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請君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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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慎行的辦公室在鼎易的頂層，位置極佳又視野開闊。最妙的是有片毗臨的空中花園，雖然談不上花團錦簇，但這片綠意在週遭的冷系包圍下卻顯得格外賞心悅目。

自打出生以來多多第一次站在這樣的高度看風景，他興地地父親懷裡扭來扭去，手臂得和標槍一樣直，直指向外，「啊噠，噫！」

「想去外面？」他故意扭過臉，「看看你幹的好事。」臉頰上的黑線被去，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痕。

多多轉了轉眼珠，隨即一個熱的吻『叭嘰』一下印在父親臉上，「啊噠……」他一手揪著男人的領，另一手固執地朝外指，「嗯，嗯……」

許慎行剛要推門出去，一旁消聲很久的卓明華開口，「先生，花園今日剛做過消殺，恐怕對孩子不好。」

許慎行又折了回來，「多多，我們在裡面玩好不好？」多多哪肯罷休，收了吻不兌現承諾那就是赤果果的欺騙，馬上就開始扁變臉。

「多多，別鬧脾氣。男子漢不能不就哭，很難看。」他哄道，「明天爸爸帶你去公園，好不好？」

多多本不吃這一套，還是扭著圓滾滾的向花園的方向傾去。許慎行沒有讓步，仍然好聲好氣地哄著，直到易素將孩子抱過去，直接到卓明華手上，「麻煩你帶他出去玩一會兒。」

多多一下從父親懷裡轉到母親懷裡，最後落到一個陌生的懷抱，一時間有些暈頭轉向。沒等他反應過來時，卓明華已經將他抱了出去。

多多惱火地衝著關上的門『嗷』了一聲，旋即就要哭鬧。可沒等他哭出來便被給塞住，卓明華幾乎是挾著他飛奔向電梯，「小祖宗別鬧啊，叔叔帶你看長的漂亮姐姐去。」

許慎行沏了茶給，「我很意外，你突然來這裡。」

「按你說的，這裡已是我的產業，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話中帶刺，「不需要事先向你報備吧。」

他笑起來，眼角攏起細細的紋路，「當然不需要。」現在這咄咄人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以前，時常端著大小姐的架勢頤指氣使：「去，給我把姓許的來。他憑什麼讓我等？他竟然敢讓我等！」

他容忍的驕橫。不僅僅因為是易仲棠的兒，也因為上那刁蠻任的勁頭，讓他覺到一恣意而旺盛的生命力。橫衝直撞進他的生命裡，也將那樣執著的力量傳遞給他，從此罷不能。

在他沉思的時候也在打量，這間辦公室比起易氏董事長的更加寬敞、地理位置更佳。記得自己第一次從父親的辦公室往外看時還對窗外的景拍手好，易仲棠將舉在肩上，說我的素素以後可以站得更高，比爸爸更強。

可等到接手父親的工作時才知道其中艱辛，家大業大，打理起來不知耗費多心。難怪崔格格寧可來易氏打工也不願意回家接掌家業，因為知曉自己底本事，於是便安份守己地當個富貴閒人。

站在寬闊的辦公臺前，臺案上堆壘著數疊文件，文件的與擺放位置決定了它們的重要程度。隨手拿起一份翻了翻，發現裡面幾乎每一頁都有劃圈批註。男人的字蒼遒有力，鐵鉤銀劃般的線條似是要穿紙背。

看著就讓人心生怵意。

被勾起很不愉快的回憶，在易氏擔職時總與他唱對臺，十有七八次都會落敗。偶爾贏上一兩次卻也不高興，總疑心他放水。這麼疑神疑鬼下，心漸漸變得狹窄，也越發不自信。

的詰問帶著報復的意味，「你什麼時候能將手頭事務釐清？我已經等了兩個月。」疊起雙，上往前傾斜擺出主攻姿態，眼角往上挑起，斜斜乜著他，「還是說，你之前承諾的只是說著好聽？」

他失笑，「白紙黑字，我怎麼能抵賴？不過易築業大，有許多細節我需要理清楚。將麻煩的枝節剪去，這樣你接手後能更順暢地開展工作。不過我暫時不會卸去職務，畢竟這是個大變，程序比較繁瑣。」他頓了頓，口氣裡竟然帶著些小心，「我希你能理解。」

思忖片刻，覺得他這理由還可以接，「好。不過你的人我不會留。」

「既然一切是你的，那由你全權拿主意。」他語氣溫和，「我相信你會識人善用。你一向有眼。」

這頂高帽戴得不偏不倚，冷笑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今天下午沒什麼事，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走走。」他提議道，「該給多多添些服了。」

「他服足夠多了。」

「孩子長得快，服總不嫌多。」他說道，「我還一次都沒帶他上街過，想試試這是什麼滋味。」

低垂下眼瞼，片刻後抬頭問道：「以後，你打算做些什麼？」

「扯你後。」不等變臉他就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呢？我想休息一下，也想多點時間陪陪孩子。」

面不善，「你打得一手好算盤，讓我費心勞力，你卻躲在後面安天倫？」果然不該輕易張，恐怕他隨時會餵黃蓮辣椒水。

他雙手疊在腹上，說：「無論日後你想將我放在什麼位置上，或是想要我做些什麼，我是不會拒絕的。不過在你還沒拿好主意前，我的打算就是陪著多多。」

已覺察出他的伎倆，好一招以退為進。但仍心存狐疑，他花這樣大的手筆請甕，就不怕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如果他真是傾盡家來做這場豪賭，那只能證明他的執著已到一種瘋狂的地步。抑或是他對自己的判斷決策抱著無比的自信，相信老天仍待他不薄。

忽然覺得心煩意，「我要回去了。」

「我讓明華送多多過來。」他也執著手杖站起來，「我們去給多多買些服。」他的口氣很，很耐心地和打商量。

不置可否。

卓明華很快將小祖宗抱了上來，多多無視母親而是無比熱地衝柿子張開雙臂，出四顆門牙的純潔笑容，「啊噠，啊噠噠……」他已經會發單音了，再過些時候便會人。

許慎行抱過兒子，見他嘟嘟的臉頰上約有過的口紅印，他起眼皮掃了卓明華一眼，裡卻說：「多多，和卓叔叔玩得開心嗎？」

多多眨了眨眼，一下便撲在父親肩窩，甩開雙臂用手掌大力地拍著他的背部，發出『啪啪』的聲響——這大約是『好哥們，不必說』的意思。

「多多，我們該回家了。」

許慎行看著，「孩子不能總呆在家裡，也得出去走走。」他小聲策反著胖泥鰍，「多多，我們出去買服好不好？」

多多不知道什麼是買服，不過他知道『出去』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於是咧開笑，「嗯，嗯。唔！」

易素還要說些什麼，可冷不丁父子同時抬頭看，像是超大號和超小號的俄羅斯套娃，表瞬間神同步。

許慎行駕車載他們到萬豪城。

雖然不是節假日，但萬豪城裡的人還不，看裝束打扮便知多是富貴閒人。許慎行領們到裝部，「不得不說，尹致富對於奢侈消費的人群心態十分有把握。這裡的大多數品牌是在他的作下引進的，在消費環境低迷的況下還能培養出一批固定的高消費人群。他很不簡單。」

他拿起一件白底藍條的小衫在兒子上比劃，「這個很合適他。」一旁的店員說道：「這是今年的新款，質地且氣，正適合這個天氣。」又拿起一頂小帽與吊帶短，「搭配上這些便是一整套，十分神可。」

「尺碼像是小了些。」

「這尺碼剛好合的。」店員微笑著解釋，「因為設計的關係看著有些小，但穿著正好合適。不如小朋友試穿看看？我們有試間，裡面調好了合適的溫度，小朋友不會著涼。」

這日氣溫偏高，商場的冷氣開得很足。大人試或許沒什麼，但對於弱的孩子來說便很容易冒。能在這樣的細節上下功夫，足見經營者的用心。

多多穿著新衫新，頭上歪戴著頂鴨舌帽，十足的雅模樣。大約是知道自己換形象，他開始沖父親眉弄眼地扮帥，但偏偏上又叼著，於是整看來就有些不倫不類。

許慎行忍住笑，上前為兒子理了理領。又他的臉頰，讚道：「很合，很合適。」他看向易素，「再多挑兩件吧。」

知他想要拖宕時間，看得出他有很這樣的時。無意剝奪他的親子時間，但到底心意難平，「差不多可以了，多多還得回去午睡。」

「現在回去午睡也來不及了，」他含笑看著們，「而且現在他本睡不著。」像是驗證他的話，多多蹬了蹬胖乎乎的小，了聲：「咪咪。」

易素瞪他一眼，吃裡外的。

店員將紙袋給許慎行，建議道：「樓下有賣親子衫專賣，有父子裝與母子裝，還有家庭裝。有興趣的話您可以去看看，一家出遊時著親子裝最合適不過。」

許慎行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見沒有反應便低頭苦笑。

好巧，下樓時正好經過親子衫的專賣，門口擺放著一家三口的熊布偶。多多一下被吸引住，小子往前傾著，扭著要過去，「啊，兇兇！」

易素拗不過他，抱著他上前了幾下，「這是熊爸爸、熊媽媽，還有小熊。」多多不釋手，又見店裡裝潢鮮亮，便吵著要進去。

親子衫的店員迎上來一通誇讚，末了推薦起新的親子樣衫。多多對亮黃的小蜂衫很有興趣，牢牢抓著不放。

「這是母子裝，媽媽也可以試試哦，」店員熱道，「這個特別襯呢。」

他也搭腔，「這看起來不錯。」可惜只是母子裝，不是家庭裝。

越發煩躁起來，也不想再磨蹭著浪費時間，便讓店員將服包起來。他拎著紙袋，保持著一步的距離跟在們後。

小多多從母親的肩上探頭看他，又咧開笑。他回以溫的神，滿心的喜悅滿足，忍不住輕聲逗弄他：「兩隻小蜂，飛在花叢中……」

冷不丁停下腳步，驀地回頭，柳眉倒豎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