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陷難堪的境地。

員工們三五紮堆，細碎的議論聲飄進來。

站在幾米之外的陳叔用一種看背叛者的眼看著我，他人老實，要是換了別人，我真覺得會當場質問我幾個意思。

沈寰九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毫不顧忌地拉住我的手腕：“走了。”

我被塞進車裡，沈寰九的車很快絕塵而去。

“爲什麼不接電話？”他手握方向盤，聲音裡有那麼一薄怒。

我沉默了幾秒，淡淡地說：“還是那句老話。我還沒有功把婚離掉。他還在你朋友那，我自己住也沒什麼危險。”

沈寰九騰出一隻手輕輕搭放在我上，目視前方說：“和我在一起是爲了提前讓你適應和我的婚後生活，現在當練習。”

“我和你的……婚後生活？”我覺得有些想笑。

“把你從農村帶到北京已經五年了，這五年太長，以後的時間我不想再浪費。”沈寰九四平八穩地聲音如同現在四平八穩的車速一樣，沒有半點顛簸。

“死磕做什麼。”我很認真地對他說。若是要問我和陳浩東結婚有沒有後悔，我想是有的，以前的想法有多稚偏生得過去了才知道。

吱的一聲，沈寰九一個急剎車，他一眼瞥過來對我慘烈的笑了笑：“我也以爲自己可以放下的。三歲，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毒？嗯？”

我自認爲沒有。

沈寰九是個狠得下心來的男人，他對姚小宛就如此。在我和陳浩東結婚的那段時間，我也以爲他早就忘了我，如我爸說的一樣，他爲什麼之前不來找我？我認爲的解釋是，其實我對他已經沒有當初那麼重要。

“我想問你件事。”我嚥了口唾沫。

“什麼？”

“昨晚的事不是巧合對嗎？”我微笑。

沈寰九沒說話，直勾勾看著我。

“我想了很久，覺得向小的反應有點奇怪。昨晚你帶我去那個酒吧，然後藉機上廁所，結果你的外國朋友就拉我進舞池。向小應該會想到讓陳浩東注意到我後會發生什麼，挑起事端後溜的很快，再然後你出現，後來那批打手又出現的那麼及時。我覺得時間點上巧合太多了。”頓下話，我咬了下仍舊腫脹著的脣：“再說向小是你新產品的代言人。”

沈寰九沒有說話，眼神從我臉上移開，一腳油門踩下，車子重新啓。

他的沉默已經讓我得到了答案。

關於算計，我想在商場上爬滾打的人都不缺。要不是這一年我也經歷了大大小小的競爭，可能現在還是會傻乎乎地覺得只是巧合。我爸的話不是給我敲了警鐘，而是把我懷疑的事殘酷地到了心口，讓我必須去正視其中蹊蹺。

我爸說的沒錯，沈寰九是恨我的，即便他不肯承認。

“爲什麼不說話。”我扯了下他的袖。

沈寰九一把甩開，咬一迸說道：“我在幫你做決定，讓你早點跳出婚姻的枷鎖，還是你寧可和那小子耗一輩子！嗎的！”

他承認了。

了鼻子，我偏過頭看向窗外：“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報復陳浩東。”

沈寰九沉默過後，輕吐了句：“不管有沒有別的原因，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一路無言。

車子停在了我和他曾經去過的一家酒店，但這裡已經換了老闆，不再是那家主題酒店。

我清晰的記得在這裡吃飯時沈寰九問我要不要跟著他，但是給我的份卻是婦。

現在這塊地方已經變了西餐廳，招牌和裝修都徹頭徹尾的變過，大有種是人非的覺。

我們點了牛排，沈寰九把自己盤中的那份切好推到我面前，然後拿走了我的那份。

他穿很括的西裝，跟店裡拿出來的一樣。而我，普普通通，完全不足爲奇。

周遭很多人看過來，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應該是有人認出了他。

有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孩子走過來，從包裡拿出紙和筆要沈寰九簽名，聲音斷斷續續地，似乎很張：“沈，沈總。我們商學院很多人都是你的，老師講課也拿你當例子說。能給我，籤個名嗎？”

沈寰九看一眼，然後緩慢地問我：“可以嗎？”

他的一句話瞬間讓孩對我的份產生了興趣：“這位是？”

這次沈寰九沒再說我是他的太太，他角一勾，蠱地答：“我的人，漂亮嗎？”

孩臉上的表有些尷尬，點點頭：“漂，漂亮。對不起，我不打擾你們吃飯了，簽名，還是下次吧。”

我無端笑了出來。

沈寰九問我笑什麼？

我說：“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好像我一直在斷你桃花。”

沈寰九眼神幽邃：“剋星。”

我心窒悶，放下刀叉聳聳肩：“沈寰九，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寰九低了頭，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睫更長，樣子也更好看。

當他輕擡了一下眼皮時，聲音也隨之淌出：“三歲，我們這一行人只是在演繹一個沒有名字的故事。在理智和中掙扎來掙扎去，得到的沒有很多，失去的卻不。我現在不懼怕任何事和任何力，因爲……”沈寰九明顯咬了咬牙關：“你嫁給陳浩東那天我發現我沒有什麼能失去的，除了你我其實什麼都沒有。被周遭的一切牽著鼻子走，其實想想我和你都是命運的配角。”

沈寰九繼續切著那份還沒切完的牛排，又低聲說著：“我沒辦法清楚的解釋出自己這幾年心境的軌跡變化，但我能計算爲你掉過的眼淚，算計什麼的不重要，至爲你掉的眼淚總是真實的。”

到了最後，沈寰九的聲音越來越沉悶。他的每個字每一句話都特別的人心。就像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才吐得出這番釋然又緬懷的話。

飯吃到一半，沈寰九的手機響了。

從電話容裡我似乎聽出來，這通電話和陳浩東有關，沈寰九說的全是英文，我只上到高中，很多詞彙我並不懂，但有幾句我聽懂了，沈寰九說，他不吃飯就讓他著。

我不難猜到對方在說陳浩東絕食了。

這行爲絕對符合陳浩東的格。

“告訴那小子，要他爸白髮人送黑髮人隨便他。”沈寰九掛掉電話，我什麼都沒問。

他反而好奇了，擡頭說：“你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小子的現狀？”

我微笑：“不是很想。”

沈寰九瞇了瞇眼：“我好像看不懂你了。”

我低頭吃著盤中食，慢慢地說：“我懂。”我懂自己怎麼會一步步變今天這樣。不單單是看了生活，甚至看了生與死。

——

和沈寰九說的一樣，再見到陳浩東的時候是在法庭下，在顧志豪的全力支持下，我功和陳浩東解除了婚姻關係，我轉移掉的資產陳浩東一分錢也拿不走，而他卻因爲對我的心造力而賠償給了我一大筆錢。

法院門口，我站在沈寰九邊，陳浩東站在我對面。

我不知道陳浩東失蹤這段時間到底經歷過什麼，他上沒有傷痕，整張臉都瘦了一大圈。

他指了指我，憎恨地說：“扶三歲，現在你他媽滿意了沒？跟我離婚你就這麼有信心能過得好？老子告訴你，就算我心裡有氣，幹了很多混賬事也是因爲太你！你他媽給老子上了一課，真他媽謝謝你！”

陳浩東匆匆走下臺階，在法院門口欄了輛車就匆匆離開。

我驚覺自己真的變狠心了，看見陳浩東這樣我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甚至有種真實的解。

我大口大口的氣，就像逃出了一個牢籠，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個牢籠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自己給的。

晚上沈寰九帶我去北京最有名的地方擼串，薰得我們滿都是炭燒味兒。

沈寰九原本坐在我對面，後來椅子漸漸的挪，一直挪到了我邊。

他手抱著我，讓我躺在懷裡，很多人對著我們拍照，可我們誰都沒有在乎。他教我劃拳，最後贏他的卻是我這個徒弟。

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對我說：“三歲，天一亮我們就去領證，好不好？”

我也醉醺醺地靠在他肩上，笑著說：“你，真要取個離過婚的人啊？別逗了。”手指起，慢慢勾勒出沈寰九高的鼻子，很慢也很輕，落到他脣邊的時候，沈寰九含住他，用牙齒輕輕撕磨著我的指尖，然後鬆開低聲說：“我也認爲娶個離婚的人很丟人，但耐不住心裡太想和你結婚。”

我笑了出來，一陣一陣的笑著，然後一腦袋磕到桌上，把整張臉都完全埋住。皺著眉頭，用力咬住了脣，本難的不能自己，還能牽我緒的人依然沈寰九，一切明明好像又繞回了原點，但我和沈寰九都不是當初的我們了。

這一晚，我們喝了很多很多酒，大有種想要忘記煩惱的意思。

我被沈寰九帶回了別墅，他上來時，我整個子都在輕輕發抖。

“不行。”許久不見的眼淚差點就滾出眼眶來，我真的覺得自己特別髒。

櫃子裡突然砰砰直響。

我一下了過去。

沈寰九掰著我的臉，低聲說：“別管。先告訴我爲什麼不行？”

“櫃子裡……有人嗎？”我醉醺醺地說。

“沒有。”

砰砰砰，砰砰砰，聲音越來越響。

“告訴我，爲什麼不行？”沈寰九的溫然無存，聲音甚至發了狠。

沒等我回答，咚得一聲，櫃門被撞開，陳浩東的雙手雙腳上還纏著麻神，只是掙得滿手都是，他拿掉里塞了白布。歪著子眼睛特別特別紅。

我想自己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一個掌用力甩在了沈寰九臉上，心寒地一把推開他說：“你們兩個以後誰也不要再來找我，誰敢來我就去死。”我隨手抓起牀頭櫃上的菸灰缸，用力砸在頭上，柱流淌下來流進我眼睛裡。

我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狠意說：“這一下是在懲罰我爲男人幹過的所有蠢事，你們兩個都滾出我的生活！纔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