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的標配不就是可樂、米花麼?
崔燮這輩子是等不到可樂發明出來了, 可玉米都傳到京里了,要吃個米花又有何難?
這玉米卻不是從歐洲直運來的, 而是由西班牙人傳到牙度, 再從印度傳到云南,先由當地土人種起來的。只是當地人慣吃稻米,不玉米曬干后干糙的口, 百姓們都不正經種這樣的糧,只隨便灑在薄田里,甚至就在田間地頭、房前屋后種些,一畝就能收上五六石來。
云南布政熊祿知道有這種新糧之后,揀選了幾個會種植的老農, 便將其當作祥瑞獻給了天子。
一棒上滿滿結著數百粒籽,不是祥瑞又是什麼?
如今大明軍士西驅套虜, 東復開平衛, 朵三衛與遼東直亦低頭順服,海外朝鮮與安南、占城等國年年朝貢,亦效法琉球送來生到國子監書,又有泰西傳教士、學者隨大明海船來朝, 不正是四海升平之際?
有此盛世,又從外邦得此良谷, 這是大明國泰民安, 四夷賓服的明證!
不只熊布政,弘治天子也是這麼想的,直接給這西番來的新麥賜名“麥”, 每位前侍奉的人都發了幾簍。
以玉米的產量,這可就不是當初發番薯的小簍了,而是一簍能盛數十斤的大竹簍。
崔燮找匠人訂做了街頭米花那種帶搖把的鍋蓋,又問意大利傳教士們要了幾塊黃油和兩桶鮮油。
黃油下鍋燒化了,加進廣州的白砂糖、大勺油,一小杯玉米粒,握著鍋蓋上的把手用力搖晃,不多時就能聞見油香香甜甜的味道,聽見玉米噼噼啪啪開的聲音。
鍋邊漸漸有開的米花頂上來,他就略揭開一點蓋子,把好的倒在一旁竹淺里,一邊接著搖搖把一邊拿起米花品嘗。
甜!香!
得真好。
他已經不記得前世的米花是什麼味道的了,現在吃的這個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盤米花,必須正宗!
這種玉米不是后世改良過的品種,能開的不多,裂聲漸消后,鍋底下還剩著許多粘滿油脂和糖的粒。他就多了幾鍋,人把剩下的玉米粒磨做點心,自己拎著一籃子米花去請高鄰謝指揮共相參研。
研究研究怎麼把米花得更大,什麼樣的甜度更適口,好請費學士來寫菜譜。
在家里研究著麥面吃法的費學士萬萬想不到,某些人自己吃著米花、約著會,竟還想著讓他干活。
崔主編也不是那種一味榨作者的人。他自己了米花,還用剩下的油摻上白糖,擱在窗外凍冰淇淋,用盛滿碎冰的盒子保鮮,送給手下作者們當福利。
唯有李老師一家天生虛,崔燮不敢給他們吃冷飲,只送了些米花和摻了糖、油的栗子面窩頭。
制品不經吃,而且吃起來容易上癮。崔燮好不總去要傳教士的東西,索用自己新研究出來的米花和冰淇淋方子,和傳教士們換了做油、黃油的方子。
正月十五黃家花園的園游會上,就讓清茶鋪子在園里賣米花、冰淇淋、鮮橙,他跟謝瑛可以像后世的人那樣浪漫一把。
元宵節燈火不夜,男男都可以出門賞花燈,黃家花園的戲票也賣出了新高。這是崔學士被曝就是崔人之后第一次辦園游會,演的又是抱石居士睽違已久的新作,兩位名人合作的大戲,豈能不錦衛系列的老讀者魂牽夢縈?
崔燮怕園子盛不下,索像賣電影票一樣,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一場,幾家戲班流唱,分流開人群。
即便這麼著,每場也得有數千客人在,崔燮這個做主人的自然要從頭到尾地盯著園游會,不能和家人團聚。崔衡、崔和本來都想陪他來這邊游園,崔燮卻擺起長兄的架子教訓了他們幾句,不許他們在這人最多的一天過來。
都是有兒有的人,還不穩重!家里孩子還小呢,能帶到游園會上嗎,不怕丟嗎?就是丟不了,人傳上病怎麼辦!
什麼,不帶孩子來?你們做大人的打扮得鮮亮麗的出門玩,大節下把小孩子孤零零丟在家里,是做家長的樣子嗎!
他把兩個弟弟數落得抬不起頭來,又許諾了來日把畫影取到家里,再請藝人來家里單唱一場,終于把他們按在了家里。
謝瑛那里倒沒他這麼麻煩。
因謝家有寡嫂在堂,他這個小叔子一向不大往那邊去。就是后來侄兒娶妻生子,頂門立戶了,他也只在元旦回去祭祖,平常多是把侄子和侄孫到這邊宅子里教導,元宵那邊兒一家團圓,他只須去點個卯,早早就能回來干自己的事。
元宵節這天,京里到都是鰲山燈會,晚上有太多花燈可看,出城來看戲的反而較別的時候,不再像21世紀的旅游景點,得轉都轉不開了。
崔、謝二人也不陪朋友、同僚,只戴著個寬氈笠帽略遮容貌,各拿著一竹筒果子、一紙包米花,邊吃邊閑適地隨著人流在園中游玩。
園子里花燈累垂,也有不人家帶了眷來觀燈、觀戲。那一艷綢緞斗篷,一句句清婉俏的聲音,把游客的目都引了過去,如謝瑛、崔燮這樣的男人,別說只是并肩而行,就是挽手搭背,都沒人肯屈尊看上一眼。
他們索也就大大方方地同行同坐,路過燈謎攤子時,還猜了幾幅燈謎。
謝瑛是天生的風流人,崔燮雖然不擅長別的字謎,四書五經謎面的卻無所不通。連那燈攤主人特地從《淑必讀文庫》里出的四則運算,他們倆都算得又快又,從觀燈的男們手中贏了不花燈。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只挑了一盞花燈,提著燈轉便走,剩下的仍留給了攤主。二人答題時揮灑自如的氣度,比周圍那些讀書人和風流子弟更吸引人,即便看不清容貌,也引得攤邊一眾游客追看。
崔燮秀得心滿意足,提燈混人群,挨個兒攤子逛著,買些沒要的玩、小吃。看到街邊有賣糖葫蘆的,也興致地要買一來嘗嘗。
這可是古裝劇大導的最,好多電視劇里都有主角上街買/搶糖葫蘆的經歷。
吃一回!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
謝瑛看他的眼神落在扎糖葫蘆的草垛上,便含笑問道:“要吃哪個?單山楂的還是加了豆餡、瓜仁兒的?”
要個加瓜仁的,再要個加青紅的吧。大明的青紅還不是百果月餅里那種冬瓜條染的青紅,而是真正的玫瑰、橄欖,味道相當獨特,嘗嘗也不錯。
他接過謝瑛手里的竹筒和點燈籠,雙臂環著包米花包,他買兩串來邊走邊吃。謝瑛笑了笑,出荷包跟一群子著買糖堆,他就在路旁喜孜孜地等著……
等來了一聲低低的,略帶遲疑的“崔學士”。
為掌院學士,和夫人逛街時被院里新來的翰林和庶吉士認出來了,怎麼辦,急,在線等!
崔燮心騰起一片彈幕,臉上卻出親切的笑容,看向不遠看著他,期期艾艾不敢說話的幾位翰林:“你們也來看今晚的青蓮記的?年輕人也該時常出來走走,不能總悶在家里讀書,跟著楊學士讀書辛苦不?翰林院日常事務可習慣了?”
這群年輕人哪,跟楊學士讀書時不怎麼用心,看楊學士寫的戲倒積極,自己掏錢也要來看。
幾位晚輩從沒想過掌院學士能親切關心他們看畫影的事,連聲說好,半個“不”字都不敢有。只有幾個新人不大懂事,見崔學士脾氣好,竟追問起了剛才看見他與錦衛謝指揮使一起猜燈謎的事。
此時謝瑛已經買著了冰糖葫蘆,正舉著往回走,山楂外頭薄薄的明糖在燈下閃著,兩山楂上都拖出長長的糖片。崔燮眼角余一路纏著他,眉梢眼角都是濃濃的笑意,瀟灑地對著后輩們說:“你們年人知道出來玩,就不許我們也‘老夫聊發年狂’麼?”
眾人都笑起來,連聲道:“大人正當年富力強之時,怎麼開這樣的玩笑。若似大人這麼說,那我們三十余歲才考上進士的,難不一朝就該請辭了?”
說話間,謝瑛便拿糖葫蘆回來了,對這些翰林后輩們點了點頭,將其中一串給了崔燮,扶著帽檐說:“崔賢弟既有同僚在,我就先回避了,你們說你們的正事。”
崔燮笑道:“哪有正事。我這個掌院學士再苛刻,也不能人元宵節還辦公事吧?這些翰林都是來看謝兄你的畫影的,必定不肯放你離開,我這個上才該走開,以免嚇得他們不敢游玩了。”
幾名翰林連道“不敢”,夸贊崔學士文采風流,謝指揮氣度不凡,他們愿意陪兩們大人游園。
謝瑛見不得他們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善人意地指了指糖葫蘆攤:“那里的冰糖葫蘆做的不錯,后面還有麥做的小食和油冰糕,你們都去嘗嘗吧。我是來看你們崔學士弄的畫影的,他要招待我,且顧不上你們了,你們也不用在此拘束著。”
那些年人早都后悔了破上份,如今得了退路,連忙道辭,飛也似跑進人群里去了。謝瑛看著他們遠去,從崔燮手里接過竹杯和米花,頷首道:“咱們也走吧,該吃的買的都差不多了,咱們找個人的場子占位,待會兒安心欣賞好戲。”
崔老板是這場土電影的主辦人,勾勾手指就能找來書齋伙計問場次安排。哪一院人多、哪一院人,哪一院還有好座位,一句話就清楚了。
伙計應聲答道:“在已最里側的漱石院給大人留了十余座最好的位置,大人帶了幾位人來?”
崔燮目流轉,微笑道:“我遇上的翰林們還沒過來,你們看著安排吧,不必刻意留位子了。我這回領來的是謝大人,他是畫影主角,怎能往人多的地方坐?尋個僻凈的角落座位給我們就是。”
李老師是不會來的,讀書人臉皮薄,不能公然看自己做主角的戲;楊學士則要跟父母妻兒團圓過節,不能出城;當初跟他一同下獄的劉、楊兩位史都外放出去當按察使、副都史了,本不在京里……
這回不須留什麼位子,回頭再在他們家里辦一個翰林院專場,一個錦衛專場,兩邊出場的演員清清凈凈的看戲就好。
他們倆更不要場中間的顯眼位置,還是坐在沒人看見的角落里,從一個紙包里抓米花吃,一個杯里喝飲料,才有浪漫的覺。
他們倆就找了個人最的影廳,坐在最后排角落里,兩人當中刻意空了個位子,好放零食。
棚前燈明如白晝,照得巨大的畫幕艷人,經過臉長、收顴骨、開眼角、加歐式雙眼皮、墊發理的李東大佬與服版狄龍、姜大衛手執奏章,站在巍巍宮墻前。三人面上皆出一派勇毅豪邁之,憑手中諫表勸天子親賢臣、遠小人,使天下重歸三代之治。
幕后悠悠傳出一段【清平樂】,唱的是“細想三皇五帝,一般錦繡江山。風調雨順萬民安……流芳百世在人間,萬古稱揚贊嘆。”
低沉婉轉的曲聲中,崔燮與謝瑛同時手拈了一枚米花,兩人誰都不肯謙讓,指尖在紙包里勾勾扯扯地打起架來,不知潑灑了多麥,才終于消停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忘了加標注,這首曲子是楊慎的,就是楊大佬的兒子,未來狀元,寫滾滾長江東逝水和道德三皇五帝的楊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