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小吃街永遠熱鬧非凡, 多的是食客不畏天氣嚴寒, 三五群地趕往這個垃圾食品聚居區。廚師灑下的香料在炭火或是高湯里散發出迷人的味道，心靈得到滌。

真是奇怪。

越是垃圾食品, 越是人間味。

姜迎和許嘉宏坐在燒烤店的角落，挨櫥窗。這家店是上次跟孟璟書想來，但由于太過火未能行的那家, 這次姜迎提前查看, 發現可以在APP上取號排隊，于是才拿下了珍貴的一席。

“還是祖國好啊，老子想死這個味道了。”

許嘉宏染上了資本主義的不良作風, 鋪張浪費地點了一大桌子，活像在國沒吃過一頓飽飯。

姜迎木著臉，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瞎扯。

半罐酒下肚，許嘉宏終于憋不住了, 擰著眉說：“喂，失的人是老子吧？你憑什麼一臉喪氣。”

姜迎也開了一罐啤酒喝，完全不把某人的警告當回事。他今晚有應酬, 早一點的時候問在做什麼，敷衍說加班, 他就沒多問。

氣泡在嚨炸開，說不出的刺激。

“你管我什麼臉, 請你吃就不錯了。”

“嘖，什麼破脾氣，你就不能、那啥, 溫點？”

“呸。”

“哈哈，老子還就喜歡這樣的朋友。”

“哼，算你識相。”

“不過話說回來，你脾氣要是再一點兒，當初別那麼死撐著，說不定和孟哥早了。對男人就得直接點，有啥說啥，都用不著那麼麻煩找我給你安排黑幕了。”

姜迎瞥他一眼，拿串翅狠狠撕咬：“菲菲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邊的人總說如果這樣、如果那樣，似乎他們有無數種可能會在一起。卻偏偏選了這一種。

“嘿，存心給我找不痛快是不是。”許嘉宏也是被了心窩子，“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放不下人家？”

姜迎冷哼：“誰失誰放不下。”

“……行，老子說不過你，算了。來，走一個。”

……

手邊積了好幾個空罐子，微醺。

多人借醉意托出真心。

“你說，那個人好在哪里？我呢，我又比他差在哪里？”許嘉宏終究計較這件事。

姜迎懶懶散散地說：“人家善良、老實、沉穩。你呢，油舌，一看就不可靠。”

“什麼油舌，我這是……能言善道知道不。話多一點怎麼了？要是不喜歡，誰樂意說那麼多話？”

“那可能就是沒有緣分了。說明，菲菲沒那麼喜歡你，不你，”姜迎半瞇著眼笑了笑，舉著食指在空中左右擺，“你不是心里不可取代的唯一，勉強沒幸福。”

“……大爺的，你到底是來安我的還是來氣我的！”

也有些醉了，被吼還笑了起來，又呷了口酒。

“我說真的，許嘉宏。如果，我說如果啊，如果菲菲聽了我給你說的好話，覺得有那麼一點點道理，應該再考慮考慮。你能接嗎？你能毫不介意，義無反顧……”

姜迎翻著眼睛，還想多用幾個語來形容，許嘉宏大手一揮，給接上了。

“顧盼生輝，輝……揮灑自如！”

“接得好！”姜迎笑著拍拍手。

“哈哈哈！我都好久沒說語了，今天喝了酒腦子好像還更靈了！”

“揮灑自如……如，啊……這不還是繞回來了嗎。”

“昂。剛才你要說啥來著？”

“剛才？哦……我說，如果啊，如果菲菲現在又覺得喜歡你了，你愿意嗎？你愿意做被選擇，被比較的那個嗎？就像……”在桌上隨便拿了兩串來比劃，“就像這兩串羊，我都嘗了一下，覺得這串比較辣，那串孜然味重，我覺得還是辣的更好吃，所以我選擇把這串吃干凈……你愿意做這串羊嗎？”

“……”許嘉宏無可奈何地扯了扯角，“你他媽，從小就會說鬼話勸人。”

“我會個屁！”連自己都勸不。

“我在眼里連個屁都不是！”說來說去還是煩悶難消，要用酒澆愁，罐子已經空了，許嘉宏來服務生又要了一提。

“喂你喝點，你要送我回家的！待會你在車上睡死了，萬一遇到變態司機，把我們一起拋尸了怎麼辦！”

“呸呸呸！”

走之前姜迎去洗手間放了水，回來許嘉宏竟然已經買單了。拿小票去他眼前晃，

“班長？你醉到神志不清啦？不是一直嚷嚷讓我請你？”

“跟你開玩笑你也信？老子能讓人請客？！”

“嗤。”

出租車先繞去東明嘉園，再回許嘉宏住。還沒到地方呢，許嘉宏遠遠瞧見華麗典雅的雕花石門，糊涂了。

“牛啊姜迎，什麼時候搬家搬到這邊來了！”

姜迎沒理他。

“嘶……還有誰來著……”他拍拍腦袋，想起來了，“是孟哥！他好像也是住這附近吧？！你有沒有到過他？”

“傻。”姜迎冷哼。

“嘖！我跟你說什麼來著？溫，要溫啊姜迎！上回聽說孟哥是單吧？你不也跟你前男友掰了？你們這是天大的緣分啊！這不來一手近水樓臺先得月？”許嘉宏不知道他們中間的彎彎繞繞，屬于典型的閉眼做，

“上回聚餐你這麼明著給人家臉瞧，人家不也沒介意？你要不再試試？我這班長不了班對，你這副班長了也行啊，說出去多酷啊！”

“滾滾滾！”

再落寞也阻止不了他的喋喋不休，他說一句，姜迎就覺得后腦有筋一下。

好在很快就到了。

下了車，整個世界完全清靜了，只余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一下一下，突兀到刺耳。

記起之前不愿意來這里住的原因——這里太大了，不開車，從門口走到孟璟書住的那棟樓，最快也要十多分鐘。

夜有重量，骨的寒風吹一吹，就塌方似的全部朝下來，不過十余分鐘，已經筋疲力盡。

……

屋子太空寂靜，連呼吸也像有回音。

姜迎倦極了，可怎麼也睡不著。

室溫度合宜，在床上躺到雙腳發涼。

睜開眼睛看著昏暗的周圍，忽然覺得很陌生。這是第一次自己待在他家里。早一點的時候，他打電話過來，沒接，只發信息說加完班很累，要睡了。

不想跟他說話，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明明擁抱時那麼暖，怎麼現在想起來，會冷？

之前以為要去黃彥菲那里住，把熱水袋也收拾進行李袋里了，沒想到現在有了用。

姜迎抱著熱水袋蹲下，一手拿充電線去夠座。結果心不在焉地手，充電線掉地。

嘆了口氣，彎腰去撿，忽然見柜底橫著一樣金屬制品，在反。

下意識去掏出來，手上冰冷，是一支金管口紅。

上面有英文刻字。

Larissa。

怎麼這麼魂不散。

每一個字母都扎進眼睛。

連蹲的力氣都沒有了，委頓在地板上，毫無預兆哭了出來。

好玩嗎，刺激嗎？以為自己能牽他思緒，洋洋得意了吧。結果到頭來這麼傷心的人還是自己。

這就是代價吧，心的代價，相信被他著的代價。

是因為他示弱，因為他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給看了，以為高傲的他只給看了，才相信自己是唯一偏。

想要的是有排他的，想要為他的獨一無二，他的弱和害怕只能讓知道。他給了別人相似的待遇，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恨之骨。

在意的要死。

在意的不是付萱，不是其他任何人，在意的只有孟璟書。

快十年了。

他承載了多的心狂喜，就承載了多的失落哀怨。

從一開始，最喜歡的就只有他。即使后來負氣要忘了他，也再沒有那麼喜歡過別人了。

他們都不知道。他們都說他們兩個早有機會在一起，是驕傲倔強，不愿踏出那一步，否則他不會拒絕，他們之間更不會生出這麼多波折。

可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本不是那樣！

不是他的不拒絕，不是要為他的一個朋友，要的是他的喜歡。每天活蹦跳地出現在他面前，傻里傻氣地找借口跟他說話，裝乖扮蠢，只不過是想被他多在意一點，也只不過是想告訴他……

我這麼可，你要不要喜歡我啊？

可他沒有。

喜歡是忍不住的，他如果喜歡，怎麼會舍得不告訴。

永遠不會去乞求青睞。

他要是不喜歡，不夠喜歡，不是最喜歡，不是喜歡到無法忍耐，就不要他了。

現在也一樣。

哪怕他是真的喜歡了，也只是跟喜歡過別人一樣的喜歡而已。

而最喜歡他了。

這是不對等，不公平的。

孟璟書不是最喜歡，不是最，那就不要他了。

帥也沒有用，有錢也沒有用，會逗開心也沒有用，會幫暖腳也沒有用，會跟一起挖薄荷取名字也沒有用。

不要他，就是不要他了。

就是不講道理，只要關于他，一切都沒有道理。

如果是別的男人，或許能寬容一些，他們如此合拍，何必要計較過去。

可是孟璟書不行，對他苛刻，無理，錙銖必較。

就因為是他，才更不能讓委屈難過。

的心被油烹火燒，因為他，一次一次地傷筋骨。

黃彥菲問過，是否真的放得下，舍得離開他。

那時說：“事到臨頭，當斷則斷。”

或許就是今天了。

過去的事絕不后悔，但不能放任自己執迷，去不停猜忌，去歇斯底里地求證他的心意。那樣太累，太可憐了。自憐會讓人枯萎。

必須斷尾求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首歌，泳兒的《應》

配合食用效果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