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一瞬間沉寂，偽裝的好氣氛終于被無地撕裂開來。

唐啟森緘默不語，可他從來都是不聲的男人，很快就恢復如常，依舊端正泰然地坐在那里，只眼角微微一抬道：“所以夫妻一場，我不希你過的太辛苦。何必為爭口氣和自己過不去，姜晚好，你總做虧本買賣。”

誰說不是呢，這輩子做的最賠本的一件事就是和他結婚吧？財兼失，再也找不出比更凄涼的豪門棄婦了。

晚好點了點頭，緒依舊沒什麼波：“勞唐先生掛心了，我現在好得不得了，日子過得比以前還開心。”

唐啟森皺起眉頭打量，這廉價裝扮，脂未施的臉，姜晚好居然說過的比從前開心？

“你沒必要逞強。”

晚好忍不住笑了，微微俯下，側過臉對上他一雙沉而熠黑的眸子：“你難道不知道，離開你對我而言就是最開心的事？”

唐啟森沉默地看著。

兩人挨得實在太近了，他幾乎可以聞到上淡淡地卻有些悉的氣息，那味道一路爬進他心底，勾起了太多回憶。這還是那個天追著他煩死人的的姜晚好嗎？如今簡直，太過牙尖利。

他率先移開視線，眼底晦暗不明，但語氣明顯淡了幾分：“姜晚好，別不識抬舉。”

“呵……”人極輕的笑聲傳進耳底，刺耳至極。

他皺眉看過去，卻見已經直起聳了聳肩膀，一臉輕松的口吻：“話不投機半句多，唐先生慢用。”

笑的明，好像沒聽到他之前那句諷刺一般，唐啟森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些：“姜晚好——”

“拜，趕時間。”晚好已經轉往門口走，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真是一次不愉快的重逢，唐啟森過落地玻璃目送那影離開。明明當初是對自己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如今這又是玩什麼花樣，擒故縱？他不過是看如今這樣忽然生出幾分憐憫，此刻卻被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緒攪得心煩意。

也罷，這麼多年都沒想起過的人，今天是有些失控了。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余又瞄到那幾張刺眼的紙幣，還真是姜晚好一如既往的暴發戶作風。唐啟森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夾起那幾張紙幣，想也不想就用力了團。

***

晚好這一路趕慢趕，到了醫院卻只看到石曉靜一個人坐那削水果，看了眼空的病房，不由蹙了蹙眉：“人呢？”

石曉靜鄙視地瞥了一眼：“腸胃炎，肯定是去衛生間了啊。”

晚好這才松了口氣，坐在床上整個人就跟虛了似的，著對面潔白的墻壁嘆了口氣：“醫生怎麼說，嚴重嗎？”

“不要，輸完就可以回家了。”石曉靜側目看，忽然就見手上還沒來得及理的傷，“摔跤了？”

晚好不甚在意地點點頭，目有些發直。

石曉靜直覺這人今天有些不對勁，擔心地多看了眼：“你沒事吧？”

晚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過了許久才幽幽地說：“我遇到唐啟森了。”

“哦。”石曉靜專心盯著手里逞亮的刀鋒，過了片刻才猛然抬起頭來，“你說誰？”

晚好默默地看了一眼，同樣遞回去一個鄙夷的眼神。

“你遇到那人渣了？”石曉靜喊出這一句的時候，手里正握著的水果刀差點割到自己的手指。

晚好看著都替把冷汗，順勢接過已經被削好的蘋果啃了一口：“唔，不過以后不會再見面了。”

一邊吃東西，一邊把況簡單說了一遍。石曉靜一臉震驚的樣子，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居然還能和他心平氣和地喝咖啡？沒把咖啡潑他臉上？”

“不是你一直教育我，要有格調嗎？”晚好想起自己離開時唐啟森那沉的臉，其實沒比潑咖啡好多。

“姜晚好，你簡直沒救了，果然是大無腦。”

“謝謝啊。”晚好含糊不清地回應，接著抿了抿，忽然言又止地小聲說，“他會在陵城待一段時間……”

石曉靜多聰明啊，馬上就明白的意思了：“放心，我心里有數，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晚好這才出釋然的笑，很快又皺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蘋果：“你是不是又去超市里買進口水果了，我說，超市里比市場上貴好幾塊呢，其實也未必就好——”

話題轉的太快，石曉靜還是忍無可忍地把蘋果塞里，狠狠磨牙道：“又沒花你的錢！”

晚好無辜地眨了眨眼：“那也是錢啊。”

“……”視錢如命的錢罐子！

即使過去了四年之久，石曉靜依舊無法適應姜晚好的改變。晚好的家世其實談不上太彩，不是真正的上流社會富家，父親姜遠山是半路發家，說的通俗點，就是暴發戶。

也正因為如此，在圈子里有個不怎麼好聽的外號：暴發戶的兒。

可不管那些人如何看不上姜家的名聲，卻個個都羨慕姜家直線上升的家數字。所以可想而知，姜晚好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幾乎是被姜遠山捧在手心里長大的。

當四年前那場變故發生的時候，作為目擊者的石曉靜一度覺得這丫頭會撐不下去，沒想到反而笑著安：“我還這麼年輕，有什麼好怕的。”

這就是姜晚好，看似傻乎乎沒什麼主見，其實心里活得比誰都明白。要說這輩子唯一糊涂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追求唐啟森了。

想到這里，石曉靜捻了捻眉心，沉片刻忽然說：“阿好，咱們找個男人吧？”

***

這話功把姜晚好給嗆住了，就在這時候病房里的衛生間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大一小的影。著黑西服的高大男人，清俊的臉上浮過一異樣，目淡淡地看向姜晚好。

頓時更加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捂著問石曉靜：“周子堯為什麼在這！”

“哦。”石曉靜瞇著眼笑的不懷好意，“當然是來看我兒子了。”

被提名的小家伙穿著不合的病號服，臉微微有些蒼白，卻瞪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石曉靜，非常嚴肅地表達自己的意見：“我不同意你給我找后爸。”

晚好也拼命點頭：“石曉靜，我也不同意，雖然鐘嘉銘那樣，可你不能拋棄他。”

看這兩人一唱一和，石曉靜都快被他們給打敗了：“我還不想犯重婚罪，我是說給你，姜晚好。都四年了，再不找個男人你準備發霉嗎？”

這話也太讓人難堪了，簡直是質疑的魅力！周子堯已經鎮定自如地牽著孩子走過來，晚好清楚地瞥見他似笑非笑向上勾起的角。臉越發脹紅，狠狠瞪了眼石曉靜：“你最近生意差，都開始打我的主意了？”

石曉靜是做友網站的，現在各大衛視正火的那幾檔相親節目都在大肆幫打廣告，所以晚好知道對方其實是關心自己，可現在……實在沒那個心。

目落在一旁依舊皺的小臉上，晚好俯看著面前的小家伙，心疼地了他額發：“北北，痛嗎？”

北北小朋友眼里分明噙著幾分意，卻執拗地搖了搖頭：“我已經五歲了，才不會痛。”

看著他張開的五個呼呼的手指頭，晚好眼圈忽然有些酸，只得加深笑意道：“寶貝真勇敢，比阿姨勇敢——”

北北頓時眉開眼笑，全然不顧另一只手還在打吊瓶，張開胳膊就要抱。晚好急忙俯擁著他，又怕到他的針頭，只得松了一只胳膊。卻聽小家伙糯糯的聲音傳進耳底：“阿姨不怕，北北抱抱給你力量，你也會變得很勇敢的。”

晚好埋在他香香的肩膀里很久，輕輕頷首：“唔，好像是變得有力量了。”

“是吧？我從來不騙人的。”

石曉靜看著一言不發卻抱著孩子不松手的姜晚好，無聲地嘆了口氣。

***

“你遇到啟森了？”兩人離開的時候，周子堯果不其然說起了這個。

這幾年其實對方一直同有聯系，四年前決定回國，如果不是周子堯大概過的比現在還要糟。晚好低頭看著腳下自己的影子，點了點頭。

周子堯沉默片刻：“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不用。”晚好側過頭沖他笑，“不相關的人了，不會再有集。”

今天完全是場意外，晚好太清楚自己在唐啟森心里有幾斤幾兩重了，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再來糾纏？憑他四年都不曾出現在生活里，更是對的近況一無所知這兩點就看得出來了。

所以，何必庸人自擾。

周子堯知道不想提過去，聰明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沉默幾秒反而說：“石曉靜的話，你其實可以考慮。”

“啊？”晚好愣了下才想明白他說的什麼，頓時氣結，“談什麼的，勞民傷財，很不劃算啊。”

周子堯近乎無語地看了一眼：“如果那男人本就很有錢呢。”

此刻天漸漸暗了，兩人往外走時迎面就有冷風吹過來，周子堯不等回答已經快走一步擋在前，頭也不回地說：“在這等著，我開車過來。”

“哎——”晚好想說自己騎了車的，可周子堯走的實在太快了，他個子高長，很快就消失在夜里。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番對方那句話，最后得出結論，有錢人就更要不得了，唐啟森不就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嗎？

所以珍生命，遠離有錢人才是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