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習慣了在孟璟書的懷抱里睡去、醒來。兩個人在小小的毯底下, 肢纏繞, 熱烘烘的。

從被窩里手出去關掉鬧鈴，回去翻個繼續賴床, 里咕噥：“又搶我被子……”

原本姜迎的被子買的都是一個人用的小尺寸，現在家里……床上來了常客，好心給他買了張大的。他倒好, 除去最開始好好蓋了幾小時, 到下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到那邊去了，從此就厚著臉皮鳩占鵲巢。那張嶄新的大被子冰冷度夜, 只有一角挨著小毯，才擁有一溫度。

就像植有趨，人也一樣，會本能地接近、追求帶給自己舒適的事。孟璟書之前就發現, 跟一起睡，會睡得很好。最近切會到，抱著睡效果尤佳。不大不小抱著剛好合適, 綿綿的，又暖和。

他沒法更細節地去形容那種, 但大概就跟孩喜歡抱著娃娃睡覺是一樣的道理。

作為元老床伴的絨公仔因此退休，被后來者霸道地堆在他枕邊的角落, 然后他自己湊去床另一邊，生生把別人當公仔抱。

姜迎起初很不適應。

不是沒試過跟異親，但絕沒有這麼親, 手腳都疊，不能恣意地癱著。好好的一張雙人大床，被他搞得跟宿舍的小床板一樣。

掙扎過，連推帶踢地。他好說話的時候，翻個還自由，但是隔天醒來又是被他手腳夾著，就像一條沒有靈魂的棉被。他不好說話的時候……就會通過激烈運來消耗的力，等累到不想彈，也就任他由他了。

不過這樣也有個好，男人溫高，他就像個大暖爐，這個冬天不需要熱水袋和電熱毯了，冰涼的腳板直接他上，熱乎。

可即便不討厭，也要表現出不滿的樣子，上必須嫌棄他：“你自己沒有被子嗎，為什麼要搶別人的，”瞇著眼睛繼續哼哼著數落，“我翻一下，手就要出去了……你不嫌嗎？”

事實上暖得很，就算手在外面都不會冷。

夜夜好眠，一舒暢，孟璟書聽念叨也笑，在后頸親了親，拿胡渣搔，啞聲說：“不，你這舒服。”

姜迎哼唧著了，又往外滾了點。

孟璟書撈回來，順帶把被子邊了。他自己先起床，套著服，忽然問：“聽過熊貓的聲音嗎。”

“沒有誒，熊貓會嗎？怎麼樣的？”姜迎醒的差不多了，被他問得好奇，眼睛骨碌碌等著他的答案。

孟璟書照著屁的位置拍了下，徑直往浴室去了。

“喂，”姜迎捶床，“你這樣吊人胃口不好吧！”

他只笑。

怎麼樣的？

就像你剛才那樣。

迷糊地用鼻音哼，氣糯，讓人覺得怎麼抱怎麼親都不夠。

……

姜迎起換好服，抓了抓睡得蓬蓬的長發，孟璟書就一清爽地從浴室里出來了。他刮了胡子，剛才還泛青的周下一下子變得潔，壞壞的氣被明朗的英俊所取代。

帥的晃眼。

姜迎的愣神取悅了男人，他幾步過來，低頭，拿額頭了。

剃須水的味道劈頭蓋臉，提神醒腦。

了鼻子，說：“你現在聞起來就像豬崽的濃劑。”

孟璟書二話沒說，俯下來親。

親完，姜迎半張臉都清清涼涼的。

他笑道：“你現在也是，熊貓濃劑。”

“哼，”姜迎偏了偏頭，“所以熊貓的聲音到底怎麼樣的？”

“自己查。”他拿手指撥頭發，問，“今天調解？”

“嗯，你來嗎。”

“不去。”

“哼。”

……

孟璟書的那個車位案子，協調各方終于確定在今天約法進行調解。

不過當事人孟先生是不來的，只有姜迎和劉助理，以及其他業主的代理人來與業方談判。

姜迎心下暗自嘆，難怪孟璟書不來呢，果然有錢人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今天來的全是他們這些打工的。

哎。

好窮啊。

有了訴訟力，業的態度比之前緩和許多，幾番商討之下，確定了違約金數額以及雙方都能接的產權返還期限。談好后，姜迎與幾位代理人代了之后的程序和細節，這件事基本告一段落。

十一點半，回到律所正好趕上和辦公室一起點外賣。

這條路姜迎走了有幾百回，法院出來坐62路公，五站路到發展大廈，在那里轉地鐵7號線，再五站路到達律所。

每次都經過一樣的路線，看到一樣的景，可寒來暑往四時更替，相同的景也會出現變化。可能是路邊花圃里換了種類，可能是某棟大樓翻新，可能是幾家商鋪易主，可能是路面裂口重修。有些變化一眼就能發現，有些則慢慢滲為人不察。

即使看似過著日復一日的生活，也沒人能否認，每一天都那麼的獨一無二。

姜迎是在下車時看到孟璟書來電的。

這狗東西自己在辦公室坐得舒服，現在是良心發現來問因他而跑的人嗎？

沒急著接，從公車下來，穿過人行道躲進大廈的屋檐底下了，估著再不接要自掛斷了，才慢悠悠點了點綠圓圈。

“喂。”

“剛下公車？”

“……”姜迎瞠目，環顧周圍，“你公司在幾樓啊？能看見？？”

那邊低低笑了下，鼻息似乎能過屏幕染熱了耳。

他說：“只是估算了時間。”

姜迎哼哼：“干嘛呀？我要去地鐵站了。”

孟璟書說：“都到樓下了，不賞臉吃個午飯？”

姜迎：“我以為孟總很忙？”

他笑：“午餐時間還是有的。”

姜迎還要再扭會兒，就聽到那邊似乎有敲門聲，孟璟書低聲說：“你選地方，等我十五分鐘。”

姜迎：“哦……”

發展大廈地商業中心，過個天橋就是一大片連通的綜合商場，異常繁華。姜迎在如鏡面的大樓前隨便選了個門口進去，因為擔心中午高峰期要排位，先去餐飲區四樓游走一，取了幾個號。

到了下班時間，商場里人漸漸多了起來，姜迎閑著也是閑，決定去五樓再逛逛，看有沒有更喜歡的餐館。

一分鐘之后，認識到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在一家東南亞菜餐館門口，和那個上次被一杯咖啡潑塌發膠的男人，的劈前男友，狹路相逢。

陳天靖見到，先是眼眶擴了擴，然后小退一步，警惕地盯著。

看來確實是對上回被潑的事心有余悸。

他這模樣，姜迎都談不上生氣了，只覺得可笑。

嘲諷道：“放心，我手上沒有能扔出去的東西。”

陳天靖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你也來吃飯？自己？這家的話估計你中午是排不到的了，我是提前在網上排號的。”

“哦。”姜迎不與他多談，轉要走。

“喂。”他住。

姜迎皺眉：“又干嘛？”

陳天靖說：“你別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大家都是同行，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不必弄得太難看。”

姜迎：“只要你自己別先做垃圾事。”

他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我的選擇很多，沒必要再糾纏你。反倒是你自己，脾氣直，有時候太傲了，我還擔心你的。”

真是深明大義，人肺腑。

“……你和那個男的，還好嗎？他怎麼不陪你？”他又問。

“你怎麼知道他不陪我？”姜迎下意識懟回去。

“還真是他啊……”他突然苦，輕嘆，“我就說呢，上回當街就能親上，你對我可從來沒有那麼熱過。”

姜迎不是保守的孩，間的親他們都有過。但大多時候他們之間的相比較平淡，缺男人喜歡的激。所以每當想起那夜他們在街燈下火熱深吻的畫面，陳天靖總覺虛榮心挫，無不嫉妒。

姜迎冷笑，恐嚇他：“你那麼惦記他，要不待會見個面？我想到時一定會比熱咖啡更加令你印象深刻。”

陳天靖聞言又退了一步，似乎想要打著一級戒備好言相勸。恰好他手機震，他連忙接起，然后便是一副殷勤獻的臉。他對著電話里溫聲細語，看了姜迎幾眼，而后快步走去電梯間接人了。

很快，姜迎便看見他輕摟著一個漂亮孩的肩，兩人一起進餐廳。臉認不出，看風格，應該是上次胡若晨在他朋友圈看到的那個。

果然不甘寂寞，無接軌。

姜迎回想當初自己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大概是因為，無論是真的還是裝的，他對人總歸是殷勤的。他們確實有過一段還不錯的時，他百般溫，給關注與呵護，嘗過的甜。但終究他本如此，吃著碗里瞧著鍋里。

氣過，哭過，罵過，然后就當他死了，要是他敢詐尸，就上去踩他幾腳。

有時會想，是否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對事的會如皮一樣由逐漸糙，所有劃過的痕跡，都不再如年時那麼深刻。

口袋的震打斷了姜迎的思緒，有人發消息給，容簡短，連標點符號都沒有。

「幾樓」。

扯了扯角，回：「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