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響面平靜地離開府邸,回卷云閣后,徑自去了煉丹房。
詭丹的丹方復雜至極,所需靈草甚多,原先以為的半份丹方,實際連四分之一都不到。
沈流響將瓶放在一旁,坐到丹爐前,細白長指按在臉上,雙手使勁拍了拍,兀自道:“井底之蛙呱呱呱,靠自己想丹方下輩子去了啊。”
話落,自嘲式反省結束。
沈流響重新打起神,運起靈力控制火候,這時,有東西從撞了撞儲袋,靜不小。
沈流響臉上疑地解開系繩,儲袋中不能放活,難不有東西了。
一打開儲袋,泛青玉簡飄了出來。
平日玉簡僅微微一,今日突然如此暴躁,沈流響正納悶,瞟見玉簡底下刻字,心頭咯噔了下。
“帝、帝父——”
他險些忘了,那日拿錯后,帝云宇未找他要回玉簡,于是順手放進了儲袋中。
玉簡另端淡應了聲。
沈流響眨了眨眼,等著帝云宇繼續說,掰著手指從一數到十,見空中玉簡還在沉默,再來了一遍。
對方依舊一言不發。
過了小半時辰,沈流響把手指都掰酸了,話到邊咽了又咽,臉頰憋紅,終于忍不住道:“帝父何事。”
玉簡飄出一個輕笑,“這點耐心,”
沈流響撇,然后聽帝云宇道:“看起來完全沉不住氣,在妖界甚打坐是不是。”
沈流響:“……是。”
說落,他小聲補充道:“但每日有修習法。”
帝云宇:“吾兒真是勤勉至極。”
沈流響訝然,沒想到會突然被夸,眸亮了亮,下一瞬就聽見玉簡聲音道:“以為我會這樣夸你嗎?”
沈流響一噎。
帝云宇大概猜到他臉上表,低笑一聲,片刻默了默,“罷了,說正事,我想起你娘是誰了。”
沈流響倏然抬頭,看向漂浮在半空的玉簡。
“你娘是修真界里的子,名藍琳瑯,曾是大陸第一煉丹師,以前為我煉過丹藥。”
沈流響:“?!”
他垂眸看著丹方,字跡秀氣端正,字如其人,應該是個溫的大人所寫。
帝云宇:“我只記得這些,你若想尋世,從上找。”
話落,他問:“可還有事?”
“有,”沈流響支吾了會兒,小心翼翼道,“那我為何姓沈?”
他不與帝云宇姓,本以為與徐星辰等人一樣,與娘姓,眼下也不是,莫非原老娘踹了帝云宇,給原另外找了個爹爹?!
帝云宇聽出弦外之音,沉默一瞬,低聲威脅:“或許我能嘗嘗你的,就知道是不是親生的。”
沈流響嚇得渾抖了抖。
若不是,他豈不是骨灰都要沒了?!
另一端,帝云宇把玩著手中玉簡,見對面遲遲不出聲,覺得嚇唬得差不多了,眉梢一挑,淡聲道:“收起你蠢笨的念頭,縱使我不記得多,但脈相連,看你第一眼就知道。”
沈流響長松了口氣,猜測道:“難不帝父當時化名為沈?”
帝云宇:“我一生行事,從不化名。”
說著,他頓了頓,補充道:“許是你娘化名。”
沈流響應了兩聲,正再說,轉眼玉簡芒就暗了下來,從半空墜落。
沈流響:“……”
他手接住,視線落在玉簡上面,緩緩皺起眉頭。
剛到帝宮時,他好奇的問過他娘是誰,帝云宇擰起眉,沉思良久,道:“忘了,太久不出現在我面前的人,就不會記得。”
沈流響一邊為原他娘抹把辛酸淚,一邊猜測帝云宇是不想告知他才如此說。
短短幾十年的事,哪會忘了。
但今日聽帝云宇如此說,似乎真忘了,思及那夜他說起封印窮奇之地,也是忘了,沈流響眉頭越皺越。
他修長手指攥玉簡。
原著只說帝云宇隕落,并未提及是何緣故,帝云宇立于三界之上,早已舉世無敵,若隕,只能是自出了問題。
他或許知曉,但不言,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沈流響心中微沉,將玉簡放回儲袋,這時,忽然想起一事。
若藍琳瑯是他娘,劍宗宗主藍蕭生豈不就是他舅舅!
沈流響了眉心,當日被夢魘困住,小段記憶里原每次去劍宗,藍蕭生都塞給他許多好東西,法靈劍乃至凡間街邊小玩意兒都有。
難怪得知原喜歡葉冰燃后,藍蕭生多次當劍宗鬼,將徒弟行蹤泄給他。
這是助外甥一臂之力啊。
沈流響輕笑著搖搖頭,斂了思緒,將靈草放丹爐,抄起小瓶倒在百葉草上,專心琢磨起來。
煉丹不容打擾,徐星辰立在門外,從白晝等到黑夜,昏昏睡之際,聞到一清新怡人的丹藥香味。
他驚醒抬起頭,門吱呀一聲開了。
從室走出的人紅著眼眶,攥手指,“我……”
看樣子失敗了,但徐星辰來不及憾,看到沈流響泫然泣的模樣,大概沒想到他會如此大的打擊,手忙腳道:“大不了我夜闖府邸,將卷軸出來!你別哭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不哭了!”
沈流響:“蛤?”
誰是兄長這小子心里沒點數?他攤開手掌:“誰哭了,我煉了。”
徐星辰睜大眼看了看,又向他:“那你紅什麼眼睛?!”
沈流響眼皮:“煙熏的。”
沈流響:“……”
于是徐星辰不理他了,沈流響失笑,徑自去了七妖王府。
府邸各燈火通明,聞人秦獨自一人坐在亭中飲酒,看到沈流響,拎起酒壺朝他晃了晃,“深夜來此,不怕我忍不住將你留在這麼。”
沈流響挑了下眉:“我不認為想走,你攔得住。”
聞人秦表意味不明,幾許莞爾:“何事?”
沈流響:“我煉出詭丹了。”
聞人秦晃酒盞的手一頓,眸瞬變,過夜沉沉去,“當真。”
沈流響:“卷軸。”
聞人秦勾,放下酒杯,右手探襟,出環繞淡淡金芒的卷軸,“先前才想著隨帶著等你,沒想到如此快的來了。”
沈流響一手將剛練好的丹藥扔去,另手用帝云宇發試了試,直指卷軸。
聞人秦打量完詭丹,眉眼微抬:“丹方。”
確認無誤后,兩人不再多言,互換了手中東西。
落在沈流響手里的卷軸,灰暗普通,用靈力催后,才重新綻放出芒。
沈流響收了卷軸,轉離開府邸。
他煉了一天的丹藥,尚未給周玄瀾渡靈,不知他此時在哪,還有人生地不的葉冰燃,也不知是否查到門中弟子蹤跡。
待沈流響走后,熊游現,面喜:“恭喜城主,有了這些丹藥,可以肆無忌憚用那些人了。”
聞人秦將丹方抄錄一份,遞給他:“讓那群廢煉丹師照著煉。”
熊游小心接過:“屬下馬上去,讓他們煉多?”
聞人秦了下,眸在夜里顯得幽冷詭異,薄吐出兩字:“十萬。”
熊游:“是。”
他一頓,繼續道:“九妖王盯上城墻的幽冥火了,是不是發現了,還有一名修士,屬下查到是北侖劍尊,竟然找來了,要不要派人……”
“葉冰燃修為不低,你們不是對手,別輕舉妄,至于周玄瀾,”聞人秦拎起酒壺,不不慢倒了杯酒,“八荒傳來消息,周玄瀾現了。”
熊游心滿是震驚:“他不是在麒麟城嗎?!”
“被騙了,”聞人秦握酒盞,一口飲下,“不過無妨,既然敢查,就讓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熊游面一凜,又道:“昨夜那朱厭著實怪異,屬下派去追的人都被甩開了。”
“他不是朱厭,但似乎變了朱厭。”聞人秦兀自起,朝房門走去,“兩年前,六妖王清醒大變,說不定與他有關,派人去……不,先多派人些盯著沈流響,我可不希一眨眼他就離城了。”
熊游領命離去。
烏云遮月,夜幕漆黑一片,不見星。
素白澈躲在冷昏暗的山里,盯著面前篝火,臉龐布滿霾。
溪嘆口氣:“可惜。”
素白澈微瞇起眼:“想惡心我?做夢,待我回去休整,下次直接強攻麒麟城,聞人秦現出原形。”
溪聽起來比他更憾:“我是可惜我的計劃。”
山萬分寂靜,溪聲音艱而冰冷:“我本想送你上絕路,計劃好一切,可惜被人橫一腳,不然你這會該求我救你了。”
素白澈神變了變,溪主向他泄聞人秦破綻,后又告知藏之,似乎比他還迫切的聞人秦走上絕路。
這事本就令素白澈疑,如今一聽,嗤笑:“荒謬,若非沈流響從中作梗,我已揭穿聞人秦混種份,在月之夜趁他病要他命,憑什麼要向你求……”
話未說完,素白澈背后躥起涼意。
莫非聞人秦有后手?!
而且這后手非同小可,以致于就算揭穿混種份,與全城妖修為敵也無所畏懼,不然溪不會說向他求救這話。
素白澈扯起角,莫名笑了笑:“如此說來,運氣站在我這邊了,沒能如你愿。”
他一笑,傷口劇烈疼起來,捂住口咳嗽兩聲,臉蒼白,正闔眼調理,外傳來響。
素白澈警惕地看向口。
一個修長影出現,看見他的剎那,眼眸放,臉上出輕挑笑容,“我說怎麼如此香呢,原來是澈澈。”
素白澈磨了磨牙,臉鐵青。
花濺。
***
沈流響帶卷軸回了卷云閣,給徐星辰,“你帶回帝宮,到時我們在大妖王地盤會合。”
徐星辰怔愣,沒手接:“為何不一起走。”
傳送陣就在城外備著,派了人把守,他本以為今夜取了卷軸,沈流響就與他一起回帝宮了。
沈流響:“劍宗既然相助,他們弟子的事還沒調查清楚,總不能一走了之。”
徐星辰推開卷軸:“如此,我也留下來。”
沈流響輕嘖:“你留下沒用。”
徐星辰心頭一哽,臉頰漲紅,怒得說不出話來。
“真信了?”沈流響訝然,拿卷軸輕敲了下他的腦袋,“卷軸事關重大,需盡快與帝父,你快些帝宮便是。”
徐星辰怒氣一散,表莫名的了下額頭,“你、你好好說話,莫要手腳。”
沈流響將卷軸塞到他手中,“廢話說,送你出城,張淼淼在那等著了。”
“……好吧,”徐星辰妥協的收好卷軸,臉上出納悶表,“我怎麼覺得你急著趕我走呢,難不,”
他一頓,瞪大了眼:“你定想趁我走后,明正大的和周玄瀾湊在一起!”
沈流響無言,拽住他袖口,將嚷嚷鬧鬧的人拉出卷云閣。
他確實急著讓徐星辰回去,倒不因為其他,只是覺得帝云宇邊多個人要好些,徐星辰對帝父一萬個上心,若帝云宇有哪不對勁,他應該能很快察覺到。
徐星辰一路喋喋不休,叭叭個不停。
直到看見城門口的周玄瀾,才戛然而止,心頭篤定更甚,怒喝:“還說你們不是串通好的,他都早早候在門口給我送行了!”
周玄瀾后跟著幾名手下,城門另一側,立著手持佩劍的葉冰燃。
沈流響捂了捂耳朵,對徐星辰道:“大半夜小聲些,你這是擾民。”
說罷,他看向走來的周玄瀾:“你們怎麼都在這?”
“師尊與我來,”周玄瀾拉住他,來到城墻前,指向從未熄滅的黑火焰,“我在城城外尋了一天,唯一發現的疑點就是這些火。”
沈流響之前聽他說有個詭異法陣,無奈對此一竅不通,瞅了火焰半晌,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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