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錦回過神的時候,前已經了。
他以為是眼淚,指尖抖著去給言逸抹:“別哭……言言……以后哥真的好好疼你。”
抬起手時滿手的鮮紅。
都淌到他心里,滲進裂中,滋生出刀刃,把割得支離破碎。
陸上錦慌忙橫抱著他站起來,懷里的小兔子漸漸消退了,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
去醫院的路上是助理開車。
整個車座像兇殺現場,哪兒都是,陸上錦用巾按著言逸出的后頸,渾沾滿粘稠。
起初糖的甜味還纏在在腥中,后來越來越淡,逐漸被氣湮沒。
“言言,醒醒……”陸上錦一次一次吻著言逸在逐漸消退溫度的額頭,“不會有事的,等你醒過來我帶你回家,房子都選好了,你喜歡有山有水的我知道,以后只有我們倆住……”
其實想來他知道小兔子喜歡什麼。
只是從不屑于把他的愿放在心上,永遠有比小兔子重要的事擺在面前,他給言逸的只有無盡的等待和落空的希。
他已經改過自新了,只要言逸好起來,不、甚至他未來全是這個恍惚的模樣,陸上錦也不會再放棄他一次。
沒想到,想承擔的責任他承擔不起,想保護的人決然離開,命中摯的父親和伴都選擇用同樣的方式從痛苦中解。
從前還會蹦蹦噠噠的小兔耳也被紅浸,的兔被粘稠漿粘連在一起,無力垂著。
陸上錦了他的小耳朵,低頭親了親。
以往言逸最喜歡被親耳朵。
年時常常跑過來趴在邊撒要他頭,還得寸進尺鉆進自己懷里要耳朵上的親親。
小兔子的耳朵敏,誰都不準。只有陸上錦吻他的時候,才愿意把小耳朵甩到他掌心里。
擔架床急朝醫院門外推出去的時候,夏鏡天就在大廳聽他哥訓話。
夏家老大在親爹面前再三保證,把弟弟提回去以后嚴加看管,絕不讓鏡子再做出敗壞家風的缺德事兒。
夏鏡天靠著墻,懶洋洋聽教育。
“這還差不多。”夏憑天蹺起,往長椅上一靠,攔住路過的一個小護士,問起他新搞上的小兒怎麼沒在辦公室里。
近日三天兩頭找理由往醫院跑,就為了見見人兒,哪有這麼上趕著結的金主。
夏鏡天輕嗤:“上梁不正下梁歪,好意思訓我。”
小護士急道:“鐘醫生急診,剛送來的,垂耳兔omega腺損壞!”
夏鏡天一驚,循著闖進醫院的嘈雜人聲過去,一眼見了擔架床上的言逸。
做夢似的,他都沒反應過來。
一群護士醫生簇擁著擔架床匆匆往急救室飛奔,陸上錦跟著擔架跑,低頭抓著言逸的手,悲傷地著他。
急救室的大門在視線里關閉,把家屬攔在了外邊。
助理跑去扶他,被狠狠一把推遠了,他也沒法子,站在一邊看著老板跪在地磚上,一不地失神盯著搶救時亮起的燈。
夏憑天愣了:“這……上午還好好的……”
肩膀被推了一下,夏鏡天撞開他沖過去,一把抓住陸上錦的領口,提起來就是一拳。
“你他媽把他找回來就是為了弄死他,我他麼瞎了眼為什麼要把定位發給你——?!”
陸上錦為了制止言逸開槍,已經耗盡了腺的能量,夏鏡天這一拳卻是灌注著J1能力在里面,一聲悶響,陸上錦后背撞在墻上,左邊臉頰腫起一塊兒。
他抬手了角,指尖上沾了。
隨即抓住夏鏡天的手腕,啞聲道:“滾,我不想跟孩子手。”視線不曾離開搶救室一秒。
“冷靜點。”夏憑天匆匆過來把兩人分開,瞪了一眼小鏡子讓他到一邊兒去。
夏鏡天梗著脖子,臉漲紅,像極炸怒吼的小獅子。
他能覺到,言逸上的那強烈到讓他掙扎不的吸引力消失了。
像突然解開了手銬和枷鎖,這種無力和掙絕不是抑制劑能做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言逸后頸上和自己契合度高達90以上的腺,沒了。
對一個脆弱的omega來說,腺損壞是多麼嚴重的傷勢他不敢去想。
“陸先生。”鐘醫生收斂起平時嘻嘻哈哈的笑臉,遞了他一份病危通知,沉重道,“子彈橫切過腺,已經損傷了部神經組織,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什麼意思,會死?會死?!”陸上錦甩開夏憑天,抓住鐘醫生的領口,布滿的眼睛幾乎撐裂了眼角,“你是醫生嗎,這點兒傷看不好嗎?他要是蓋著出來我讓你……”
鐘醫生是個omega,從型和力量上就在弱勢,最后還是夏憑天給解的圍。
陸上錦抓著鐘醫生的袖,話尾都帶上了哀求意味:“救他,不管多錢,多資源,我都給得起……救救他……”
鐘醫生只能表示盡力而為,撥開陸上錦的手匆匆回了搶救室。
安菲亞醫院的腺科可以說世界一流,如果連他們都無能為力,陸上錦甚至沒有抱著一線希去更好的醫院運氣的機會。
夏鏡天閉著眼睛癱坐在長椅上,了臉讓自己清醒。
“說實話我真的不意外最后會變這樣。我只是想不到,你確實狠到這個地步。”夏鏡天眼睛里漾著一層水痕。
“他趁我不在,自己開的槍。如果我不抓他出來,他這一槍就把頸椎都打穿了。”陸上錦表麻木,眼神晦暗無,“我真的沒干什麼,我想照顧他,我想他好起來。”
“行,你沒干什麼,你浪子回頭一腔深,言逸日記里都是他被害妄想癥幻想出來的。”陸上錦的自我覺良好,夏鏡天徹底無話可說。
他從口袋里出被翻舊的筆記本,扔到陸上錦面前。
陸上錦像是被兜頭一盆涼水澆了個,他捧起腳邊的陳舊的筆記本,像捧著一張昂貴的綢金箔。
不知什麼時候,他松了手。筆記本落在腳下,恰巧打開的一頁,上邊寫著:
“帶你回家。+112分”
這一天,游隼家族的天之驕子,陸家的大爺,跪在搶救室門口哭得特別難看。
直到后半夜,喧鬧才漸漸止了。
陸上錦手上扎點滴,腺旁邊扎著能量素,陳舊的筆記本攥在手里,獨自在靜謐空的大廳里熬著。
他們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他一手造的。
親手折斷了自己的玫瑰,還納悶它為什麼會枯萎。
無法承的結果他都要承,就算言逸真的決定離開,留他在人間獨自折磨。
短短一年,摯的紛紛離他而去,極度恐慌過后是幾乎被湮沒的空虛和茫然,總有那麼一瞬間他忘了這是哪兒,小兔子是不是在等著他回家,等他從柜里把自己抱出來。
夏鏡天在天臺上發了半宿的呆。
他們家開了這麼多年醫院,見過的生離死別都像過眼云煙,一天兩天過去,也就過去了。
命懸一線生死不明地耗在搶救室里的是自己心里憧憬的人,卻不知道能等出來活人還是尸,這滋味比酒烈得多。
可惜自己都沒有立場在門外等著,人家是有家室的,即便是個混蛋。他算什麼,甚至沒有資格在病危通知上簽自己的名字。
輾轉到后半夜,思緒仍舊一團麻。心里疼著,默默掛念著不敢聲張。
鐘醫生是腺研究專家,覺醒生特為植“青風藤”,J1和M2分化出現的都是治療類能力,經他手的病人治愈率遠超平均值。
夏鏡天克制著自己暫時不去想,明天一定會有結果的。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無意識地劃,在各個app里來回切換,這個點兒,也沒什麼朋友能聊天。
朋友圈居然還有人在更新,點開一看,就是一張自己抱著吉他唱歌的直播截圖,配文字說:“顧老板今天依舊帥煙花。”
帥的一張臉,隨便撿了一件兒破的背心,故意起來出腹一角,脖頸上掛著一條細銀鏈,鏈上掛了枚戒指。
夏鏡天放大圖片看了看那枚戒指,本來以為顧老板omega朋友了,仔細瞧瞧戒指上刻的“GW”寫,還是他自己的名字。
夏鏡天順手點開,隨便評論了一句:“得可以。”
很快,顧老板回復:“賣藝不賣。”
看來酒吧剛剛打烊了,顧未閑著沒事問:“干啥呢。”
夏鏡天心里堵得更加厲害。
“你的前員工正在我家醫院搶救。”
凌晨五點,急救室的門被推開了。
聽見一丁點兒靜,陸上錦立刻抬頭,看見言逸被推出來,匆匆掉手上和腺旁邊的針頭,跑過去跟著。
“言言……”陸上錦疲憊的臉上終于出些許安。
言逸睡著的時候閑靜乖巧,只是臉白得像塊剔易碎的蛋殼瓷。
夏鏡天扶著窗框站在遠,輕輕落下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
陸上錦一路跟到重癥監護室,又被攔在了外頭,他輕輕抓著言逸的手,卻還是了,小兔子戴了好些年都不曾摘過的戒指落在他手心里。
那一瞬間,陸上錦驚詫地看見他無名指上微小的刺青。
“everlastinglove”。
“我就看他一小會兒!”陸上錦撐著門不肯走,“他肯定害怕了,我不他,讓我看看……”
他曾經玩膩了都懶得多看一眼的omega,其實是他最想用一輩子陪伴寵的人,他辜負了太多,多到都想不出用什麼才能抵罪。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alpha強有力的雙手按在陸上錦肩頭,十指全部延生長漆黑樹蔓,纏繞在陸上錦上,把人給卷粽子從icu外拖了出來。
“還icu,快出來,丟點臉。”
黑木蔓收回指尖,恢復了原本皮的。畢銳競整了整袖扣:“憑子都跟我說了,你可真給咱們長臉,這兒要不是安菲亞,你今早就登新聞首頁了。醫生怎麼說?”
鐘醫生走過來,陸上錦立刻抬頭迎了上去。
“患者腺部已經徹底損壞,無法再生和自愈,靠腺能量素維持生命最多能拖上一周。”
陸上錦眼前一黑,踉蹌了兩步,愣了一會兒,力般癱坐在長椅上:“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鐘醫生提出了一個設想。
“照現在的況來看只有腺移植一種方法可以嘗試,但考慮功率,必須使用同腺型干細胞,用我們現有技克隆再生移植。”
“同腺型?”
陸上錦和畢銳競都沉默了。
夏鏡天古怪地看著他們:“垂耳兔腺型……很普通的吧,捐贈庫里就有。”
鐘醫生皺了皺眉:“移植干細胞腺型必須是和患者相同的垂耳兔A3,或者分化潛力有A3的垂耳兔腺干細胞。”
“A……”夏鏡天噎了一下,驚詫地瞪著眼睛看他哥。
A3級別腺已經是幾率極小的變異,垂耳兔A3,可能世界上就只有icu里躺著的那唯一一只。
陸上錦忽然站起來。
“我去找。”
畢銳競臉一黑:“你給我回來。”
陸上錦充耳不聞。
夏鏡天甩開他哥,跟著跑出醫院,看見陸上錦在后備箱里翻東西。
他放慢腳步,低聲問:“哪兒能找到。”
陸上錦組裝了一把awm,用力在車壁上撞了一把槍托,嚴合扣嚴實。
“PBB。”
PacificBiodifferentiationBase,太平洋生分化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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