程給阮思和打了個電話，代了一聲，年下夏天會跟自己回去。

兩人在一起後，韓程找了個機會，把他倆的事跟阮思和說了。

阮思和本來就喜歡夏天，又怕韓程以後找個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回來，自然高興，反復叮囑韓程要和夏天好好相，又囑咐他，周韻那邊不能之過急，給一個緩沖的時間，會接的。

阮思和問了問夏天的忌口等，又計劃住兩天後，跟著一起去周韻家，帶什麼禮品比較好。

聽著阮思和絮絮的張羅著，韓程突然覺年味兒濃了起來。是往年都不曾有過的熱鬧，這種覺讓韓程有的，期待起過年來。

掛了電話後，韓程心里暗諷自己，期待的其實本不是過年。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午韓程有事，夏天也要留校補課，兩人各忙各的，晚上的時候，天下起大雪來，幾條主要干道路況都不太好，韓程不放心，推了晚上的應酬，自己去接夏天回家。

回家後，果不其然……晚餐比早上有過之無不及，又盛了許多，又養生了許多。

夏天驚嘆于韓家文化底蘊深厚的年文化，邊吃邊嘆︰“韓叔你們家一進臘月就都這樣補嗎？跟坐月子似得？”

韓程搖了搖頭，靜靜的澄清︰“不會，但新婚夫妻在月里，可能會這麼準備。”

夏天愣了下，看著自己面前這碗已喝了一多半的山珍甲魚湯，瞬間……頓悟了。

“雖然不知道阿姨誤會了什麼。”韓程給自己挑了點清淡的飯菜，道，“不過，我們就是真的在‘月’里，我也不需要吃這些東西。”

韓程看看臉紅過耳的夏天，問道︰“你怎麼了？”

夏天訕訕的把手里的甲魚湯放在一邊，跟著韓程吃素菜了。

當晚，頭懸梁錐刺，發勵志一個多月的夏天的同學居然走神了。

不知是那一桌大補的飯菜起了作用，還是韓程的暗示更擾人心一點，剛年半年的夏天，這一晚上腦子里總涌現出點兒不和諧的東西。

更別提，因為天冷，兩人今晚將工作場地由書房搬到了夏天房間——夏天房間以前是嬰兒室，屋中地暖管道比其他房間都多。

夏天想象昨晚韓程來他房間替他掖被子的場景，覺得又溫暖又曖昧。

夏天已經不是個小孩兒了，該懂的他早就懂了，現在和韓程投意合，“那方面”的事，早就想過。

只是韓程在這方面一直很克制，似乎不是特別興趣，夏天也就沒好意思提過，想等著以後順其自然。

但他今天莫名想跟韓程親昵。

“今天室溫度好多了，應該不會覺得冷，夜里別踢被子就好。”韓程合上課本，看了下時間道，“馬上就十二點了，你早點休息，我先回……”

“您今天……”夏天心一橫，聲音低的不能更低，“能不能……不回去了啊？”

夏天盡力讓表現的平靜一點，心里的跳羚卻已經鬧翻了天。

韓程愣了下，看向夏天的眼神中瞬間帶了幾分不可說的。

他深呼吸了下，克制住心中，上下掃了夏天一眼輕聲笑道︰“今晚那碗甲魚湯，起作用了？”

夏天臉燒紅了，懊惱自己又一時沖說了蠢話，他干笑了下想收回之前的話︰“我就是突然……”

“單純的陪陪你當然可以，幫你解決點兒下的事兒也沒問題，別的……”韓程看著夏天，目灼然，“你明天還得上課呢，別再勾引我，讓我做畜生，好不好？”

夏天下意識道︰“就是上課也沒……”

“不見棺材不掉淚。”韓程一笑，抬手在夏天的上輕輕捻了下，“聽不聽我的？不聽我就走了。”

夏天紅著臉點點頭︰“聽……”

當晚，韓程沒再從夏天房間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