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是主筆, 不是拿了畫匠描的圖充數, 崔燮當場要來紙筆,畫了一幅王(關)窈(芝)娘(琳)的小照。
畢竟是錦衛系列的看板娘, 雖然沒像畫安千戶畫的那麼多, 但也是十分練, 不用打稿。崔燮只用筆勾勒線條,涂布墨, 淡淡暄染影……不加艷彩, 畫出來的已是足以移人的尤。
他吹了吹畫紙,抬眼看向顧潛:“顧大人, 我這幅畫可以證明自己是居安齋佚名畫手了麼?能證明我這箱稿子值些潤筆麼?”
能。
顧潛不必細看, 只看他畫的肩和手就能辨別出不同。
別人仿畫的, 肩膀多帶些人肩的秀氣,十指尖尖,有如玉筍;只有他家的人肩背筆,指尖微嫌鈍圓, 手畫得又長又大, 更近似真人。哪怕學他家學得像的, 畫仕材和手時也總難免帶些舊畫法的影子,只有居安齋的真畫才全然不求纖巧、只要真。
原來崔人圖的斷句是崔人圖,而不是崔人圖。
原來崔人是個擅畫人圖的七尺大漢,不是個如描如畫的絕佳人。
顧史眼睜睜看著畫上人,腦中回著崔燮那句“自出心裁的畫法”,心得比崔燮手里那個箱子咣啷一聲扔進來時還快。他咬牙關, 雙目直直地看向崔燮,不敢相信地問:“這若是崔學士自創的畫法,那又為何會有崔……為何會有那種流言?”
為什麼會有崔人的流言?
因為他畫了人箋。
為什麼要畫人箋呢?
因為窮。
當時他窮得都快讀不起書了,就想印個帶彩圖的言小說圈錢,只是沒想到流言傳得不講理,要把他上裝大佬的路線……
這都是社會的錯!
崔燮遲多年的中二病發作,冷冷地說:“為何會有這種流言,都察院不是比我更清楚?我華給事中彈劾之前從未聽過此事,都察院既然知道,為何不察明真相,反而急著彈劾我?”
顧潛沉默了一會兒,答道:“給事中華昶彈奏學士一事已有圣上裁斷,那道傳言之由來不便在堂上說,我亦不好說出口,過后再寫封信與學士備述此事吧。”
顧史要來紙筆,下了判詞,斷定崔燮并無親自經營買賣之事,他與證人崔啟、計掌柜等人各自歸家。
他要回去寫結案文書,把手中那張人圖算作證留下,剩下的還要還給崔燮。便是他不還,崔學士自己就收拾了箱子,兩手抄底一抬就抬起來了,都察院的小吏不敢搶,也搶不過去。
崔燮向他告了辭,扛起箱子,領著崔啟等人下堂。一路上以“箱子在,不能全禮”的借口,橫行無忌地出了都察院。
他都要不干了,還管什麼同事關系?好好搞同事關系時也沒見同事不彈劾他!
他這麼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六科十三道給事中和史竟也沒有特別激憤的,還有人湊上來親近地跟他說話。走到都察院門口,卻見一頂藍呢大轎在門外落下,里頭走出來個托著圣旨的太監,神威嚴地看向察院。
一眼看見了正要出門的崔燮。
傳旨太監的步子登時邁不了,兩眼瞪著崔燮和他肩頭的箱子,直到他打招呼,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剛剛才把崔學士的形象和崔人兒對上,這就變了崔壯士,任誰也轉不過來啊!
那太監回過神來,捧著圣旨說:“咱家是來傳旨的,崔學士既在,也一道接旨吧。”說著給他打了個眼,含笑低聲道:“學士放心,圣心仍在學士上。”
崔燮立刻撂下箱子——這回不合人置氣,是平平穩穩地把箱子擱在地上的。
那箱稿子給崔啟等人拉回店里,他跟著進都察院領旨。太監先宣了圣上斥責華昶所奏不實,降調南京工部員外郎的旨意,而后又宣了第二道他的旨意,他不必再上本自辯,安心回來上值。
天子不再追究這個案子,不問他的罪,而是把華昶貶了……那他剛才要是再堅持一下,不馬甲,都察院也不能了他了?
再堅持一下就……
崔燮心里寫了十七八個悔字,但接了旨,隨著傳旨太監離開都察院后不久,“后悔”二字就他徹底拋到了腦后。
因為那位太監一出門就迫不急待地告訴了他這道圣旨的由來。
本來天子還想嚴查此案,是他們司禮監上下冒著風險勸諫,才勸得天子回心轉意。特別是掌印太監高公公——正是他告訴天子,宮里那兩幅神仙賀壽圖都是他畫的。
天子這才知道他是個繪畫大家,從居安齋拿的銀子都是應得的潤筆,不是什麼賄賂,也由此知道了他被外人胡起了崔人兒這個外號。天子憐他屢屢蒙污名,特地降旨懲華昶,以他這些日子的委屈。
傳旨太監微微一笑,提點他:“咱家也不要學士記什麼恩,只是學士如今平安復職,便該拋下煩惱,用心為皇爺做事……咳,也別誤了自己的私事。”
別耽擱了這個月的《錦衛之塞上風云》,他們都等著看謝鎮和千戶們怎麼甩開北蠻軍士的追殺呢。
崔燮深表激,向他保證這期連環畫不會停發。
他是真的激高公公和這位傳旨太監,雖然一位讓他掉馬,一位是來催更的,但知道自己已經掉了馬之后,他也不用再后悔之前承認自己是居安齋的畫手了。
都皇上親自掀馬甲了,還有什麼可藏的?藏有什麼用?
起碼他現在是個清清白白的、皇上憐的畫手,被人起了什麼外號都可以上疏哭訴一把,有司去抓查,總比沒事倒上來幾個兒強。
直到二十一世紀,還有人相信新覺羅昌平公主呢,十六世紀又沒有辟謠的,偏遠點兒的地方出個崔學士跟崔人的私生,得有多人信哪!弄不好幾代之后,還有騙子敢上崔家來爭家產呢!
再萬一有哪個書生當真了,記上他一筆,流傳到后世,他的節還要麼?
不行,改名寫回憶錄時得添上一筆,寫清楚他平生從未出軌,沒有子,外頭冒認父親的都是騙子!
他出荷包謝了那太監,急匆匆回家寫謝表和自傳去了,華昶則委屈又悲涼地地接公文,離開了都察院,去南京養老。
這兩條圣旨與崔學士自陳是居安齋佚名畫師的消息不久便傳遍了京師各部院。
唐伯虎與那幾位層共同議論過“崔學士不是崔人”的翰林、庶常背后都沁出了一層薄汗,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當初差點窺破了這個掩藏十多年,無數人暗地慕的人真。
他們還曾對這位人有點綺思呢,卻想不到心目中的竟然就是那位出了無數科舉書,會人模擬考、人趕稿,徒手接下王翰林一棒的崔學士!他們這麼多年的思,都是錯付了!
力證崔學士不可能是崔人的孫編修足足沉默了一天,猜中崔學士外號崔人的陳霽也神恍惚,生詼諧的倫文敘都笑不出來了。
然而誰的力也不如唐寅大。
他可是當著崔學士的面,把他的畫派起名作崔人派!
崔學士給自己的畫派取名時,他還嫌過難聽,私下把“照相派”改了“寫照派”!
他第二次給文征明、沈周二人寫信,他們把“崔人”這名字改“寫照派”時,足足晚了好幾天,崔人之名在南邊兒又傳揚起來,跟他那篇文章大有關系!
冒崔學士之名行騙的騙子也跟那篇文章有關系!
唐寅瑟瑟發抖。
崔學士不能單手接下王學士的棒子,還能單手扛起幾十上百斤的書箱子,他這煙花地溫鄉泡大的小板兒夠他一掌嗎?
他左思右想,覺著只有李閣老能救自己一命了,便趁著崔燮還沒翰林院,先抱上了李兆先的大,請他帶自己回家見父親,求他父親替他說。
李兆先聽了他的擔心,不笑道:“伯虎兄忒多慮了,我師兄不是那等人。不用尋家父,我給你擔保,他要惱你,我就擋在前頭他先怪我。”
不過唐寅是他父親門下詩詞唱和的主力,詩才橫溢的才子,到他家吃頓飯,大家一起作詩酬唱也是一樁事。況且他師兄今日得圣旨,晚上弄不好也要到家里坐坐,唐寅過去或許還能當面跟師兄道個歉、說清誤會,也不會這麼擔憂了。
他跟父親說過此事,散值之后到酒樓買了些菜,唐寅則打了幾壺酒,三人一道兒騎著馬回到李家。
崔燮卻已在李家門上,跟著小師弟兆同一起迎候他們。
他跟李東名為師徒,同父子,獨自拜見師母也不用避諱,所以下午寫完了謝表就直接過來了。
唐寅見他在,就跟避貓鼠一樣躲在李家父子后,不敢正眼看他。崔燮卻收起了都察院里那王霸之氣,親手給眾人道了酒,一一謝過,對他也是極溫和地說:“前些日子我被人彈劾,伯虎也為我上書辯駁,這份心意我記在心里,正想敬伯虎一杯酒呢。”
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就跟孫秀對潘岳說的那句“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一樣?
唐伯虎心中惴惴,李兆先見他失魂似的,就在旁拍了一記,低聲說:“別怕,崔師兄是真的不怪你。你要還是害怕,他喜歡別人給他寫詩,你多寫幾首詩贈他不就行了?”
對啊。
崔學士好詩、好畫,這可都是他的長項。
以前學士恐怕那個崔人的傳言波及,從不敢跟人談畫兒,如今已經這樣了,肯定也沒什麼可再藏著的了。那他多贈些詩畫,總能討得崔學士喜歡吧?
唐寅定了定神,捧著杯子說:“這杯酒該是我敬前輩。今晚咱們定要不醉不歸,效仿李太白斗酒詩百篇故事,也多作些好詩,再作一幅翰林聯詩圖流傳后世!”
提起作詩來,崔學士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
李兆先深知他自己作詩作得艱難,好的都是別人的詩,忙打圓場:“我早知伯虎兄擅畫人,卻直到今日才知道師兄也擅畫,那今日這翰林聯詩圖不得要請師兄執筆,我們三人就只作詩了。”
師弟真是個的好師弟。
崔燮心口暗松,卻還有心逗逗他,說道:“師弟當初不是說好了有事要替我作詩麼?那今日聯詩時你替了我,我本就只須安安穩穩喝酒,你這卻是給我添了事做啊。”
李老師極兒子的詩,對這弟子卻已經沒有要求了,本不管他們私下做弊。李兆先假模假式地了聲苦,從放著韻腳紙條的陶罐里翻了一回,出了個“撿”字。
他吹起師兄沒有客氣的,信口便道:“崔兄偉文行,不抗亦不諂。铦如囊中錐,穎不掩……”
李東含笑點頭,唐伯虎也拊掌贊嘆。李師弟得意至極,喝了杯酒,對師兄說:“這些日子我看著師兄委屈,心里也極難過,只是不知怎麼替你辯解。別的不說,那錦衛之塞上風云的本子分明在朝廷北征之前,原稿也都是一介普通書生水西先生寫的,他懂得什麼朝廷大事……”
崔燮手里的筷子險些落下,幸得反應快,半途又抄起來,夾了一筷子回鍋堵到了師弟上,沒他說出后面更不孝的言語。
李老師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神復雜地看著兒子,不知是該欣自己的筆名沒被親兒看穿,還是傷他兒子竟連親爹的文筆都認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兆先這首詩是李東的《賀鼎儀遷諭德,得撿字》,這篇文要特別謝李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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