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烏云大雨籠罩十天之后,妖都這片天空總算放晴了。
清晨,沉寂一夜的街道漸漸恢復喧鬧。
一名著鵝黃長的子,悄無聲息出現在街上,發簪流蘇輕晃,左顧右盼,杏眼好奇地張四周,半晌,駐足在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前。
“能賣我一個嗎?”子聲音清脆,聽著格外人。
攤主一瞧是位清麗俗的姑娘,由于近來賺得盆滿缽滿,當即袖一擺,直接做了個大糖人送給漂亮客人。
徐星憐堅持放下靈石,隨后轉離去。
走了兩步,忍不住咬了口糖人,嘗到味道,止不住瞇眼彎笑,“好像比兄長給的還要甜。”
沈流響與徐星辰一樣,回帝宮總給帶許多好吃好玩的,可親手買的,就是不一樣。
徐星憐打算尋路去找兩位哥哥,左右張,不小心撞上一人,趕忙道了歉。對方朝輕笑,上布在風中浮起漣漪。
頃刻,咬了小半的糖人落到地面。
而此時,帝宮眾人已經急瘋了。
一覺醒來,伺候徐星憐的侍發現不見了,忙喚人尋,將宮里各角落翻遍都未發現人,無奈之下,誠惶誠恐地稟告尚在室的帝君。
室,一支翎浮于半空,無數金芒自帝云宇上散出,凝一條條金縷,盡數匯聚翎。
聽到外界靜,帝云宇睜開眼,揚手收了翎。
打開門,外面跪了一排,為首之人哆嗦道:“帝、帝姬不見了。”
帝云宇眉頭緩皺,片刻道:“起來吧。”
說罷,越過眾人離開了,有人忙道:“帝君去何,可要屬下派人同往,多些人尋帝姬。”
“不必。”
帝云宇一路頭也不回,直到經過一方水池,才稍停腳步,端起岸邊瓷碗。
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條魚干,朝池中扔去。
池水輕,一只金躍到半空,準地鉗住魚干,隨后落水,邊咀嚼邊搖著短尾,浮出水面卻不向岸邊靠攏,只仰頭道:“帝君要走了?”
帝云宇點頭:“該走了。”
他不善道別,也沒多悲喜,只是來知會一下,這個跟在他邊最久的朋友。
知會完,放下瓷碗便走了。
金目送,待人沒影了,才緩緩將頭埋水中。
原來轉眼四百年了,他在神歧山遇到的年,不知何時,世間能再出現一個呢。
***
另邊妖都,沈流響與徐星辰爭執起來。
徐星辰手持捆仙繩,徐家是大陸煉第一家,他多的是法寶,“我就算用這仙繩將你捆住!拖著!也要拖到傳送陣里去!”
沈流響被追得滿院跑:“說了不回,你莫要浪費時間!快些回去!”
他跑得氣吁吁,索停下,從儲袋掏出一卷蛛,道:“罷了,還是我將你捆住,直接扔進傳送陣。”
徐星辰:“你敢!”
沈流響:“你瞧我敢不敢!”
周圍以張泓武為首的帝宮一行人,面面相覷,弄不清兩君葫蘆里賣什麼藥,回個帝宮要爭執大半時辰。
半晌,實在看不下去了,張泓武上前:“不如兩位君……”
話未說完,他臉一變,目向忽然出現的修長影。
“帝君——!”
沈流響與徐星辰皆是渾一震,趕忙將捆仙繩和蛛藏了起來,“帝、帝父。”
帝云宇淺眸在兩人間打轉:“你們在做什麼?”
徐星辰支吾道:“我與兄長在比捆仙繩厲害,還是蛛厲害!”
帝云宇俊眉微挑:“是麼。”
徐星辰不說話了,瞅了眼沈流響,沈流響當即道:“帝父為何來妖都?這里不是給我們嗎?”
徐星辰聽罷,臉白了白,一臉憂。帝云宇環顧四周:“星憐呢,在嗎?”
徐星辰一愣:“不是在帝宮嗎?”
沈流響臉微變,看向帝云宇:“星憐……”
“沒事,”帝云宇手負后,“我放出來玩了,不過,似乎有點兒貪玩,還沒回來。”
徐星辰一聽,臉上出點兒喜,“帝父終于首肯出宮了,星憐一定很高興,難怪傳玉簡都不理我。”
帝云宇微微點頭,用神識掃遍妖都外,沒發現徐星憐的影,不知是人不在妖都,還是誰用法瞞天過海。
須臾,他忽然道:“這里不對。”
沈流響心頭一驚,只見帝云宇抬手,四周靈氣一頓,整個庭院安靜下來,連風中晃的樹梢都停止了。
帝云宇用靈力探向四方,這時,手驀然被握住,施法被生生打斷。
徐星辰面無,冒然打斷帝云宇,不僅心里害怕,也因為擔心被斥責有些哆嗦,兩只手卻仿佛充滿了力量,死死按住施法的手。
帝云宇淺眸盯著他,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頓了頓,緩聲道:“怎麼了?”
徐星辰使勁搖頭:“別探,別用法探兇。”
帝云宇沉默片刻,側過臉,向沈流響:“發生了什麼,你來說。”
沈流響這邊還沒說,徐星辰已然哇的一聲嚎出來,整個人崩潰了般,拽著帝云宇的袖噼里啪啦把話抖了出來,末了哽咽道:“帝父真的要走了嗎?”
“……是,”帝云宇坦然道:“本打算今晚告訴你們。”
徐星辰心中最后一點希泡泡破滅,反而冷靜了下,倒是旁側張泓武等人,齊齊石化在原地,元神出竅了般。
沈流響輕咳,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既然如此,帝父回帝宮專心應付雷劫,這里與我們便好。”
帝云宇看了看兩人,臉上不知是什麼表:“你們竟然擔心我應付不了雷劫。”
徐星辰漲紅了臉:“可是、可是謹慎得好!莫要把力浪費在其他地方!”
“為了這點兒事,你竟要哭,”帝云宇眉心,隨后手,按住徐星辰腦袋了,“還瞞我,膽量倒是長了些。”
徐星辰支吾著不說話了,沈流響開口道:“帝父接下來準備如何。”
帝云宇食指輕垂,朝地面點了點:“要看底下的東西如何了,結界松,他會不會繼續安分地待在里面。”
話落,他了眼天,“都退去,若窮奇出來,我無瑕顧忌你們。”
徐星辰愣聲道:“退去哪?”
帝云宇略一思忖,訣道:“我送你們出去,妖都百里之類不能留一個活。”
徐星辰瞪大眼睛,當即想抓住帝云宇,可尚未來得及出手,便被一縷金芒纏繞送走,那句“我陪帝父”只能留在了里。
與其同時,妖都大街小巷,樓閣外所有人被定住,須臾,全部消失在原地。
尚未做好的糖人,從半空“啪嗒”落在地上。
眨眼間,繁鬧的妖都了一片空城,陷漫長死寂。
妖都百里外,山林峽谷,人山人海。
有的手中還端了碗熱面,在碗邊喝湯,抬眸周圍已經天翻地覆。有的正呼呼大睡,猝不及防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冷得哆嗦一下,睜開眼,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你們也?!”
“快來看,結界!這有結界!”
“試試能不能擊碎它!”
就近的數十人聚在一起,抄出法寶,砰地襲向結界。
但在下,泛著細碎芒的結界,紋不,所有攻擊如石沉大海,而先前的襲擊者們,各個臉大變,紛紛退了百步。
“這、這結界里的威簡直像神一般!就是大妖王也不可匹敵!”
“什麼?!究竟何人所為!”
“比大妖王還厲害,該不會……”有人著聲,臉上不知害怕還是激,“該不會是帝宮那位——”
話音一落,眾人不約而同噤了聲。
妖都百里境,再往外,遍布了高聳云的山峰,立于頂端,可俯瞰妖都外。
一些人反應過來,爭先恐后朝高峰奔去。
空的妖都,宛如一座死城,寂靜得可怕。
帝云宇孤踱步街頭,手負后,白金冠,俊容淡然平和。
他自在神歧山長大,從來是孤一人,倒不覺得此此景有何不妥,反而覺得格外悉。
待今夜過后,他的雷劫便到了,封印在那刻的威力將極為薄弱,若窮奇安分,說明一蠻橫的洪荒之氣消失的差不多了,饒其一命并無不妥,若不安分,他便親手了結這洪荒兇。
他給窮奇一個機會,只看對方如何選擇了。
帝云宇又想到他頗為掛念的三人,徐星憐雖不見,但自從年被放妖后,帝云宇不僅將那小妖除去,還設了一道保護,不會有太大危險。
徐星辰,不管是不是他做帝君,帝云宇都不擔心,他從小看大的人,即使如今尚顯稚,但遲早會長起來。
至于最后一個……
帝云宇扶額,覺得有些頭疼,這是他唯一確定不了的。
畢竟沈流響,總能出乎他意料。
帝云宇無奈地搖搖頭,這般想著,放下手,隨后忽地察覺到什麼,腳步一頓,轉過。
后街面空無一人,唯有清風不停歇,吹枝梢,伴著窸窣聲響,灑下一地枯葉。
帝云宇掃了圈,眸落在一堆枯葉,那里葉片微微凸起,像藏了某個小東西。
帝云宇瞅了片刻,踱步走了過去。
而那堆落葉,似乎察覺了他的到來,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嚇的,表層兩三片葉子不自覺抖了抖。
帝云宇淺眸微凝,在葉前止步,蹲下,出修長的手指,輕撥了撥一堆落葉。
頃刻,一個藏在葉堆里的小影,被無撥了出來。
掌大的元嬰,穿著與帝云宇一模一樣的白,頭戴小金冠,正低著頭蹲在地上,兩只小手捂著臉,被發現后,掩耳盜鈴地裝死,可憐兮兮掙扎了會兒。
直到腦門被狠撥了下,他才皺起小眉頭,仰頭對上一雙淺眸,發現里面看不出任何緒。
遠在妖都百里之外,努力控制元嬰的沈流響,被盯得心頭打鼓。
擔心帝云宇將他好不容易留下的元嬰,不留面地扔出結界,沈流響思忖片刻,視死如歸般閉上了眼。
帝云宇垂眸,凝視了一會兒,正開口。
視線中,地上的元嬰卻鼓了鼓雪白腮幫,旋即閉眼,繃著白皙小臉,朝他吐了下小舌頭。
“元嬰不是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