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有句話說得是對的, 就算要養, 也不可能拿爸媽的錢來養。

于是，星期天一大早, 陸暮沉就給張林打電話, 約他在場館見面。

難得的周末，張林還躺在被窩, 一聽陸暮沉讓他起床去場館, 頓時哇哇大，“哥啊，現在才六點多, 你行行好，讓我再睡會兒！”

陸暮沉不聽他說, 從床上下來, 邊往浴室走邊說:“你趕起，我一個小時后就到。”

說完，便掛了電話。

染染的事在陸暮沉心上, 覺得很難。他現在就想多賺點錢，然后染染就不用那麼辛苦。

陸暮沉洗漱收拾很快，十分鐘就搞定了，將背包往右肩隨意一掛, 往樓下走。

樓下，陸媽媽因為要上班，正在吃飯，見兒子下來, 一時愣怔，問:“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今天星期天呢。”

陸暮沉“嗯”一聲，說:“我有點事要急著出門。”

說著，就下了樓。

陸媽媽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陸暮沉說:“吃點東西再走吧，我幫你拿副碗筷。”

陸暮沉點頭，從餐廳走。

陸媽媽很快拿了碗筷回來，一邊幫兒子盛粥，一邊問他，“你是要去跟染染見面？這天越來越熱了，你要是和染染約會，就到家里來，別老待在外面。”

“知道了媽。”

陸媽媽將盛好的粥遞給陸暮沉，又說:“這水晶蝦餃還可以，你多吃幾個。”

陸暮沉點頭，順手夾了個蝦餃。

陸媽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你等我下，我有樣東西給你。”

說著，就上樓去。

沒一會兒，便又回來，手里多了一張銀行卡。

走到餐桌上，將銀行卡放到陸暮沉面前。

陸暮沉一楞，抬頭，“媽，我有錢。”

“我知道你有錢，這錢不是給你花的，是給染染花的。”

又說:“爸爸一年的醫藥費可不，指不定那孩子得打多工，這錢你拿給花，我拿給，怕不要。”

陸媽媽也是煞費苦心，但陸暮沉卻是搖頭，將卡推了回去，說:“染染不會要的。”

他之前只是想拿錢給打車，都已經那麼抗拒了，更何況是直接給一張卡。

陸媽媽聽言，皺了皺眉，說:“你還沒給呢，怎麼就知道染染不會要？”

陸暮沉低頭吃東西，聽言，也沒抬頭，只是低聲說了句，“染染說過，希我尊重。”

陸媽媽愣住，轉念卻也立刻想明白了，不又有些心酸，慨嘆氣，“真是個自強的好孩子。”

……

陸暮沉吃完早飯，便一刻不停地出門去了。

陸媽媽只以為他是去找染染的，倒也沒有多問。

陸暮沉打車去的場館，到的時候，張林正好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

見陸暮沉，頓時喚起來，“我的哥！你這大清早把我過來干啥啊？！”

陸暮沉偏頭看向他，面上沒什麼表。

張林走過來，一臉無奈地撓撓頭，“不就是比賽的事兒嗎，我電話里都能跟你說清楚。”

陸暮沉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說:“我帶了服，等會兒陪我練一場。”

說完，就率先往里面走。

張林目瞪口呆:“我日，老子不想練啊！”

……

“我說，上次問你要不要參賽的時候，你不是說沒興趣嗎？怎麼突然又要參加了。”

往換間去的時候，張林忍不住問陸暮沉。

他心里納悶得很，這哥們一向對賽事沒什麼興趣，總不可能是為了獎金吧？

但又想到那天陸暮沉問他得了第一名有多錢的事，覺還真是沖著獎金來的。

想著，張林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暮沉，問：“哥，你不會真的是為了那五萬塊獎金來的吧。”

陸暮沉側目掃他一眼，面無表地回他一句，“不行嗎？”

“我日——”張林驀地瞪圓了眼睛，滿臉震驚，“你家里那麼有錢，你還稀罕那點獎金啊？”

陸暮沉‘嗯’ 了一聲，推門進換間去了。

從背包里拿出跆拳道服，跟著就將T恤托下來，作迅速。

線條完的展在眼前，張林在另一頭拿服，抬頭見著，一臉羨慕地慨，“你平時做了多運啊？材咋這麼好？”

陸暮沉喜歡夜跑，家里還有個健房，學業忙，但一周至也鍛煉四五次。

陸暮沉沒應他，迅速將服換上 ，邊換邊問：“報名是直接在網上報嗎？”

“不是，要去市委現場報名。”

“什麼時候？”

“報名時間還早呢，下個月，都放暑假了。”

陸暮沉聽言，眉心擰了起來，“這麼久？那比賽什麼時候？”

他現在是恨不得明天就能比賽，后天就能拿到錢。

張林回他：“也是暑假啊，八月中旬。”

陸暮沉：“……”

張林奇怪地看著他，忍不住問：“你干嘛？急著用錢啊？要是急的話，可以跟你爸媽借一點嘛。”

陸暮沉沒應。總不能告訴他，他是因為要養媳婦兒，所以不能用爸媽的錢。別說是染染不接，他自己也不愿意。

……

陸暮沉將服換好了，準備換子。

手正準備解開皮帶，卻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他眉頭一皺，一抬頭，果然見張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陸暮沉臉瞬間沉，黑著臉，語氣不悅，“張林，你有病是不是？”

張林被陸暮沉從換間里趕出來了。

他前腳剛出來，后面房門就‘砰’的一聲關上。

張林尷尬地鼻子，小聲嘀咕，“瞄一眼又不會死——”

不自覺地往自己的下半、瞄了一眼，想起上次見到陸暮沉洗澡出來，心里憤憤不平：那哥們究竟咋長得？

人比人，真的要氣吐。

……

陸暮沉換了服出來，讓張林陪著打了幾個小時，張林最后實在是打不了，滿大汗，直接癱地上，“不行……我不行了，你找別人來陪你練。”

陸暮沉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上午11點半了。

他走到一旁休息區，背靠著墻，單膝曲著，坐在地上。

臉上、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地往地上掉。

他隨手一把臉，出手機給宋染打電話。

那頭，宋染正在街上發傳單。

上午11點多，已經很熱了。

整個人裝在一不氣兒的皮卡丘玩偶里面。

電話在兜里振的時候，一步一步笨拙地挪到路邊，將玩偶腦袋取下來的那一刻，臉上全是汗水，額頭劉海漉漉地粘在臉上。

熱得不行，隨手將劉海往邊上撥開，毫無形象。

看見陸暮沉來電，立刻就接了起來，開心地喊，“陸哥哥——”一臉笑意，語氣里也聽不出半分疲憊。

陸暮沉一聽見宋染的聲音，角就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嗓音低低的，溫問：“在哪里？”

宋染站在路邊一棵樹下，聽見陸暮沉問，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

瘦的套著一只巨大的卡通充氣玩偶，笨拙又稽。

眨眨眼睛，然后說：“在逛街呢，和玲玲一起。”

陸暮沉又問：“在哪里逛街？吃飯了嗎？”

“唔，還沒呢，你吃了嗎？”宋染問。

陸暮沉回道：“我也沒，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我過來請你們吃飯。”

宋染一聽，嚇一大跳，下意識地就起來，“不用不用了！”

宋染反應有點大，陸暮沉楞了幾秒，然后才問：“怎麼了？”

宋染也知自己有點太激了，忙打圓場，說：“我……我跟玲玲逛街，你一大男人跑來湊什麼熱鬧，人家玲玲多尷尬啊。”

那頭，陸暮沉想想也是，于是問：“那晚上我們倆一起吃飯吧，時代廣場那邊新開了一家川菜館，味道還不錯。”

宋染下午要去茶店，晚上要去酒吧，實在是沒空。

小聲說：“晚上……晚上也沒時間啊。”

陸暮沉皺眉，“晚上你也有事？”

宋染：“嗯，我姑姑生日呢，我得帶我爸爸過去吃飯。”

宋染不敢跟陸暮沉說在酒吧唱歌的事，怕他擔心。

陸暮沉聽言，沉默了會兒，然后試探著問一句，“我能跟你們一起過去嗎？”

反正宋爸爸已經認可他了，見見親戚，也是應該的吧？

陸暮沉還正期待著，宋染的聲音就傳來，語氣有些為難的樣子，“不好吧……等以后……以后有機會我再帶你見我家親戚，行嗎？”

陸暮沉沉默了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道：“行吧，那就明天見了。”宋染不帶他，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著帶他去吧？

宋染頓時笑起來，聲音甜甜的，“好呀，明天見哦，陸哥哥。”

……

陸暮沉跟宋染說話的時候，聲音格外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張林在邊上聽得格外震驚，見他一掛電話，立刻就湊上前，滿臉好奇地問：“你朋友啊？”

陸暮沉掃他一眼，也不瞞他，點頭，“是。”

張林更是震驚，眼睛都瞪圓了，“我，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聽你說過啊？！什麼時候好上的？”

陸暮沉回他，“長時間了。”

“我天，我記得你不喜歡人啊！”

陸暮沉面無表地覷他一眼，“我不喜歡人，難道喜歡男人？”

張林：“……”

從場館出來，陸暮沉順道請張林吃飯，兩個人打車去了時代廣場。

一路上，張林的好奇心簡直要炸了，不停問陸暮沉，“你朋友長得漂亮嗎？是你們學校的吧？是你追的，還是追的你啊？”

提到宋染，陸暮沉便格外有耐，“很漂亮，我追的。”

張林更是震驚，“我天，能讓你主追的孩子，那得跟仙似的吧？”

陸暮沉難道對宋染以外的人出點笑臉，一臉驕傲地說：“比仙還漂亮。”

在陸暮沉心里，誰都比不上他們家染染，仙也比不上。

……

車子停在時代廣場口。餐廳在新世界商場里，要過去還要走將近1km路。

陸暮沉和張林并排走，張林一直嚷嚷著要見嫂子。

陸暮沉‘嗯’一聲，道：“等找個機會，把大家都聚起來，我正式介紹給你們認識。”

他喜歡的，想共度一生的孩子，除了把介紹給自己的父母，也想介紹給自己的親人朋友。他要讓完全融他的生活。

……

新世界商場門口。

宋染還在發傳單，一 小朋友瞧著上的卡通玩偶很喜歡，拉著的手，想和拍張照片。

宋染當然來者不拒，蹲到地上，攬著小朋友的肩膀，咔嚓照了一張。

照完相，小朋友和媽媽牽著手，歡歡喜喜地走了。

宋染蹲在地上，看著小朋友和媽媽牽的手，心里有點羨慕。

但也僅僅只是有一點羨慕而已。現在，連那個人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宋染在地上蹲了一會兒，來來往往行人很多。

想著自己還在工作，猛然起，忙從地上站起來。

日頭很大，曬得人頭暈眼花。宋染又剛在地上蹲了一會兒，這猛然一起，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險些摔倒。

子往后一晃，撞到了后面的人。

“哎！對不起！”宋染條件反的，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

‘不是故意’幾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宋染整個人便僵在了那里。

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喊：為什麼……為什麼陸暮沉會在這里？！！

陸暮沉剛剛被撞到，本來并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當悉的聲音響起時，他渾一震，雙手下意識地了拳頭，目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玩偶人。

宋染不太想讓陸暮沉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下意識地就想逃。

哪知還沒轉過，手就被陸暮沉抓住。

一怔，抬起頭來，心里有些慌。

陸暮沉往跟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就手，將頭上戴著的卡通頭取了下來。

卡通頭下面，宋染滿臉汗水，頭發淋淋的，全部打了，熱氣將原本白皙的小臉熏得通紅。

陸暮沉看著，心臟驀地一陣刺痛，嚨像被一把沙子堵住似的。

他手臉，滿眼心疼，嗓音也啞得厲害，“不是說，在逛街嗎？”

宋染抿抿，抬頭著他，有些怯怯的，小聲道歉，“對不起……”

陸暮沉搖頭，手幫額頭上的汗水，心疼得心臟都快炸了似的，低聲問，“還有多久下班。”

宋染小聲說：“還有半個小時……”

陸暮沉點點頭，回頭，就對后已經完全震驚的張林說：“今天可能沒法兒請你吃飯了，我得幫我媳婦兒干活。”

陸暮沉這話一出，宋染渾一震，下意識地搖頭，“陸暮沉，你……”

陸暮沉目深深地看著，右手溫地腦袋，“乖，把服下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