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里飄著優雅輕快的藍調, 人人陷慵懶。

“姐姐, 姐姐！”一只小手在姜迎眼前晃晃，“你在想什麼呢？”

姜迎回神, 拇指和食指夾住那只手翻面端詳了一下：“話說你瘦的，手怎麼長得這麼胖？”

胡若晨被到痛點，“嗚”地收回了手, 在意地說：“我就是傳了我媽媽的手, 怎麼也瘦不下來。”

姜迎叉一塊哈瓜放里嚼：“起來干什麼，又不丑。你下次去換個淡點的，會更好看一點, 的。”

胡若晨甜甜一笑：“那下次一起去，你幫我挑啊~”

“我不喜歡做指甲，很麻煩。”

“一起去嘛姐姐~我請你吃飯啊~~”小姑娘喝了點酒，變本加厲地撒。

“再說。”

姜迎敷衍幾句, 換一只手托腮，又要陷沉思，腦子里圍繞著“視頻”、“生日”、“見家長”等關鍵詞, 每一個都讓的心臟熱脹又冷。

哎。

既然他如此誠心誠意，不如就……對他好一點吧？

兩分鐘過去, 胡若晨臉蛋眼可見地更紅了，一點醉意讓終于能把忍了好一會兒的話說出來：“我知道不該這樣……可是我真的好矛盾……來找我了……”

姜迎耳朵捕捉到敏詞匯, 登時皺眉：“誰？！”

“……天靖……”胡若晨瑟。

姜迎怒目圓瞪：“你竟然還矛盾？！你有什麼可矛盾的？？！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他說……之前是他看走眼了……其實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他說……”的聲音在姜迎的視下越來越微弱，“說、會補償我……”

姜迎冷笑：“這你就搖了？”

“沒、沒有搖, 就是……就是、有一點點心……覺得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姜迎抱起雙手，冷哼：“你忘了我當初給你聽的錄音了？你要想回頭，以后就別來找我。”

“我不會——！”胡若晨泫然泣，著急的，“我就是、就是覺得……他怎麼能這樣！當初我們好好的，突然就翻臉了……前幾天和那的也還好好的，現在又回來找我……我真的不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人本就是難以預測的，你不可能完全明白別人在想什麼，你也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行了……或許有時候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像在說胡若晨，又像在說自己，

“但你總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吧？比如不能要一個幾次三番出軌然后又想吃回頭草的渣男。懂？”

“嗯……知道了。我絕對、絕對不會上當的。”胡若晨有些優寡斷，但也并不是真的蠢，只是需要有人給一個明確的意見。

姜迎可有可無地點頭，繼續在果盤里挑挑揀揀。

“姐姐，你試試這杯，好喝！”胡若晨熱心遞來一杯修思朵浮的尾酒。

姜迎咬牙拒絕了：“我不喝，不能酒后駕車。”

“喝吧！我在樓上酒店定了房間，我今晚要喝醉！要外宿！陪我嘛~~姐夫又不在，你別回去啦~晚上開車好累的~”

“……”姜迎覺得，現在的胡若晨像極了當初極力向孟璟書推薦茶的自己。

不堅定了……

胡若晨說得有點道理……天知道連著幾天吵鬧造作，被榨得有多累。現在清清靜靜喝點小酒再好好睡一覺，豈不哉。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姜迎拿來那杯修思朵浮小啜一口，口酸甜，層次漸生，后味有點刺激。

開心起來，剛要招手呼服務生，手機就嗡嗡震響。

“……”

姜迎低聲警告胡若晨：“小心說話。”

小姑娘抿猛地點頭。

接通，微笑：“你到啦？”

“嗯，正要上車去酒店。”他那邊有行路風聲。

“哦。”

他問：“沒喝酒？”

“當然沒有啦。”

“你們在哪家酒吧？”

“還是The One。”姜迎輕笑一聲，覺得很巧，胡若晨竟然訂到了這里的位置。

“二樓？”

“對啊，一樓哪有這麼安靜。”

那邊也笑了一下：“在二樓的哪個位置？”

“嗯……吧臺左邊的角落里。”

孟璟書略微思索：“旁邊掛著鹿角裝飾？”

姜迎贊嘆：“你可真是常客！”

他又笑了：“我知道了。現在要上車了，晚一點再打給你。”

“好。”

掛了電話，姜迎松了一口氣，覺自己簡直就是做壞事差點被家長抓到的小屁孩。談個怎麼還心驚膽戰的。

又拿另一杯酒喝了口驚。

問胡若晨：“你怎麼訂到這里的位置的？”

“不是我訂的，是我上一個案子的當事人，唔，是一個酷姐姐……說自己臨時有別的事，就讓我來了。”

姜迎哼笑：“你是姐姐收集嗎？”

“啊？”胡若晨開始有些暈了。

“我說，你還行不行啊？”

“可以！”立即比了個“耶”。

“嘖，手放下，別丟人。”

“其實……其實這家店，我聽說、聽說是以前認識的一個哥哥開的，好久沒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到他。”

姜迎敷衍地：“嗯嗯。”

招來服務員，拿了菜單要點酒。

“再要一杯黑刺梅菲斯，還有，嗯……就植學家吧。”

服務生確認了一遍，微笑著說：“植學家要等久一點，大概是15到20分鐘。”

“好的。”

“請稍等。”

姜迎點完酒回頭，胡若晨已經把其中一杯喝完了，這會兒眼神都開始迷茫了。

“喂，”姜迎臉，“我還沒開始喝呢，你就醉了。”

胡若晨晃晃腦袋：“我還沒有醉。”

“呵。”

剛才給們點單的服務生又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

姜迎想，大概是剛點的酒沒有了，過來讓換的。

結果服務小哥問：“請問，您是姜迎小姐嗎？”

姜迎微驚，怎麼還知道姓名了？

“對，什麼事？”

“是這樣的，孟總說，您不能喝酒。”

“……”

姜迎努力抑制住要暴漫化的面部。

胡若晨驚恐：“啊？孟總、孟總也來了嗎！我不是……”

姜迎適時捂住的，假笑道：“這位帥哥，你也看到了，是要喝，不是我喝。”

小哥有些為難：“是這樣的，孟總說，鑒于您這邊已經點了三杯酒，這位小姐也不可以再點了。除了酒，其他的您可以隨便點，賬單算孟總的。您看，我們菜單上還有很多飲和小食，您再挑挑？或者您想要別的，我們也能盡量做。”

“……”還能說什麼。

“孟總，也是你們老板之一？”姜迎忍不住問。

小哥笑笑：“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孟總是我們大老板的朋友。店里平時都是大老板來管理的，剛才也是大老板下達的命令，您諒解。”

“……”

姜迎心經由尷尬、氣惱和不甘漸漸淪為忐忑和莫名的。

……他都跟朋友說了什麼啊？怎麼介紹的啊？這還沒正式見過面就幫著攔截喝酒，人家會不會覺得不著調啊？

心不在焉地翻著菜單，實在不知道還能點些什麼。

這時，一個穿著休閑套裝的年輕男人走來，向們微鞠一躬。

“打擾了。我是The One的老板，也是孟璟書的朋友。二位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直接跟我說。”他擺手示意服務生離開，換了輕松點的語氣，笑道，“老孟跟我說朋友在這，讓我照看著點。姜小姐，初次見面，我是浩。”

姜迎微訝片刻，客氣回禮：“你好。其實沒什麼事，打擾你了。”

剛才被強制噤聲的胡若晨此時突然嗚嗚嗷嗷的，兩人向看去，只見下意識撥撥自己微的頭發，一雙下垂眼卻直直盯著浩。

“浩哥哥！”

姜迎：？？？

浩微一挑眉，似在記憶中搜尋：“你是……晨晨？”

“浩哥哥真的是你！”

浩彎了角，無框眼鏡下的笑容清俊斯文：“是我，好久不見。”

兩人竟是舊識，無巧不書。

姜迎也只能道：“真巧。”

胡若晨有些暈乎乎地湊到姜迎旁邊：“姐姐，他就是、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小時候認識的哥哥……”

沒說幾句就發地趴倒姜迎上了：“嗯……我好像真的醉了，有點……”

毫無預兆地拿過那半杯修思朵浮，一口喝完了：“啊……好熱啊……”

胡若晨紅著臉蛋開始扯領口了。

余下兩人：“……”

這跟想象中的會見親朋有點區別。

姜迎急忙制住小姑娘不雅的舉，歉然笑道：“抱歉，喝醉了，我想我們該走了。”

浩頷首：“我讓人送你們吧？”

姜迎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也不是走不了。”也就上個樓。

浩還想再勸，又一個服務生過來，跟他低聲報告些什麼。

趁著這空檔，姜迎拉胡若晨起來，朝浩小聲說：“我們先走了，下次再見。”

浩只得說：“招待不周，下次再見。”

胡若晨邊被拉著，邊往后跟他揮揮手：“浩哥哥，下次見！”

浩看著，不自覺搖頭笑了笑。

……

辦理住后，胡若晨越發無力，姜迎拖著慢悠悠找房間。慢到第二趟電梯都“叮”地到達了，其他的住客也來到走廊，他們似乎比較急切，快步找到了他們的房號。

姜迎余瞥見兩男一，暗暗震驚之后，也十分諒他們急切的心。自己悠哉，一手拉著喝醉的人，拉住搖搖晃晃的子，另一只手去卡。

胡若晨忽然驚喊：“啊！……”

不遠傳來不輕的關門聲。

胡若晨卻是發了狠地要追過去：“是！是那個人！”

姜迎不知道發什麼瘋，使足了吃的力氣把拖回來，關上門鎖好了。

胡若晨再撲過去，姜迎雙手摟著腰，以海氏急救的姿勢把往房里扯：“回來！”

嘰嘰呱呱：“是！那個經常和天靖玩的人！、跟別的男的抱在一起了！我看到了！”

姜迎猛一使勁，兩個人一起摔床上。

都出汗了，著氣抬腳住還要爬起來的胡若晨。

“你別了！我累死了！”

“我要、我要去打！”

“就你這麼菜還想去打人家。”

“嗚……我不管，我就是想打！”

“你現在有力氣打？再說人家倆男的，你現在過去，他們正好三缺一呢！”

“啊？”胡若晨聽懵了。

“冷靜點吧，你又打不過人家。想清楚了嗎，陳天靖為什麼又找你。就他媽因為被那的甩了，現在想起來你好欺負，所以才想吃回頭草。”

胡若晨眼睛又紅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他犯賤，你現在要是答應他，那就是你犯賤了。”姜迎冷聲道。

“……我不會答應的，只是覺得有一點傷心。我是真的，真心真意對他的……為什麼得不到相同的回報？”

“很多事都是這樣不公平的。不是你付出了就能有回報，而有些時候你什麼都不做也會有得到。”

胡若晨止住了眼淚：“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也能得到？”

姜迎淺淺笑了：“你說，你一個執業證都沒有的實習小律師，怎麼能眼都不眨地就訂了黃金地段的江景酒店？你一個月的工錢夠不夠住三晚？”

“我……”

姜迎繼續說：“你的父母對你好，他們有資本對你好，只要你活著，什麼都不用做，他們都會對你好。很多人并沒有這樣的好運。所以，有毫無緣由的得到，也可能會有注定無果的付出。”

胡若晨像是被繞暈了，又像是在沉思，暫時沒話說了。

干躺了幾分鐘，姜迎手機信息燈亮了。

孟璟書問：「喝完酒了？」

姜迎嗤笑，他那朋友是不是也太負責了呢？

看一眼旁邊還在雙眼放空的小姑娘，隨手撥了電話過去。

對面很快接通，姜迎“喂”了一聲。

孟璟書還沒說話，姜迎就聽到那邊有人聲細語地問：“這個力度可以嗎？”

孟璟書低沉一聲“嗯”，然后問姜迎：“沒在開車？”

姜迎沒答，涼涼笑道：“孟先生夜生活可真富。”

他一頓：“你別誤會，這是……”

“我沒誤會啊，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已經到家了，去洗澡了，拜拜。”說完很快掛了電話。

胡若晨呆呆看過來：“姐姐你騙人啊……”

“對啊。”姜迎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淡笑。

起去桌邊拿水，一瓶丟給胡若晨，一瓶自己開蓋喝了口。

前后不過一分鐘。

手機瘋狂震。

姜迎勾了角，接起來時語氣卻干的：“干嘛，我連洗澡都不可以嗎。”

孟璟書大概醞釀了幾秒，開口時相當認真：“我剛到酒店不久，到了一個與會的師兄，他跟幾個同行我一起過來，都是前輩，我不好拒絕。我知道分寸，不可能做別的。你別生氣。”

姜迎聽得出來那邊在足療，不咸不淡地說：“知道了，我又沒說什麼。”

“你掛我電話了。”

“電話我打的，說完了事，不能掛？”

孟璟書只又說：“你別生氣。”

姜迎剛才本來就是故意發作，想惹他著急，此刻忍不住笑了：“真的沒生氣。”

他松了口氣，想起來剛才沒問出來的事：“你這麼快就到家了？把胡若晨也送回去了？”

“唔……喝醉了，我們直接在樓上的酒店住下了，今晚外宿。”

他沉默半晌。

姜迎問：“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待會兒我回房里，跟你通個視頻吧。”

姜迎笑了：“我都沒說要查你，你還想來查我了？”

他說：“就是要查。”

“查就查，誰怕你。”姜迎想了想，說，“不是要應酬麼，在前輩眼前溜出來打電話這麼久，不太好吧？”

“嗯，那你先去洗澡。待會兒見。”

“拜。”

甜地通完電話，姜迎大字型倒回床上。

胡若晨回過神來，默默挪挪到邊，小聲說：“姐姐我好羨慕你哦。”

姜迎哼哼：“羨慕什麼，羨慕我連喝酒的自由都沒有？”

“姐夫超級張你的。”

“可是任何事都不會只有好的一面。”輕聲說。

胡若晨有點糊涂，沒聽清，只把目投到姜迎手指上。

“這個戒指好看。嗯……？姐姐你中指怎麼磕出了傷口？”

姜迎抬起手來看，細瘦的手指，在戒指上方，確實有一道傷痕。是昨天夜里，孟璟書將手在窗面，太過忘時讓他手上的戒指給劃傷的。

笑了笑：“戒指是好看，但有時不注意也會刮傷人。”

可是，傷痛能消減虛空。開始時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在心痛與甜織之后變得象。

一次次故意作惡，卻又止不住地，無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