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場會試結束, 考得上考不上也就定了。會試是最后一場淘汰賽, 之后的殿試是排位賽,只要能進去, 保底也是個同進士, 沒必要再像會試考前那麼拼命復習。
大多考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寒窗下來, 是沒有那種非要搏個進士及第,或是至也要個進士出的心氣兒的。只要能趕考中, 結束這三年一度、漫長得看不見盡頭的折磨就行。
連崔燮這樣的年輕人都要放飛自我, 陸舉人更是回家匆匆換了裳就跟同鄉們找地方喝酒,懷人生去了。遷安幾位舉子考完之后有的也跟同鄉一起去慶賀, 有的這時候還沒從考場出來, 崔老太太人備了幾桌上好的宴席給他們接風, 人頭卻湊不起來,菜都在爐子上熱著。
崔燮帶著謝瑛回了家,那些好菜才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人在自己院里設了桌小宴,挑著好菜給祖父母、弟妹們各送了幾道, 又大廚房多留些燉菜、湯菜, 讓回來晚的舉子們到家就能吃上。他自己要的多是下酒菜, 又人開了壇謝家從前送來的好酒,折進小壺里溫上,忐忑又期待地提起壺親手斟了兩杯。
謝瑛舉杯敬他:“今日賢弟是考生,愚兄先敬你一杯,祝你殿試連捷,金榜題名。”
崔燮痛快仰首飲下一杯, 又提壺斟酒,雙手捧杯敬上:“弟也祝兄長運亨通,前途無量。”
他幾乎顧不上吃東西,看著謝瑛就能喝下幾杯酒。謝瑛夾了一筷蒸魚到他碗里,他墊墊肚子,免得喝了急酒上頭。一旁服侍的小松煙忙拿筷子兩邊夾菜,張地說:“該由小的服侍大人和公子吃菜,怎地能大人手!”
謝瑛拿著筷子,也不忙吃東西,笑著跟崔燮說:“你這小廝這乖覺,我記著你家捧硯當初也是這般年紀、這般勤謹懂事吧?”
崔燮搖了搖頭:“他比捧硯那時候還小呢。這小板兒也沒幾兩,沒什麼力氣,我也舍不得他干活。”他看著小松煙手忙腳地布菜,便笑了笑:“統共沒多大桌子,你也別在這兒給謝大人添了。晚上天冷,你去廚房要兩碗蒸的雙皮,再去燒個火盆進來。”
廳里自是不如有火炕的室暖和,可惜崔家人多眼雜的,他也不方便把客人往自己臥室里讓……
崔燮叼著酒盅想了想,忽然把杯子一吐,笑道:“我們家里早沒想到要迎接貴客,也沒請個唱的來,只好以文章佐酒了。等會兒咱們吃得差不多了,就到我書房去以文章送酒可好?”
他的書房平常輕易不許人進去,要說在這家里干點兒什麼私的事,果然就是書房里最方便。等會兒人把通著書房火炕的爐子燒上,暖暖和和地往火炕上一坐,看看漫畫、文章,不也好的?
小松煙終于知道該干什麼了,邁著僵的步子出了院門,找人弄吃的、火盆,給書房燒上炕。崔燮當了個殷勤的主人,夾菜布酒勸著謝瑛吃喝。謝大人又諒他剛考完試,又累又,也沒夾菜給他。
書房的火炕燒好,兩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拎著一壺酒,揀了一攢盒魚酢、脯、干果、米糕之類好夾又不易油污的吃食,連帶那兩碗凝得微微的雙皮,到書房看書。
書房還和他在遷安的布置差不多:北窗下是火炕,東墻是一面墻的大書架,對面掛著會考倒計時板子。書架底下是沙的羽沙發,沙發前又有個小茶幾,吃的擺在沙發上,人要上炕或是在沙發上窩著都舒服。
會試已結束,計時板上的日期都掉了,再沒有那種讓人看了揪心的覺。謝瑛掃過那片板子,踱到書架前看上面的書——從四書五經到通鑒,從唐宋文集到會試闈墨……除了大明律、制大誥是他看了的,剩下的簡直看著就眼暈。
他笑了笑,看著崔燮說:“崔舉人若是請我來看這些文章的,那我索還是看看寫文章的人吧。那文章我讀不出什麼好歹,倒還看得出寫文章的人生得好。”
他平常端莊嚴肅的,猛地說起這種話,真是擊得人心。
崔燮正在翻找書架下柜門里的畫稿,聽到他夸自己,連東西都不找了,眼睛亮亮地看向他,連考試這幾天熬出來的黑眼圈都笑容沖淡了,容煥發地說:“謝兄只管看。若一時沒看夠,晚上不如就住下來慢慢看?舍下近日多住的幾個同鄉,沒別的客房,不如我住書房,臥房騰出來給你住?”
“你這里終究不方便,晚上你那些同鄉或考試回來,或吃酒回來,豈有不來尋你說話的?你是陪我一晚上不見人,還是就這麼出去見他們?”
謝瑛搖了搖頭,走到柜子前頭,彎下從背后摟住他,雙臂慢慢收:“還是去我那里。我那新房子還沒住人,你下月初一不是不用去國學里念書嗎?”
國學!
對啊,國子監五年才能肄業,他考完還得趕銷假去上學!他雖然是提前考了進士,可一天沒考上,他就一天還是國學的學生。之前想著考完可以放飛了,沒想到這會試不是高考而是會考,考完還得接著上學,等期末考呢……
想到這里,崔燮的眉不耷拉下來,從柜里掏出一堆連環畫的腳本、畫稿,謝瑛這個形大男主看。
他自己往沙發里一扎,什麼都不想干了。
謝瑛也沒上那張燒得暖融融的火炕,而是過去抱起他,他躺在自己上。
那些稿紙怕臟怕油,不好擱在茶幾上,謝瑛就一手拿著稿子,一手看過的紙頁夾到底下。他吃飯時就了袍,換了崔燮平常穿的大袖直,寬大的袖子在崔燮臉上來回拖,弄得他臉上發,躺也躺不住,索爬了起來,倚在謝瑛邊跟他一起看底稿。
三月份的稿子早拿去付梓了,只是要到三月初八才出售,四月的腳本也在他手里,才剛畫了幾頁分鏡,就因要考試仍在那里了。
也是因為考試,這兩個月的草稿畫的真是草稿。人都只畫個頭沒裳的子,姿勢得由他設計,背景只大略畫幾條線,寫上“院落”“室”“樹”這樣的字眼。臉上只用寥寥幾條線定出朝向角度、五位置,上寫著人名稱,的模樣裳都得靠捧硯和畫匠們拿著早前畫好的人設圖勾畫。
當初畫謝瑛時,他還曾嫌自己畫起來就停不下手,畫的角度和神太多,后來他自己沒時間畫畫兒了,倒想起那些人設稿可用,試著讓崔啟在草稿上照描畫好的人臉,再順著材廓描上相應的服。
看著竟也不太差。
崔啟這樣的初學者都畫得出來,練的匠人更不問題了。
他索花了些工夫,把出場最頻繁的幾位千戶的臉部角度、神都畫齊全了,畫匠和雜工們照著圖練習勾描。
慢慢地,眾人都發覺出了這種照標準設定描圖的好。
真是又快、又準,又省事。崔燮只管打個最糙的草稿,幾分鐘就是一張。匠人們每人分一張草稿,對著相應人描圖,都能出一張圖,技好的順帶上,每月一百多頁繡像圖,就能輕輕松松畫出來。而那些雕版師父也都是雕了繡像的,只前后再搭兩張饾版彩圖,也不費什麼工夫。
現在他打稿時只要給個十字線,家里的匠人都能照著標桿畫出幾乎不走樣的五。就是略有差別,讀者也看不出來,只會當是姿勢、神變化造的,不會知道他們看的連環畫是許多畫匠分工合作,用現代漫畫工作室的先進方法生產出來的。
謝瑛聽他介紹了自家書齋的先進模式,也不由驚嘆一聲:“還能這樣畫?我也看了你家三本圖書,還猜著你哪里請來這麼一位畫得又快又好的畫師,竟也沒看出這每一頁竟都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崔燮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早就開始只畫鉛筆稿,崔啟他們描圖上了,只是不像會試時得這麼……其實這樣也好,往后我要畫什麼,只管打個草稿給他們完,就省了我的工夫了。”
謝瑛憐惜地從背后攬住他,指尖挲著他微微發青的眼眶:“你也是該省些工夫歇歇了。別的書生可有你這麼辛苦沒有?我看這連環畫停幾個月也不要,當初《六才子評三國》停了那麼久,看的人不也都肯等著?”
他低頭看了一眼圖上“王千戶”“盧千戶”“倭寇四”“倭寇十”等名字,肯定地說:“反正大伙兒就只急著看安千戶怎麼倭寇,他的畫完了,再畫不畫別人也不著急。”
那怎麼能不著急,安千戶又不是主角,主角是謝鎮啊!還沒畫到大明鎮謝大人帶領十四位超級千戶上戰場,讀者不著急,他急啊!
他探過頭看著那摞畫紙,從里頭出自己寫的大綱,朝謝瑛呶了呶:“你看看,謝鎮的戲都在后頭到浙江打倭寇那兒,前頭的都是十四千戶零散的故事,都不要,重頭戲在后頭呢。”
謝瑛果然從后面看起,不看安千戶如何靠分化倭寇,與大小徐千戶里應外合奪了一艘海船;也不看正要付梓的王千戶下江南探賊蹤,被倭寇大小姐看中,施男計套取海上航線圖故事;也不看盧千戶、施千戶等人在福建、廣東一帶查出倭寇勾結當地商走私綢瓷,又怎樣與他們周旋,一舉斷其在陸上的基……
他把這些統統略過,只看自己得到航線圖后如何調錦衛大軍暗下江南,在倭寇頭子大舉擄掠明朝時神兵天降,一舉殲滅沖上岸的倭寇,盡奪其船。
崔燮寫這些時越寫越激,越寫越興,險些臣秀吉、德川家康早生幾十年來當這個BOSS。謝瑛自己看著卻忍不住臉紅,輕咳一聲,著他的臉低聲說:“我們錦衛不能這麼輕易出去打仗,象也是禮儀之用,不是真個能上陣的……”
崔燮在他臉上了一吻,含笑說:“不要,反正我畫的是唐朝開元年的事,唐朝的錦衛跟咱們大明的不一樣。而且現在也沒有倭寇能這麼登上大明的土地。”
、弘年間,日本還在小破島上打著村長級的仗,能擾中國的海寇也不多,得到嘉、萬朝海寇才患。只要這本漫畫能在人心里種下這個種子,防微杜漸,不要有那麼多漢勾結倭寇擄掠大明,單憑那些浪人也沒那麼容易在國肆。
謝瑛看著他眼中流轉的華,忍不住隨著他笑了笑,拉著他坐到自己上,攏著他的手道:“你說的是,大唐的錦衛豈只能乘象擊退海寇,還能乘船肅清其島,綁了他們的國王進京獻俘哩。可惜錦衛的武人們不懂倭語,這里倒可添個崔翰林幫謝鎮他們翻譯倭語,助他直打到那島上。”
這篇不行了,大綱已經給翰林們,只能寫到海邊一戰為止,下一篇他們又議定了要寫韃靼,只能等第三篇。好在漫畫這種東西想連載就能無限連載下去,將來慢慢畫,讓大明人民提前了解大航海時代,外面的科技發展……
哪怕他畫的是漫畫,看的人多信的人,又有什麼大不了?他現在只要把以后的世界當作仙俠故事畫出來,將來自會有后人把他畫的東西和未來發生的事印證起來,知道這世界有多大,外面變化多快。或許這就能讓大明在還有能力發展的時候就同外頭的世界一起發展,不至于再重復他所知道的歷史呢?
他心里懷著不切實際的希,抬眼看著謝瑛,含笑說:“那崔翰林一任文弱書生,怎麼能幫著謝大人平了倭寇?你們錦衛都有武功,我這書生就只能用火了,你得給我排一個用火的人的戰法吧?”
謝瑛原只是跟他開個玩笑,卻不想他真愿意把自己添上,在畫書里他并立在一起。
這本畫書影之意極強,十四千戶個個對應,他們自己都把自己當書里人,沒事討論將來如何對抗倭寇。崔燮若在書里夾了一個影自己的人,還跟在謝鎮邊,那他們倆之間的……至是朋友之,就真的天下皆知了。
可他也不能像說出這話時那樣輕易拒絕,因為崔燮答應他答應得并不輕率,態度神都是極認真的。
他原先一直覺著崔燮年紀小,正因年紀小又常在艱困境地,得人一點好就分不清是激還是喜歡,愿意掏心掏肺地回報。但他并不想挾恩圖報,所以總想把崔燮推開,讓他過一個讀書人該有的正經日子。
直到這些年過來,他漸漸已會到了崔燮的真誠,不忍心再用“為他好”這樣的理由摧折他的心意。再怎麼舍不得,他也只是深嘆一聲:“我們尋常用不著火,一時也想不出來,得再問問別人,琢磨琢磨。回頭我看看有沒有畫著火圖樣的書,想法子給你弄一本來。你們讀書人尋常難見著那些,恐怕也不會畫,有個圖借鑒還能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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