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骨一百天,瞿淮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才被郁晟儒接回家繼續休養。
為了方便他上學,郁晟儒準備在青大附近買套房子。最后轉來轉去,看上一個洋房小區,一層兩戶,晟爺大手一揮,那就買一層吧。
趙大總管掐指一算,嘶,令智昏。
搬進新房后,許遲川拎著瞿淮最喜歡的大葡萄來看他。
“你老公呢?”
小狼崽拿著葡萄臉刷就紅了:“他不是我老公。”
“得了吧,”許遲川毫不留的拆穿他:“我看見你手上的戒指了。”
“什麼時候結婚?我去當伴郎。”
葡萄被破,紫紅的水流進盤子。
“別不好意思,”育部一枝花拍拍兄弟的肩膀:“天要下雨,兒要嫁人,我也攔不住。”
“許!遲!川!”
“哈哈哈哎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瞿淮惱怒的樣子實在太可,但許遲川怕他一激扯到傷口:“我錯了我錯了,不鬧你。”
“快放寒假了,”瞿淮躊躇良久,還是開口問他:“還是不回去嗎?”
淺褐眼瞳里的笑意戛然而止,瞿淮看著他一點點落寞,眉宇間雜的怨懟和痛苦一閃而過,言語之間輕描淡寫:“不回去,沒什麼好見的。”
“你在怨他們?”
“就是不能怨恨,才沒辦法面對。”茶幾上散落的雜志,攤開在介紹英國倫敦的那一頁。
“他們我才會做那些事,有什麼可怪的?”
“可我穆時海,又有什麼錯?”
“要是不回家,過年來我這兒吧。”瞿淮發出邀請:“正好,你和家里吵架了,我沒爹沒媽,咱兩搭個伴。”
“拉倒吧,大過年的來做電燈泡,你老公非活撕了我不可。”
“吃個年夜飯怎麼了?”瞿淮強勢要求:“踏踏實實來,吃完了你想去哪兒去哪兒。”
盛難卻,許遲川心下一暖:“行,到時候你老公趕我,記得把我撿回來。”
說曹曹到,門開了,趙寧跟著郁晟儒進來,手上拎著德叔熬的烏花膠湯,許遲川一臉挪揄,識趣的告辭。
小區綠化做得很好,滿眼燦飛紛揚的落葉,他有些失神,恍若是那年第一次進他的門,走的是去他家的路。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這樣就很好,再不是瞿淮一個人獨木難支,雪泥鴻爪終究冰消雪化。夕落在許遲川后,拉出一尾極長的孤獨。
瞿淮有心替好友查一查穆時海的行蹤,他知道許遲川想了很久,如果郁晟儒出手,如何都能查到蛛馬跡。
但……許遲川沒說,還是再等等吧。
華燈初上,瞿淮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書,郁晟儒端來牛讓他喝。
“別看太久,困了就早點睡,不用等我。”男人穿戴整齊,口袋微隆——是那把PPK,額頭落下一吻,讓他早睡。
趙寧在外等,槍蓄滿子彈,瞿淮不耽誤他做正事,催促他。
臥室門打開,男人準備出門,瞿淮口而出:“郁晟儒。”
“嗯?怎麼了?”
冰涼的鏡片也掩藏不住眼里的擔憂與張:“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男人一笑,鐵:“知道,你乖,早點睡。”
趙寧七人跟在后,蓄勢待發,郁晟儒英姿眉眼,肅殺之意全開。“老K的走毒線都斷干凈了嗎?”
“干凈了,我們收集報,條子的手。”
“他的場子和走私呢?”
“最重要的兩條留在我們手里,剩下的場子都給其他幫派的分了。”
“做得對。抓到的人關在哪了?”
“在燕九的訓練場。”
“先去那。”
“是,大哥。”
晟爺鐵手腕,斬草除,從不婦人之仁。
空曠寂寂的場地,跪著剩余幾個老K手下,鷹眼掃過,肅殺之意一而發。
燕九集合九個隊所有手下,有些人雖是第一次見郁晟儒,然而并不影響在場諸位噤若寒蟬。
有策劃綁架的,有實施的,有看守的……男人一個一個點過去,人齊了。
除了那個故意弄疼瞿淮傷口還給他打松弛劑的,別的都被趙寧一一解決。
“公平點,給你個機會。”郁晟儒往他上推了四管,拿出槍上膛:“一個來回,十分鐘爬回來,我就放你走。”
然而他沒有抓住這個機會。
最后一聲槍響,驚起樹林一片寒。
黃健熙看著對面這個和自己認識多年亦敵亦友的男人,深覺出點惺惺相惜又又恨的復雜。
“黃局,你要是再這麼看著我,我會認為你有看上我的嫌疑,可惜我現在從良有了老婆,滿足不了你的愿。”
……好的,一開口什麼狗屁都沒了。
“是是是,知道你要結婚了,臭顯擺什麼呀?”
“重點是你打算隨多份子錢?”郁晟儒咂,最近在戒酒,只好喝點普洱。
“隨個屁!你以為老子是你,土匪頭子!別以為我他媽不知道,你這次繳了老K多東西!”
“黃局這麼說就不對了,郁晟儒做的合法產業,遵紀守法,可別把我和毒販頭子相提并論。”
……黃健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娘的說廢話,組織上謝你掃黑除惡解決掉了嵐省最大的毒販頭頭,但是西南片區的毒品,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警察,你來問我?”
“他娘的裝蒜,”黃局給他添了壺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主意了。你老頭子怎麼死的,沒忘吧?”
“沒忘,你想我做什麼?”
“郁晟儒,”黃健熙表變得嚴肅:“你以為上頭這麼多年不你,當真是因為你是西南地區的黑道教父,令尊夫人和上頭那位沾親帶故嗎!”
啪!
郁晟儒翻手為云,上好釉的青花瓷杯被摔的碎!
守在門口的趙寧應聲而,黑漆漆的槍口抵住黃健熙的頭。
屏聲斂氣,無人敢。
“趙寧,退出去。”
郁晟儒森森一笑,虎牙猙獰:“你在威脅我?”
“我沒有,”黃健熙后背驚出一冷汗,以他這麼多年和郁晟儒的,他知道,剛剛男人了殺意:“多年好友,只是勸你。”
“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郁晟儒重新燙了新杯子,替兩人斟茶:“我要幫你,不是我怕你上頭那群老頭,大家各取所需,誰也不比誰高貴;”
“我幫你毒,除了我父親的緣故,也不過是因為我是華國人。”
“所以,不要認為我是怕那群糟老頭,也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以及的家族,”郁晟儒面狠到極致:“老子沒媽。”
“兩件事,做得到,老子幫你,做不到,出門左拐,自己滾回警局。”
黃健熙嘆氣:“我明白了,我會和上層商議的。”
“商量什麼,”郁晟儒微微一笑,威勢盡收,總算沒有再迫他:“你答應了,他們就不會不同意。”
“你他媽就知道算計老子!”黃健熙咬牙切齒,他就知道,自己又被這老狐貍坑了!
男人舉杯,小嘬一口茶:“發什麼火?說到底,我也只是為自己和后一幫兄弟求個平安,再說,我洗白一大批產業,不也是為你們繳稅納稅做貢獻?”
“全是歪理!”黃健熙氣呼呼起,出門前沒好氣對他翻個白眼:“結婚記得給老子發個請帖來!”
郁晟儒挲手上戒指,面和,吩咐趙寧開車:“走吧,回家。”
回到家已是深夜,郁晟儒沒直接回臥室,先去衛生間洗了一灰塵和腥味。臥室里瞿淮醒著,強忍著瞌睡等他回來。
還是有些困的,小狼崽打著哈欠,看見男人眼睛一亮:“回來了?順利嗎?”
“順利,”郁晟儒上床把人抱進懷里:“怎麼不睡?”
瞿淮言又止,他已經做了一晚上打算,此刻反而不好意思開口。
“有事要和我說?”郁晟儒摘掉他眼鏡,低聲哄他張。
“我……”夜做了最好的掩飾,遮住他有些張的臉,深深吐氣:“馬上到我父母忌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們……”
郁晟儒眼越來越深,手上力度也越來越大:“寶寶,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瞿淮閉眼,豁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去見父母……唔……郁晟……!”
話還沒完,郁晟儒難掩激剩下的被男人全部吞進口中,呼吸炙熱錯,口齒纏。
怎麼能那麼他,恨不得把他吃到心里,這輩子怎麼都不能放手。
“去,當然去,見丈母娘怎麼能不去。”手下作加快,睡扣子蹦開,瞿淮簡直要哭了,這男人怎麼說發就發:“啊,你輕點……”
一室春了無痕。
去墓園那天,天灰蒙。瞿淮的傷徹底養好,兩人一黑黑,在山腳下車,晟爺拿著一束白,陪人一步一步走上山。
父母出事那年瞿淮不過是個高中生,幸好父母同事幫襯,才勉勉強強辦了葬禮,雙方老人都去世多年,留下他一個,真,孤家寡人。
瞿父瞿母是合葬,山頂上就他們一個墓,瞿淮每年忌日和生日都一個早早上山,夜才歸。
墓碑上,瞿淮父母照片仍在,郁晟儒細心觀察,覺得瞿淮全挑著兩人好的地方長了,照片上的人眉眼彎彎,氣質溫婉,男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他真心激這對父母,教養出如此優秀的人。
“爸 ,媽,我來看你們了。”
“池驍進監獄判了死刑,終于替你們報了仇;”
“我過的很好,”瞿淮像小時候一樣總結自己的表現:“拿了獎學金,考過了六級;”
“前段時間出了點意外,現在都好了;”
“媽,”瞿淮蹲下,拭兩人依舊年輕的面容,清冷的眼角被思念傾裹包圍:“我放下了,我會聽話,好好活著。”
“偶爾可以夢來看一看我。”
“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我談了;”
“不過對象是男人,我把他帶來給你們看一看;”
“嗯……我想,你和爸爸會同意的吧。”
“他郁晟儒,”瞿淮起,掌心溫暖,吹散山頂涼意:“嗯……比我稍微,大一點……就一點……”
“你們打個招呼,就算認識了。”
“伯父伯母好,”郁晟儒低下頭,鞠了一躬:“我和瞿淮訂婚了;”
“等我帶他去國外完婚,再來正式改口;”
瞿淮臉都要被臊紅:“你不要瞎說啊!”
“郁晟儒不是好人,手上也不干凈,若二位在世不一定看得上我;”
“為了讓您二老放心,”男人神肅穆,直直跪下,背脊立。
“今日郁晟儒在此以郁家起誓:
我瞿淮,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只有我有。”
瞿淮瞳孔巨震,一言不發,只和他一起跪在墓前,十指扣。
金終于破云而出,遠濃霧散開,碧空如洗。
青大圖書館前匆匆一面,早已生萬千歡喜心,雖見起意,可我你,就是一見鐘。
郁晟儒此生,為你萬敵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