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狀元回房寫書, 便把大公子守仁又出來待客。王守仁欣然而來, 打算聆聽新狀元崔世兄的教導。
因崔燮不懂兵法,他們便只能講論經書。王守仁所課的是《禮記》一經, 崔燮倒是教過弟弟, 可教庸才和教天才的難度不一樣, 他不敢拿自己那瓶底都沒滿的水糊弄人,便講起了四書。
崔燮教慣了弟弟和兩個學生, 答這個答得倒順暢, 也不張了,跟他侃侃而談, 將朱熹與四書大全里的說法都灌給他。
豈知教天才的法子跟教普通人不一樣, 王明不是他那種為了應付考試而學的學法, 而是真心求知尋理之人。他見崔燮講得和他父親弄回來的科舉指導書沒什麼不同,聽著沒滋沒味的,便主問道:“我方才見崔兄畫的養氣呼吸圖,似與尋常道人方士所講的靜息養生之法不同。”
崔燮笑道:“靜坐休養, 吐納練氣是道家求長生之法, 我這養氣法不求長生, 只求健生力,是以要在中養氣。你看那些打坐的練‘吸噓呵呼嘻’,也是要擴張肺、吐故納新,氣息深厚了,自然健朗。我這跑步練氣的法子,呼吸之余更能活到四肢百骸, 脈骨一沐浴在你吸進去的清氣中,自然能更結實。”
其實也不是慢跑健,主要是他都把跑步呼吸法當禮送來了,必須吹一波,顯得這禮不太輕。
王守仁自己思量一陣,點了點頭:“朱子說人死氣散,則人是稟氣賦形而生,得多沐浴天地間之氣是能有些好。”又問道:“朱子云理是存乎氣中,理氣本無先后之別,當是個理乎氣,氣載乎理,二者運于一機的道理。若咱們學這養氣呼吸的功法,沐浴天地之氣,也能教人悟天地之理麼?”
嘖嘖嘖,不愧是圣人!跑個步都能上升到天地之理的高度!他穿過來之后那個十六歲都沒這覺悟!
崔燮不自地坐正了些,放棄了自己低端的跑步鍛練法,跟著他講起了哲學:“這倒不能。呼吸氣的在肺、領會理的在心,若不存心思索又怎能平白悟得道理?《大學》有格致知之說,沒有納氣致知之理,是須窮究事之理才能見真知。
“且你自己也說了,是理氣、氣載理,理與氣又不全然是一。二者從觀之,則是渾淪一,而從理觀之,有個理在先的道理。然則朱子答劉叔文又云,理與氣決是二。實是理在氣先。氣是由理生出,但它既生出來了,理也管不得它了。如人稟天地之氣而生,形質既,則其所之理即不免隨形質之偏而有昏明之異。”
譬如你以后就是個當圣人的,我就當不了。
崔燮熾熱地看著王守仁,盯得未來的圣人都有點兒別扭了,了脖子問道:“崔兄怎麼這樣看我,莫不是因我方才那沐氣致理之說太荒唐無稽了?”
崔燮繼續高深莫測地盯著他,跟三國時名士許劭點評曹似的,仙氣飄飄地點評了未來的圣人一句:“王賢弟懷恢廓,理致超凡,有圣賢氣象。我今日還能與你談理,三十年后,天下間復有何人可與子共論天人之際!”
說罷他就嘆著氣起告辭,不待人請了王狀元回來相送,便腳下生風地出了王宅。他走得擺翻卷、大袖飄飄,擺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徒留下不明所以的王圣人在門口看著他的影漸。
在圣人面前裝大仙兒的覺太好了!
再過二三十年,王守仁創立了心學,當了天下名儒,回頭再想起今天這一幕得是什麼覺?起碼也得覺得他是個有相人之明的高人吧?
這句點評傳出去,再過二三百年,寫王明大傳的人是不是不也得掛掛他的名字?他是李東弟子,化二十三年狀元,還點評過年的王明,后世的中學生弄不好也得背背他吧?
咦嘻嘻嘻……這一路上崔燮的角就沒能下來,笑得快跟小白馬的聲一樣了。他點評了王明之后似乎也有點兒膨脹,心里暗盤算著再點評點評祝枝山、唐寅、文徵明、李夢……那些個未來才子,爭取多上幾回課本。
被他點評的王圣人回屋之后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覺,飄飄然走到王華書房,隔著門說:“父親,兒子果然要作圣賢。”
王狀元聽得天旋地轉,當場扔下筆,咣啷啷地從桌邊站起來,三兩步沖出去,“砰”地推開房門指著兒子問:“你好好招待客人,你又鬧什麼?和衷呢?你把客人丟下跑過來跟我說要做圣賢!”
王守仁淡定從容地答道:“崔兄我替他向父親告辭,就先回去了。方才他說我二十年后能知天人之際,父親素來夸獎他有量識度,我也覺得他有識人之能、前知之明,他的話須有一定的道理。父親不要著急,兒子讀書去了。”
他向著書房深施一禮,轉離去,只是轉時仿佛看見一張畫紙掉在桌下,畫上人繁多、背后似有屋宇,不像是之前崔燮送來的養氣功法。
不過他急著去研究理學,無暇多看,便將那畫兒拋諸腦后,回自家房里去了。廊下仆人都不敢多話,徒留他父親王狀元一人對著充塞天地的“氣”、“理”納悶:崔和衷不會是為了他寫稿子就這麼抬舉他兒子吧?
可他也不過是個狀元兼翰林修撰,崔燮自己就跟他一樣,還是西涯公的弟子,至于就為了他兒子如此放低段、曲意諂麼?
不可能!
或許他真有什麼觀人之法,看出守仁將來要大了?這孩子畢竟也有些靈異,要不然怎麼會五歲還不會說話,直到遇見那個僧人說他“好個孩兒,可惜道破”,父親改了名字才開口呢?
王狀元素來以長子為榮,教訓歸教訓,深心跟崔燮一樣堅信他將來能——只是沒想到他能出息圣賢而已。是以最初聽到兒子要做圣賢的激緒過去后,他仔細想了想崔燮的點評,又有些淡定了。
“圣賢”之說雖有些夸張,但崔燮點評的重點更應在那句“能知天人之際”,也就像當初何晏點評王弼,說他析理微而已。或許就是兩人談話時論到理學,他兒子說出了些靈的話,崔燮是李東的弟子,理學工夫深厚,看出他未來有就呢?
王狀元反復思量了一陣,決意先按下此事,也囑咐家人不要外傳,自己關上房門,打算回去給崔翰林多加幾段故事。轉過卻發現剛才自己起太急,有幾張畫稿裳帶到了地上,他快步過去撿起來,拍打干凈,繼續提筆寫他的故事。
他將崔燮出場那部分細細改了幾遍,加了贊詞和定場詩,連同畫稿一道用油紙和布裹的嚴嚴的,家人送去崔家。
安全起見,他是等那份稿子送過去,崔燮人還了潤筆回來,才過兒子,吩咐道:“崔賢侄素有才識量,對你又格外賞識,你讀書閑暇間也該去他家拜訪,有不懂的經義文章都可向他請教。”
王守仁應聲答道:“父親所言甚是,我這幾日忙著讀書練氣、悟天理,一時不得空,來日閑了必定要去尋他。”
他趁崔燮還沒到翰林院職,便提了父親備下的禮到崔家拜訪。崔燮待他簡直跟待他爹一樣客氣,第一次上門便他登堂拜(祖)母,還家中兄弟、弟子都來見他,儼然要把他當自己家人看待。
那兩位弟子更是兩眼放地看著他,問他關外風如何,明軍與韃靼兵如何打仗,還問他何時再出關,想跟他一起出去。
崔燮在旁含笑說道:“這兩個孩子素有些英雄氣,王賢弟可否與他們細講講?回頭他們據此想象兩國勢,寫篇寄托懷抱的文章也好。”
兩位國舅頓時不敢說什麼了。王圣人倒頗有興趣地說了一句:“昔日范文正公作《岳樓記》,朱子作《江陵府曲江樓記》,皆既往未得寓目,憑心遙想之作,這兩位小友若能憑我廖廖之語作出佳文,流傳出去,也足可為一時軼事了。”
其實崔張兩家兄弟還沒沾過生試,王守仁他們一聲“小友”也是抬舉。不過因他們是狀元門下在讀的學生,便得高一層也不算過份。
崔燮看他是有圣人濾鏡的,覺得他說什麼都對,也沒刻意提這幾個孩子都是白,只笑著說:“王賢弟見識廣博,我亦不曾見過草原弘闊景象,正要聽賢弟講來。”
王守仁興致地要講,眼神掃到兩位張公子和崔家二公子耷拉著眉眼、拿著筆紙在旁聽記,莫名覺著他們怪可憐的,便拿自己當例子,鼓勵了一句:“當初我要去關外,便是夢到自己進了東漢馬伏波將軍廟,因想到將軍功業,才下了決心獨自出關。我夢中還在壁上壁題了首‘銅柱折,趾滅,拜表歸來白如雪’。我看他們年紀尚小,作文不易,崔兄可放寬些,教他們寫幾句詩也罷。”
張家兩個小學生算了算字數,若能作詩替代文章,至也能寫二百來字,都眼地看著崔先生,盼他能聽客人的話,饒他們一天文章。
他們崔老師聽到這個“詩”字,濾鏡都要碎了,勉強笑道:“便依賢弟之言,放過他們這一回。這兩個學生向來仰慕賢弟,也都有些報國之志,賢弟多來給他們講些戰陣之教,英雄故事,這些都是我難教他們的。”
王守仁看著張家兩位公子恨不能粘到他上跟著他回家似的迫切目,再看看滿面信任的崔燮,十分有責任地點了點頭。
他往崔家跑長了,也偶爾會遇到來串門兼陪伴小國舅們練武的王大公子,來串門兼邀國舅老師出門練武的謝鎮,還遇見了從榆林過來押車送禮,慶賀崔燮考中狀元的劉家表弟。這幾個都是灑英朗的武人,謝瑛尤其還是個當世名人,戲曲唱得連王圣人都聽過,他事后不免又跟父親嘆了幾聲崔燮“結盡英豪,正是我輩中人”。
王狀元沉著臉扔給他一套朱子與呂祖謙同撰的《近思錄》,讓他安心去做圣賢,別再改行了。
崔燮熱熱鬧鬧的過完了探親假,到五月廿七日,兩月假期已滿,便到禮部銷假,正式翰林院做了修撰。
作者有話要說:
預警一下,作者不懂理學,看也看不懂,所以就是抄了幾個朱熹和王明的句子勉強寫的,大家不要計較啦,讓我隨便蒙過去吧
這章理學方面的容參考《王明全集補編》主要是王明的八《詩云鳶飛唳天》,詩是《夢謁馬伏波廟題詞題詩》,還有呂思勉的《理學綱要》,《近思錄》容沒用上,喜歡的同學也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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