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回到帽間門口, 房門半敞開，比剛才推開的距離更寬。

這里不通風，沈湛注意到細微改變, 心道喬喬是否開過門。

房間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他徑直推門而, 略略掃過四周不見喬喬蹤影, 猜那的小姑娘是不是躲在更室將不同的服換來換去，遲遲沒有選定。

沈湛也不急，頗有耐心往旁邊的椅子上一趟躺，等人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三分鐘后仍然不見響, 沈湛雙手夾著手機，側朝更室方向去。

“喬喬。”

他對著那方向喊名字。

沒人回應。

沈湛起, 邁開大步。

更室設計在帽間側，轉向有門，沈湛靠近敲門：“喬喬？”

很快，他察覺不對勁，手擰開把手, 里面空無一人。

“喬喬！”沈湛甩開側門在房間里呼喚的名字, 甚至在想, 那調皮的孩是否故意躲起來逗他玩？

下一秒沈湛便掐掉那段猜疑的心思。

歐式原木的柜前, 孩曲躺在地面，蒼白容像張薄薄的紙, 讓整個人看起來脆弱、易碎。

夜晚的病房寂靜無聲。

沈湛掌心裹著一只冰涼小手, 試圖將溫暖傳遞。

平時最勾他手指, 白天的云喬比較含蓄, 晚上的喬喬非要握著他的手才肯乖乖睡覺。

誰都不知道, 其實每次輕輕一，都勾在他的心尖尖上。

云喬寒，好像怎麼也捂不熱。沈湛坐在床邊，向前傾，彎腰握著的手，暖和的棉被從脖子蓋住全，肩膀到手腕，沒舍得讓在外面吹風。

孩遲遲不醒，他不輕不重的往手指了兩下：“云喬喬，厲害嘛，竟然敢開我柜。”

第一次差點被六歲小喬喬發現婚紗，他將婚紗放進最里面的柜，完全閉。

云喬不會上三樓這個房間，所以他毫無防備的將東西藏在里面，如當時向店買下穿過的婚紗一般，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思。

敞開的柜門，潔白的婚紗猶如罪證指向他，告訴他，喬喬是因為看見婚紗才會暈倒在那兒。

進行治療時云喬的緒十分不穩定，醒不過來，被心里的噩夢困擾，里無聲的喊著，誰也聽不清的心訴求。

而他唯一能做的，僅僅是守著。

沉浸在不安睡眠中的云喬在混沌的空間里打轉，四周浮現出縹緲的景象，耳邊回響著各種不同的聲音。

看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孩跑進婚紗店，對人說：“我要你們這最漂亮的婚紗。”

不久之后，換上婚紗的孩抓住一個男人的手：“沈湛，幫我。”

聽清楚那個名字，云喬也終于看清男人的臉，是沈湛。

不知道沈湛為什麼出現在那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看到這樣的景象，記得最清楚的是自己最近跟沈湛相十分愉快，他們一起去超市買菜，討論烹飪方式，廚房里是兩人合作的影。

漸漸地，廚房空間小，墻面背景也隨之改變。

仍是兩道影在廚房，嘰嘰喳喳討論著該怎麼運用冰箱僅有的食材做出一頓午飯。

“這里有番茄、蛋、土豆、還有……教練說我們可以隨便用。”十四五歲的孩站在冰箱門前，指著里面的食念念有詞。

旁邊響起年清亮的聲音：“那你想吃什麼？”

孩手扶著冰箱門扭頭：“你會做什麼？”

“你吃什麼我做什麼。”因為從小到大學什麼都快，年沈湛對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教練允許他們自由使用廚房，他只要據這里的食材在網上搜索教程，按步驟來應該就沒問題。

“番茄蛋湯，炒土豆，可以嗎？”孩不挑，選最簡單的提議。

“行啊沒問題，我來炒菜，你給我打下手。”沈湛毫不客氣開始指揮旁邊的孩做事。

云喬格好，聽他信誓旦旦的語氣，完全沒懷疑過他不會做飯。只是在索的過程中，兩人陸續出奇怪的對話。

云喬拿起番茄在水龍頭下沖洗，回頭問：“番茄，要剝皮嗎？”

“……”沈湛遲疑，拿起手機一陣搜索：“不用。”

過一會兒，孩又問：“土豆怎麼削？”

沈湛著天花板思考。

他琢磨著，剛才視頻上也沒有教怎麼削土豆啊？

為這事兒他又特意加關鍵詞搜索，發現彈出的視頻是在推薦削皮工，然而家里沒有，最后兩人將目標鎖定在水果刀上。

云喬拿起刀和土豆準備手，土豆有些小，拿在手里怎麼都不自在，好似稍不注意就會劃傷手。

見別扭的作，沈湛將兩樣東西從手里搶走：“這麼沒用，旁邊玩去。”

一副嫌棄的語氣將攆開，明明自己也很別扭。

云喬盯著，目在他手上打轉，真怕他一不小心切到手。

一番折騰，沈湛終于削完四顆土豆。人家土豆去皮后圓潤，他們的土豆削皮后棱角分明，兩人對視一眼，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番茄皮在砧板上，沈湛一刀刀切下，剛開始還好，等到切半，不規則的形狀在上面打。

云喬剛要提醒，只聽“嘶”的一聲，半塊番茄滾落，鮮紅的融進橙紅的番茄片里。

“沈湛！”驀然睜大眼，奔過去。

沈湛不小心割傷手指，兩人打算自力更生的這頓午飯進度戛然而止。

云喬跑回自己臨時居住的房間從包里掏出消毒碘跟創可，沈湛靠在沙發上遞出手，由折騰。

“出門你還帶這些啊？”這已經不是云喬第一次替他理簡單的傷痕，倒是沒想過出遠門的行李背包裝還裝了這麼多小東西。

“嗯，萬一傷，能及時理。”云喬低聲回應，蘸著碘的棉球拭傷口消毒，眼神專注。

“人這麼小，心思還多。”沈湛咂舌，這句話絕無貶義。

“哼，還不是便宜你。”孩嘀咕著，聲音漸漸去。

好在傷口不深，一張創可足夠。

替沈湛理好傷口，云喬自攬下別的活兒：“你坐會兒吧，我先去把廚房清理一下。”

他們在廚房搞一通，菜沒做好，還切到手，真是得不償失。

云喬將切好的土豆放進冰箱，又把浪費的番茄扔進垃圾桶，還有那把刀。

刀口有也需要清洗干凈，正當手到刀柄時，趕進來的沈湛急忙喝止：“你別刀。”

“啊？”云喬疑不解。

“就你那一張紙都能劃傷的手，滴滴的，等會兒傷了還得哭。”沈湛睨了眼鋒利的刀，刀面映著斑，看起來都嚇人。

年的話那麼別扭，心思玲瓏的孩卻懂得他的善意。特別小心的沒有直接刀口將它清洗干凈，最后將廚房恢復原狀。

清理完畢，云喬將拭紙扔進垃圾桶時瞥見那抹紅：“我們浪費了兩個番茄。”

“我都切到手，切到手了！你居然在心疼兩個番茄？”小心靈到傷害的年差點彈跳起來跟討關注。

云喬又心疼又好笑，見他生龍活虎的模樣倒不擔心，故作隨意揚揚角，“不都幫你包扎好了嘛。”

“你就是沒良心，我是為誰做飯傷的？”沈湛拔高音量，舉起手上的手指在眼前晃。

“明明你自己也要吃，還說做什麼都可以，我以為你很厲害呢。”不客氣反擊。

沈湛氣得心絞痛：“云小喬你是在嘲諷我嗎？你還不是廚房白癡，瞧你剛才削個土豆拿刀抖什麼樣兒。”

“你瞧不起我，我跟你才不一樣！”小姑娘不服氣，翹得老高。

“哦，那你有本事給我弄道菜出來啊。”沈湛敢挑釁，無非是知道對廚藝也毫無研究。

年心被激起勝負。

畫面一轉，廚房背景再次變化。

“咚咚咚咚——”

鋒利的菜刀在砧板上迅速運，塊在刀下剁一團泥，十五歲的孩在反復練習下逐漸練刀工，烹飪技巧從理論知識到實踐，每一次出鍋的品都會變得更加味。

云喬在學習的過程中找到樂趣，每次嘗試一道新品都能獲得滿滿就，不僅研究食，還跟著家里的阿姨學會了兩種甜品。

云喬反復煉，等做到滿意程度，特意買了個足夠裝下五層的食盒將自己目前最擅長的五樣菜品放進去。

一定要讓沈湛當面認輸，順道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讓沈湛心服口服！

云喬打起好算盤，不辭辛苦親自將東西拎下樓。

每周固定的時間要去跆拳道室，在那里就能見到沈湛，以為今天也是如此，卻沒想到等在外面的不是云家的司機，而是聞景修。

聞景修笑著說要送去上課，自然而然注意到云喬手里提著的大盒子。

很明顯是盛飯的食盒，里面的東西幾乎藏不住，當聞景修問起，只能老老實實告知里面有什麼東西。

“還沒嘗過喬喬親手做的食，我能嘗嘗嗎？”

聞景修笑看著的眼睛，討要那麼直白，云喬本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眼睜睜看著東西被他拿走。

算了，下次重新再做給沈湛嘗就好。

孩這樣想著。

可惜還沒等到展示廚藝，沈湛已經離開寧城，去了景城上大學。

記憶的畫面卡頓在這里。

“滴答——”

仿佛聽見一滴水落下的聲音，清晰、響亮，沉睡的人兒緩慢睜眼。

明亮線室，已然是白天。

好半天云喬才反應過來，打量四周環境，看起來是在醫院病房。

“沈湛。”張開口，干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

守在旁邊的男人及時發現，趕拿出紙杯接水，手背著杯壁試溫，這才將人扶起來，杯子送到邊。

云喬出雙手捧住紙杯，咕嚕喝完一大口，像春雨灑進干涸的田，干燥的嚨得到滋潤逐漸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怎麼又進醫院了。”對自己怎麼來到這里毫無印象，只覺得心疲憊提不起勁兒，那種覺恍恍惚惚說不上來。

“你在家里暈倒了。”沈湛替拿走喝完的空杯。

云喬背往后傾，斜靠在枕面緩慢呼吸，又問：“什麼原因？”

“醫生說跟你之前出的那場車禍有關。”人的結構很復雜，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源于云喬丟失的記憶。

云喬皺皺眉：“是后癥嗎？之前檢查不是說我的很健康嗎？”

“你，不記得自己昏倒前在做什麼？”視線從臉部表掃過，沈湛一瞬不瞬盯著。

云喬搖頭，一臉茫然。

沈湛再次試探：“那你在昏迷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點什麼？”

遲疑片刻，云喬仍然搖頭，沈湛也無法確定的現狀。

發現婚紗的是喬喬，在剝離記憶建造的虛假世界里，喬喬仍然到記憶沖擊的影響，蘇醒后的云喬卻一無所知。

的沒什麼病，一如之前休息一天就辦理出院回到家中，這時休假的趙姨跟柳叔已經歸來，將家中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好不容易變得開朗的云喬仿佛在一夕之間回到從前，又恢復安靜狀態，晚飯吃得，早早就回房。

沈湛試探的敲門好幾聲沒得到回應，怕出事，顧不上什麼禮貌規矩直接推門而。

云喬沒有暈倒，只是抱膝坐在床邊發呆，墻上拓下孩孤獨落寞的影子。

直到沈湛站在面前擋住視線，云喬才遲鈍發現他的存在。

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想起醫生的叮囑，他又復述一遍：“醫生說多休息。”

云喬緩緩搖頭：“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