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世後,伊西斯奈芙特——這位在史書上被極提及的妻子——為了拉西斯的王後。伊西斯奈芙特的出現與存在都十分低調,人們除卻在史書上看到被記錄為王後,對於的出、被選為王后的理由都十分不了解。
這位默默無聞的王后,與拉西斯一共生下了數個孩子,每一個都被委任於埃及重要的職位。其中包括後來繼承拉西斯王位的莫仁普塔,被委任為孟斐斯神廟第一祭司的、因博學和考古能力而知名的卡穆瓦塞特,及後來被拉西斯迎娶、刻畫在卡爾納克主廟、法老像小部分的公主像班塔娜納。
但是,伊西斯奈芙特為王后之後,只在拉西斯側陪伴了他十年的景。對於十年後,的去世,史書中並沒有過多的描寫。在後人評價的時候,只變為了冰冷而簡單的一句——「對於伊西斯奈芙特我們沒有很多機會可以了解,唯一知道的是,的去世,為拉西斯二世帶來了巨大的哀痛。」
事實確實如此。去世後,拉西斯將尚年的班塔娜納封為王妃,一直留在自己的邊,卻沒有再立他任何一位正室為王后。他為伊西斯奈芙特心修建了墓。因為的低調與神,其安之所,迄今未被找到。
在後來的數十年間,他孤獨地,在修建著廟宇與在後世變為塵埃的傳說之都——比‧拉西斯中,度過餘生。
「我恐怕只能再陪伴你有限的時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在像平時一樣,幫他解開頭髮,退下披風。
他一怔,然後回過頭來,拉住微涼的手,與一並坐下。的頭髮被染了麗的深藍,與水藍的眼睛相得益彰。這麼多年,的樣子就好像從未變過,立的鼻子、小巧的下,時彷彿在上靜止了一般。但是他們卻已經有了三個可的孩子,他們已經在一起朝夕相地生活了將近十年的時。
他看著,琥珀的眼裡映出的影。如晴空般明的眼裡映出他的樣子,的微笑平靜而哀傷。心裡不由有些怨憤,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激,「在史書上的記載和所有一切的安排,不都已經按照你所謂的『未來』布局了嗎?」
※ ※ ※
二十年前,卡迭石之戰前夜。
將自己的頭埋進他的膛,在他耳邊說下,唯一能與他在一起的辦法。
「只有一個最後的辦法。我必須在這個歷史中死去……」
未來只有一個。來自未來的艾薇,必須從這個歷史中退場。死亡也好、時空的抹去也罷,若留在這裡,命運的螺旋就永遠不會停止。與他,永遠都不會有結果。妄想改變歷史是絕對不可能的,大膽地做了一個假設。
人們對於歷史的判斷,都來源於史書、壁畫及古的殘留痕跡的推測。若殘留的一切都符合邏輯,那麼當時真實發生的事,將無人所知。
這是歷史的盲點。
想利用這個盲點,留在這個時空裡。在卡迭石之戰,跳水中,想要造假死的狀態,隨即在這個時空中的存在,就可以完全被銷毀。可以以一個新的份,重新出現在這個歷史裡。在那天夜裡,對他說起自己的打算。請求他一定按照他們的計劃,將歷史如同未來所見一般書寫。
他不同意去冒險。
奧倫特河水冷冽湍急,跳下去,他沒有萬全的把握一定能將打撈上來。二人爭執不下,可就在此時赫梯來襲——
但後面的事完全失去了掌控。為了營救谷中士兵的命,艾薇徑自上到了高臺,而局勢好轉之際,法老侍衛裡,舊貴族一派的死忠簇擁,不顧法老的命令,擅自將箭向艾薇公主。可幸或者不幸,就在此之前的數秒鐘,艾薇為了拖延時間,推著雅裡跳了奧倫特河。
但是誰都不知道的是,千鈞一發之際,荷魯斯之眼,會因四枚寶之鑰重新湊齊,恢復了生命力。
冷冽的河水裡,黑暗的包圍中,除了雅里,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被打撈上來的雅里,卻好像完全不願提起任何關於艾薇的事。
他再次跳河水中,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影。
仔細想想,這麼多年的過往,錯的時空。似乎,到最後,總是他一次次地相信,然後再被一次次地拋下。他那個時候想,算了,人生已經被毀得七八糟,還要他怎樣。是死了,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時空,他不想理會。
但,七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不甘心與怒氣都是暫時的緒,完全支撐不了對失去的懼怕。他終於臣服於自己的弱。開始,按照說的話,編織起巨大的謊言。
龐大的後宮與數目驚人的子嗣,看似荒謬,但其實都是假象。子被納進後宮,未曾見到法老,就會被帶到埃及偏遠的領土,找個好貴族人家安置。們所生下的孩子,會得到埃及王室特別的照顧,被記埃及法老的後裔,但是卻永遠沒有繼承權。史見不到法老,只能按照祭司院的意思去書寫歷史。禮塔赫與孟圖斯在一切知曉的況下,謹遵法老的指示,將埃及刻畫在史書上。
做了這麼多事,既然諸神願意將帶回到他的邊,那麼命運應該已經放過了,默許了他們的吧。
「想想莫仁普塔、卡穆瓦塞特和班塔娜納。」他將攬進懷裡,手指纏繞起的頭髮,「他們還在長,班塔娜納,剛剛學會了自己走路,卡穆瓦塞特已經可以看懂文字了,而莫仁普塔,他一定會為一個英明的君主……你不想看著他們長大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會有事的。」
的眼眶開始泛酸,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悶悶地說:「我有心疾。」
他一怔,過了好久才回覆,「別傻了,你現在不是一直都是健康的……」話說到這裡,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靠在他的口繼續說著:「我的母親死於心臟病,我的父親家族也有這樣的家族病史。艾薇公主本人與我有緣關系,算是我遠房的表妹,也有心臟病。這病在未來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但是在這裡,恐怕隨時都會有讓我斃命的危險。」
沉默的時刻,手抱住了他,「但是我還是很開心,留在了這裡,能和你在一起。」
孤獨地度過漫長的一生,與能夠和自己心的人朝夕相十年。對於來說,選擇十分容易。
「我覺得,這十年,是我生命中最開心的十年。」
「在我離開你的那天前,一直,陪在我邊,好嗎?」
後來,發病的時候,不再刻意躲避他。每次的都會變得青紫,手腳變得冰冷。搐之時,只地抓住他的手,咬著牙,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過。
他本來對神的存在抱有懷疑的態度。而從第一次在他面前發病開始,他開始了每日三次的祈禱,或者應該說是祈求。他為神修建巨大的神廟,舉行奢華的祭祀活,不計金錢,不計勞力。
但生死從來都是宿命。
最強大的武力也不能抵死亡,最富有的國王不能買來壽命,最偉大的領袖也無法命令死神。
王后伊西斯奈芙特,在一個初冬的清晨去世。
臨死時,靠在法老的懷裡。
的神,就好像平時與他說話一般的祥和。
若不是的是異於常人的青紫,的樣子就彷彿落了一個甜的夢境裡。
拉西斯沒有按照慣例立刻將送往神殿,進行必要的祭祀與迴所需的木乃伊製作。
他讓就這樣靠著自己,握住的手,輕輕地對說著什麼。
全部的臣子、侍者、祭司,守在宮殿之外,不敢打擾。
但是一整天過去,他們開始擔憂,如此拖下去,王后的靈魂即將消散,不能再次轉生。
王子莫仁普塔、卡穆瓦塞特和小公主班塔娜納,在宮殿外苦苦懇求父王盡快送母後去到歐西里斯神的旁。
拉西斯置若罔聞。
王子莫仁普塔強行闖了進去,跪在地上哭著懇求。
隨即卡穆瓦塞特也跟著進來,小公主班塔娜納才四歲,看著兩個哥哥泣不聲,也嚇得大哭了起來。
侍者與祭司跟著壯起膽子,走了進來,嘩啦嘩啦跪了一片。
法老終於回過頭來。一天一夜,他彷彿衰老了十歲。
他無力地命令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我再和王后說幾句話……若轉生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了。」
話音至此,幾個侍已經暗暗飲泣。
又過了半天,禮塔赫親自前來,隔著房門對法老說:「陛下,王后殿下如果不能轉生,又怎麼可能從未來再次回來與您相識……相聚。」
久久沒有回音。
禮塔赫微微歎氣,轉離去。
拉西斯了伊西斯奈芙特冰冷而僵的手,將落下的髮拂到一邊,苦笑道:「他們都催我讓你快走,真是頑固極了。」
「你還想和我待一會兒,對嗎?」
「剛才說到哪裡了?」
「對了,你以前最喜歡集市了,孟斐斯、底比斯你都去過了,你每次都那麼興。」
「我在新都——比‧拉西斯,一定會修建整個西亞最龐大的集市,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
「到時候我讓他們疊無數紙船,我們一起放到河裡。或者修建起巨大的圍牆,上面刻滿你喜歡的那種花朵紋樣。」
「你怎麼不說話?不開心了?」
「那,這次,我們不要帶著莫仁普塔、卡穆瓦塞特和班塔娜納,就我們兩個人。」
「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
「喂,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我老了,我有些忘記了,記憶中,究竟哪一次,是我們的初識。」
「你真是讓我傷腦筋,都把我弄糊塗了。」
「提醒下我好嗎?」
「喂,我的王后。你不要又任了。」
「你不說話我可會懲罰你!」
「說說話好嗎?」
「不管你要去哪裡,你會記得我吧?你會再來到我的邊吧?」
「你答應我。」
「你答應我,我就全部相信!」
「算我求你……好嗎?」
「……薇?」
「薇……」
晨灑在抱著心王后的拉西斯二世上。
伊西斯奈芙特,在拉西斯五十歲的一個清晨,永遠告別了鍾的埃及、摯的法老。
喪事一如既往的低調,幾乎無人知曉的離去。
只有兩份喪禮,在葬禮當天到達了底比斯。
一份來自極北之地——雅里‧阿各諾爾。他送來了赫梯的公主,那名公主有一只眼睛是淡淡的藍。傳說中,陪葬的人裡,有類似的相貌,可以保佑下葬人的轉生。
另一份,不知是誰送來,裝在黑的袋子裡。打開時,紅的芒溢滿了整個屋子。荷魯斯之眼彷彿超越了時空,變為了無限的永恆。
拉西斯將神人送來的荷魯斯之眼,放在伊西斯奈芙特的口,陪伴下葬。
赫梯的公主,被殘忍地送去祭祀院,依照古老的祭祀方法,做了活祭。
低調而哀慟的祭典,在王家的神廟舉行,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工匠們為王后的陵墓雕製了最而浪漫的壁畫。侍者們把埃及最珍貴而華麗的寶放在的周遭。
拉西斯親自用最上好的石材,為制作了一份轉生之書。
銘文大意,即為祈求越無限的迴,回到他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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