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鼓進場, 黎明放卷。
直到申時初刻, 崔燮才把早已印在PDF里的《麟趾》《我覯之子》《天命多辟》三題謄抄在草稿紙上,按著本次命題要求修改好, 在正式考卷上謄了前兩題, 只留出《天命多辟》一題, 等那道“不解于位,民之攸墍”做好后一并謄清。
題目出自《大雅·假樂》, 首句便是“假樂君子, 顯顯令德”。而在《中庸》中則寫作“嘉樂君子,憲憲令德”, 嘉樂即是而樂之的意思。不過古人寫錯字都通假字, 后人不能輕易修改, 連朱熹這樣的圣人也只能在后面附上正確的字,重解釋詩意。
自從有了朱圣人,詩經的原文也好、詩序也罷,后世的學子都不大認真看了, 都是按著經傳注釋來的。詩序中說《假樂》是贊王之詩, 可朱子說《假樂》“可能”是一首祭典, 是周代宗廟祭上,“公尸”用來回答祭詩《鳧翳》的答謝詩,那他們做文章時就得按照答禮詩的思路來做,還要聯系上文,把《鳧翳》也捎著寫上一兩句。
《鳧翳》倒是首很純粹簡單的“賓尸”之詩,也就是請先王的來用祭祀的食, 并降福庇佑王室。
但祭典上的公尸并非真的尸,而是指宗廟祭中,被周王指定扮演先王,代先王領祭禮、降福庇佑王室、天下的卿士,公尸起則祭祀完。尸是指其份——其不以人而是先祖之尸的份領祭祀;而公則是祭祀之中對這位扮演先王的卿士的敬稱。
《鳧翳》《假樂》二詩在《大雅》卷中先后挨著,宋儒皆以為《假樂》是公尸祭后贊君子,愿君王令德耀、肅肅威儀,綱紀天下之詩。這首詩雖以贊頌君王“嘉樂”為主,卻還暗含著一點委婉規勸的意思,這點溫諷諫,就在最后一句“不解于位,民之攸墍”上。
這一段全文是: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墍。
其中的朋友并非指現時的朋友,而是指朝廷眾臣。百辟即是諸侯,不解是指不惰,墍則是休息的意思。若君主能綱紀四方,令眾臣依賴,臣子自然順而戴天子;樞機重臣各安其位,君臣上下泰,自能政通人和;當此之時,百姓就可以安然休養生息。
這句正是委婉勸諫君主勤于政務之意。
若只求簡單平順,按著題目文字順破作“古之君子不荒怠政務,此所以宜民休息也”即可,但這麼寫的話就太平淡了,整篇文章也就被束縛在“勤政”二字里。而破題又是挈領一文的總綱,一旦破題破窄了,就很難把文章容擴展到整首詩主旨上。
而這首詩真正的主旨綱領并非最后這淡淡一句的諷諫,而是首句的“假樂君子,顯顯令德”,是首贊頌君主德政,以“公尸”份贊賜福的頌詩,祝愿君子嘉而樂。
如何才能從百姓安逸之樂,倒推出君子的嘉樂德政……崔燮在稿紙上連寫了幾個“嘉樂”,腦中有個抓住“德”字作線索的念頭,卻飄渺地無法將其串聯到一起。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監場已在他面前繞了兩圈,也漸漸斜向考棚頂。考場上為防做弊,若在申時之做不完題目,是不給繼燭的機會的,只有做完題目,僅剩一篇或一篇半草稿沒謄真的才許繼燭。
若這篇寫不出來,那他的會試就真了“觀場”,只當是春闈三日游了!要是連第一場都寫不完,他還好意思去見謝瑛麼?一個會試第一場就沒考完的落榜生跟錦衛優秀公務員之間也太不般配了!
他的筆尖在最后那個“樂”字上反復描了不知多遍,墨跡直浸到木板里。直到草稿紙上了一團,他才驀地驚醒,拿起卷子吹了吹,卷上那個黑濃的樂字重重地印眼簾,電石火間勾出了一句話——
夫樂者,德之華也!
他還想著樂與德怎麼聯系,這不就聯系上了!
雖說這是音樂的樂,不是詩里逸樂的樂,可《禮記·樂記》中又有“夫樂者,樂也”之句。音樂本就是人心歡樂的現,樂又是德的華,“君子廣樂以其教”,以樂為教化之法,百姓音樂教化,也可以潛移默化染平和順的品德。
君子而樂,有耀的品德。而其德音發而為音樂,百姓音樂熏陶教化又染君子之德,仁孝忠順,國家則又會因之安定,反保其君主,上下和穆,豈不正合了《假樂》一詩贊君子令德彰顯,保有天下的原意?
這個“樂”字一定,文章就出來了!
崔燮把壞的草稿紙往旁邊一扔,重拿出一張新的鋪在面前,從“樂”字手破了題——“即樂化之大,見君子之深蘊矣!”
“樂者,德之華也”,樂化即是德化。人民樂音而向道,不正現了君子“不解于位”的賢德?
這句承題寫破“君子之德”后,他便直接起講樂化之法:君子將自之道化的安樂的樂曲中,樂中便含了教化之道,便可以安定萬民!
這樣帶有君子之道的莊嚴歌樂自朝廷流通四野,樂音將君心王政毫無阻地傳至百姓心中,導其向善;人民久德樂熏陶,染君子之德,也會漸漸潛消心中貪暴私,使得天下清寧。
這便是移風易俗,這便是以樂教化的功效。
前四比先是以“樂”“德”,寫了君子的“嘉樂”如何為百姓的“安樂”,將題目那一句話發散至全篇主旨,后四比就要再從詩旨回歸題旨。
中庸有言,故大德者必命。命于天,即是君王。為君王者就要綱紀四方,統括維系百姓,不容渙散。
從“綱紀”二字,又順順當當地寫進了原題所在的那段“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群臣百姓皆君王綱紀,各安其位,各行其是,眾臣不怠不惰,百姓不被苛政政所,自然能夠安樂。
君不懈怠而百姓安樂,百姓安樂國家才能安寧。這才是“公尸”作此詩以答君王祭禮時呈上的《鳧翳》詩的苦心所在。
文章寫到這里幾近圓滿,卻只還沒寫出出題人的意思。敢在會試考場上挑這種含有諷勸君王意思的詩句作題目,本就有借此勸諫天子的意思。
這題八不是尹閣老出的,而是吳右諭德出的。吳諭德是未來弘治天子的老師,師徒直率敢諫的脾氣都有點兒像,下一朝肯定能當一對好君臣。可這道題目出在化朝,注定是個不歡迎的題目,答題的學生們多半也不敢寫出諷諫之意。
可他卻想寫個試試。
不是為了揣主考心意,而是為了把這篇文章寫得更圓滿、更合題目本意;也是他作為李東的學生,刷了這麼久聲的人,該有幾分老師的風骨。何況只在卷子上誨點一點勸君主納諫的話,并不是什麼犯忌的東西,天子也不會兇殘到因為他勸百諷一就把他送進詔獄。
——就是進了,詔獄主管還是他男朋友,進去就當提前度個月了。
大不了就是考不喜歡他這篇文章,可這又是五經文中的倒數第二篇,本沒有考會細看。他前面的文章若足夠好,自然就能取中;若取不中,就是他整水平不足,也不在這一句半句諷諫上。
申時卻還未到,還來得及再加一個大結。
《假樂》的經注結尾,朱子注“方嘉之,又規之者,蓋皋陶賡歌之意也”,正是蓋章了這首詩諷諫君主之用。
皋陶作《賡歌》規勸堯,先贊頌了當時君臣各安其位,君明臣良,各行其政;又規勸堯不要越行臣職,關注瑣碎細務,而使大臣殆惰政務,使得萬事廢壞。而《假樂》一詩也遵循古賢勸諷的用心,在頌詩之余規勸樞機重臣勉力政務,使百姓生活安逸。
他提筆寫下了皋陶、《假樂》出于唐虞夏周治事,卻皆有諷諫的意思,以一個“何也”設問,自問自答,轉寫為臣之道。
人君于康泰之時,或有忘憂之際,臣子就該負起諷勸君主的擔當。然即進諫明君亦為難事,皋陶、公尸也只能將勸諷之意寓于頌詩中,后世臣子效法其道——如龍說趙太后,便是以自子孫前程為引子,從子之道勸諫太后不要干礙國事。
龍的例子他只寫了“其子孫之詞”,并沒寫全,也不能再往下寫下去了。
寫到這里還可說是順承題目,再寫便不是勸百諷一,而是直指天子不肯納諫了。他只是個待考的舉子,又不是史,沒有進諫的職權,在這卷紙上寫的東西天子也看不見。
他搖頭輕笑,不管這篇文章能不能落到出題人手里,也不管房考會怎麼判,只慢慢謄抄到正式的卷紙上。
申時將過,監場親自巡場,看著他考卷上僅剩一篇多未謄清的草稿,筆下不疾不徐流出的文字,拿朱印印了草稿,回頭向巡場校尉點了點頭,許給燭三枝。
黃昏時分,全場統一供燭,巡場校尉拿來一枚燭臺,親手點亮,另兩枝放在一旁。崔燮也沒用到三枝,第一枝蠟燭燒盡時,十二卷紙便都已謄得清清楚楚、干干凈凈,連個墨點也沒留。
他也不再給自己后悔修改的機會,卷起卷子走向卷,卷錄名,出了龍門。
崔李兩家的人都在外頭等著,張地問他怎麼今天出來得特別晚,考得怎樣,心里有沒有底。崔燮淡然聽著他們問話,李家人代他謝過老師的關心,又打發崔家長隨回去報信,自己拉著小白馬,側看向考場對面小店門外拿著一把不知什麼東西喂馬的人。
那人披著黑的斗篷,上半張臉都被遮住了,只出微微上翹的雙和利落有力的下弧線。崔燮卻是見著他第一眼就過兜帽的影看清了他的容貌,心里不覺涌上一安心和歡喜的覺,朝他笑了笑。
那人也朝他挑了挑角,微微點頭,便翻上馬,消失在深長的街上。
旁的家人看他朝著街對面空落落的地方微笑著,不明所以地問:“公子,那邊有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但曾有過他最想見的人。
崔燮仍然滿面笑容,什麼也不解釋,只翻上馬,說了一句:“回去吧,明天還要把題目默給老師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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