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貪狼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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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冠允趕到醫院時許慎行剛剛進手室。

他紅著眼睛看著手燈亮起，心中百集。在他看來許慎行無疑是個強者，他會心甘願為他效勞不僅僅是因為他於危難中拉了自己一把，更是為他的個人魅力與膽魄手段所折服。

他一直認為這樣的男人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無論如何強大隻要是個有有的人，總也抵不過天災人禍。

「柴總。」卓明華也在車禍中了傷，不過因為坐的位置討巧他只是臉上和手臂有些傷。易築一行人中他算是傷最輕微的，其他的也多是輕傷或是皮傷——誰也想不到坐在車廂中後段的許慎行會傷得那麼重。

「怎麼回事？」柴冠允不是一介匹夫，他必須將所有的況瞭解完了才會做下一步判斷，「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卓明華疲憊地抹了把臉：「前方的貨車超載胎，跟在後面的車子剎不及，撞了一團。我們的車子是跟在最末的幾輛，已經有所緩衝了……」

柴冠允暴地打斷他：「緩衝個屁！真緩衝了那裡面的人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車子人都還活蹦跳的，就我大哥了這樣！」

卓明華的聲音嘶啞：「況發生突然，我們都不知所措。等到意識清醒開始自救的時候才發現，」他停頓一下，似是在調整緒，「……那塊鐵板可能是從前面的事故車輛上飛彈出來的，這麼恰巧就……」

柴冠允沒忍住了句，爾後問道：「醫生怎麼說？」

「全多骨折、組織挫傷。最糟糕的是肋骨折斷傷到了肺部，所以安排急手。」卓明華猶豫一下，低聲說道：「先生的左傷得很重，可能會有後癥。」

柴冠允的濃眉攏到一起，聲氣道：「後癥？什麼後癥。」

「可能……會行不便。」卓明華不忍用『殘疾』這個詞，事實上這幾乎已經是個定論。

柴冠允面鐵青，裡不乾不淨地罵道：「庸醫！全他媽的是廢！」可縱然他再憤慨，現在也不敢貿然衝。

手時間遠比他們想像的要久。就在柴冠允幾乎耐全失的時候手燈終於滅了，許慎行被推出手室。柴冠允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重癥觀察室外被攔下。他忍著脾氣，「我是他兄弟，我不能進去？」

護士年紀不大，但說話很老練：「現在病人的況不穩定，還要多多觀察。您要真為他好，麻煩按醫生醫囑、遵守本院制度。」

柴冠允無奈，只好眼地守在外面。

許慎行昏迷了兩天仍然沒有轉醒的跡象。然而資訊發達所帶來的高效信息傳輸讓市場很快產生連鎖反應。金融市場無比敏，哪怕一點點的風吹草都會帶來不可預估的損失。易築的票在車禍的次日開盤即大跌，直到次日才藉著地產的集拉高勉強止住頹勢。

卓明華作為許慎行的副手在幾天裡疲於奔命，累得幾近力。好在易築深盤穩，各部門負責人都十分得力，在缺決策人的況下也能保持日常的作。

柴冠允這幾日都守在醫院裡。從觀察室到加護病房再到普通病房，許慎行邊沒有親人。與他脈相連的許曉安在加拿大，而他的深的妻子則是下落不明。作為一個商業帝國的掌權人，他的病榻旁是如此地冷清。

柴冠允為他不值。他在安省的手下每日遞送來消息，有用的、沒用的、未經查實的。柴冠允生怕他一直昏迷，便每天挑著念一些。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效果，或許只能圖上心理安。

車禍一週後許慎行終於甦醒過來。看到鬍子拉碴的柴冠允時他竟然扯了扯角，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車禍所帶來的創傷讓他在短短幾天迅速地消瘦，雙頰陷下，可眼睛卻依然明亮。過了兩天他才恢復了些元氣，面上也有笑容。

柴冠允鬆了口氣，「這次可真是嚇到我了。」他懶散地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許慎行等他打完呵欠才問道：「有眉目的嗎？」

柴冠允像是有些不甘願，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有價值的線索都查了一遍，沒收穫。」又生怕他失，旋即補充道：「我剛和嶺西的老秦搭上線，也托他幫忙查。雖然嫂子往那條線走的可能很低，不過有機會總要試著找找。」

柴冠允說話一來勁就打不住勢：「大哥，這次要是找著人了，我還是得勸你別太慣著。你越慣著，就越來勁。」見許慎行目掃來，便訕訕地收了口。許慎行對他的容忍度很高，但是一談到那個人，便沒有毫的商量餘地。

出乎意料地，許慎行並沒有給他臉看。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後便將目調到窗外，說：「在出事的瞬間，我以為一切都完了。」那樣劇烈的撞擊力幾乎讓他的五臟六腑移位，大腦震盪意識混沌。等到被金屬、切割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竟然如此地脆弱。如同砧板上的，任憑命運宰割。

他幾乎痛暈的時候忽地想起數十年前的那個深夜，他在睡夢中被姐姐醒。許曉安漂亮的臉蛋上淚痕錯，嚨啞得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帶他去看大哥。

剛剛大學畢業的許墨知在打工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肇事者逃逸的後果是許墨知的橫陳於照明條件極差的土坡路上，被後來的車輛接連碾過。當被人發現的時候，這個年輕且意氣風發的大學生已經面目全非。

許曉安只看了一眼便吐空了胃袋，而他則是整整做了近一年的惡夢。

他閉上眼睛，想像著大哥當時或許也如同他這般無力，任憑生命力一點點從流出，爾後眼前一片黑暗。

他想，或許就這樣結束也好。但是他又不甘心，他還未見到一面，怎麼能輕易去死。他在混沌的意識中掙扎數日，期間曾模糊地看到柴冠允在他耳邊唸書似地嘮叨，多與有關，於是拼著力氣從昏沉幽閉中醒來。

窗外明，有輕快的鳥鳴聲傳來。他的聲音低緩：「可是我卻活下來。上天給我這樣的幸運……」是不是也給予他機會，讓他可以彌補。

柴冠允識相地閉上。一個人在經歷了生死後總有會與先前截然不同的人生領悟，這種覺悟不是旁人可以會到的。而他呢，當個盡職的聽眾和盡心盡力的爪牙就算是實現了人生價值，其他的不提也罷。

不知道是被柴冠允的誠心誠意，或是對許慎行劫後餘生的獎勵。在車禍後的第三週，柴冠允收到一條極有價值的線索。他等不及核實消息便將這條線索送到許慎行案前，「這條微博是一個多月前拍的，你看背景裡的人……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許慎行的指尖過晶屏幕，聲音沙啞，「頭髮剪短了一點，」指尖堪堪遮住的臉，「瘦了這麼多……」

「這間店的地點已經確定了，我的人正在路上，很快便到。」柴冠允說，「我囑咐他們不要驚，只遠遠跟著，盯牢就好。」

許慎行恍若未聞，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屏幕，像是看癡了。

柴冠允知道他心裡不好，便靜立在一旁。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震幾下，有信息傳來。他迅速解鎖打開，只看了一眼臉就變得十分難看。

正專注看晶屏幕的人抬起頭來，問道：「有消息回傳？」柴冠允如鯁在，攥著手機的手汗一片，「……是。」

他笑了起來，出手：「給我。」

柴冠允遲疑了一下，有些勉強地說道：「拍得很模糊……」他後悔為什麼不在收到的第一時間便刪掉，現在想耍小作已經來不及。

「沒關係，給我。」他的笑容不變，「快拿來給我看。」

柴冠允心裡越發難，他咬牙切齒地腹誹著那群豬腦袋狗仔，拍照片也不講究個技巧手法。他萬分不願地將手機遞過去，隨時做好安對方的準備。

果然，許慎行僅僅看了一眼便僵住笑臉。接下來幾分鐘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可怕的鬱中。

柴冠允暗暗苦，可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先開口。他從未這麼討厭過一個人，明明被深的，卻屢屢辜負。而現在，分明還是有夫之婦，竟然敢公然與別個男人出雙對，姿態親得讓人側目。

柴冠允覺得若不是許慎行傷限制了行，他現在早已經衝去找他們算賬了。這麼想想他心中便湧起一義憤，正要主請纓便聽到病床上的人低聲長嘆。

「果然是他。」

柴冠允再忍不住，一把奪過手機，說：「大哥，這事給我吧。我一定辦得乾淨利落……」他說了許多，可許慎行卻是神恍惚，「他還不死心，他又去找你。……你會願意？」最後一句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問。

柴冠允見他彷彿魔障了一般，越發氣急，就在他忍不住脾氣想要咆哮的時候，手機又傳來一條短訊。有了前車之鑑，柴冠允本打算匆匆掃過一眼就刪掉，可只一掠目他的眼珠便險些出眼眶。

他了眼睛，又了，確定沒有看錯後他的手便哆嗦了起來。

柴冠允直覺得這個消息應該瞞過面前的男人，畢竟是一個病人且剛剛神創，再經不起打擊。但是要將這麼大件事瞞下來，倘若以後敗了他恐怕死無葬之地。

正在猶豫掙扎的當口，病床上的男人開口問道：「上面說什麼？」

柴冠允乾嚥了口唾沫，吞吞吐吐：「沒什麼……」

「拿來給我看。」

見再瞞不住了，索老實代：「說是……今天產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