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蔣文旭其實也有點後悔了，這些年他長了本事，被外面鶯鶯燕燕環繞著討好著養大了脾氣。他不得邊人忤逆，卻也本沒有真下手打賀知書的習慣。

“都說了別因為外人和我鬧彆扭。”蔣文旭雖然心虛，面上卻一派理直氣壯：“你那朋友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別了。”

賀知書推開他坐直，輕輕了下紅腫的臉頰，雲淡風輕低聲笑著：“你也不是個好人，咱們也別了。”

“我一開始只覺得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吃苦日子都過的飛快，滿心歡喜熬過了七年之行了十年之約，卻沒想到人總是會變。人變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想變。”賀知書閉上眼，他不想把所剩無幾的心力和溫熱的生命都投給蔣文旭了：“咱們先分開一段時間，我也不想自己守個破房子。”

賀知書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是微微勾著角的，聲音和清晰，冷靜的就像和人一場隨意的聊天。

蔣文旭愣了半天才尖酸回道：“被撞破就要破罐子破摔，想讓我放你和姘頭雙宿雙飛？哪有那麼好的生意？”

賀知書只覺得好笑：“我那些份不夠你吃？難道還要我補償你那值錢的青春給你留筆分手費？”

“說起份我倒是想起來，當初這房子買的時候你不願意去簽字，落得是我自己的名。”蔣文旭冷笑：“我也不用你補償我了，淨出戶吧。也不對，你那姘頭捨不得你吃苦，說起來這破房子你也不稀罕才對吧？”

賀知書終於皺了眉，眼神裡滿是蕭瑟憔悴，他不笑了，輕輕歎氣：“何必呢？十四年的，你要毀的這麼不留餘地？”

蔣文旭心裡莫名被刺疼了一下，他湊過去摟賀知書的肩，放了聲音：“知書，我瞎說的，咱們才不分。你知道我脾氣不好有些事就不能讓讓我？”

“分了吧。”賀知書躲了一下，他還是這樣一句，他都想笑了，要不是一味地縱容忍讓，他也不會把自己糟蹋到現在這個地步。賀知書從茶幾上拿了手機給艾子瑜發了條短信——幫我安排化療吧。

蔣文旭落空的手抖了抖，強行忍耐的火氣讓他額角都跳：“你別和我開玩笑賀知書。”

“我認真的。我向來不是可以將就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擰。”

蔣文旭咬後牙槽，一手攥賀知書手腕給他往門外拖：“你行啊！滾，有能耐現在就滾！”

蔣文旭一開始只以為這是場比較激烈的吵架，卻萬萬沒想到聽見賀知書竟然敢說放手。他沒空去想心裡的濃重緒有多是因為生氣又有多是慌。他連心口都難的糾結起來，只有不管不顧地發洩才能稍稍平復。

賀知書被蔣文旭關在門外。上只是薄單棉拖鞋。

高檔公寓電梯樓裡並不冷，但賀知書現在半點苦都不起。他沒法走，蜷著蹲在門口。他抱著膝把臉埋進膝蓋裡，不明顯的發著細小的慄。

賀知書鼻子又開始流，他拿自己的襯胡的，頭疼的連眼睛都發花。他覺得很冷，不，心都像破了個口一樣呼呼的刮大風。他越來越不認識這個他掏心掏肺了十四年的男人。

賀知書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是在漆黑暗的樓道裡看到了，高中時高大英朗的男孩子抱著球逆向他走過來，笑的像只傻裡傻氣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