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手啊, 白凈的像瓷一樣,潤。
那樣修長的手指將青陸的小手抓著,略一使勁兒, 就將拎了出來。
青陸被提溜著丟在地上,拿手扶了扶自己的布帽子,一抬眼,正撞上將軍那雙漂亮的眼睛,帶著審視的眼波看著。
心里有點兒發虛, 上就開始跑火車。
“標下這帽子, 您喜歡?”指了指頭頂的布帽子,很是得意的樣子,“不是標下吹牛, 整個右玉營,標下的針線活兒絕對排頭名。您若喜歡,標下明日就給您一頂,防風防沙還防鳥粑粑,您看您這頭,天庭飽滿, 枕骨凸出……”
話說到這兒,盯著那兩道冷冰冰的視線, 歪著小腦袋繞著大將軍拔的姿走了一圈。
“呀,您后邊兒還有連山骨,這可是大富大貴的頭型!”胡說八道,一雙大眼睛開始四瞅。
那玉凈瓶究竟被將軍丟哪兒了?那樣小的一個小瓶子, 能放哪兒呢?
細細的風從帳外鉆進來,攀上了辛長星的后脖頸,他轉回頭, 看眼前這小兵眉飛舞的樣子,忽的起了捉弄的心。
針線活兒不錯?到底是個兒家,怎麼樣都比一幫爺們的好吧?
他忍住想把青鹿頭上的布帽子摘下來的手,往案前一坐,垂目拿過一頁布防圖,問:“還會骨之?何不為自己個吉兇?”
青陸見將軍竟然搭了腔,登時來了勁兒,矮了子,往將軍案前一趴,開始為自己鋪路。
“骨便如算卦,都是堪破天機的,標下耳朵后頭這塊壽骨,凸出來一小塊,正是長壽之相,命數由天定,若是違背天道,那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青陸話音兒剛落,將軍眼眉微抬,落在因側而坐出的耳后。
那一小塊雪白瑩潤,其上果然有微微凸起的骨相,他心中一,低下了眼眉。
“長壽?”他知道這小兵變著法兒地提醒他,不要砍的腦袋,“把那懸著的寶劍拿來,刺自己一劍,本將瞧瞧你死不死。”
青陸瞧瞧大將軍。
大將軍也瞧瞧。
視線一撞,青陸眼,大將軍坦然自若。
嗐,真是欠,好端端提什麼壽命。
青陸眼地趴在將軍的案前,再看了看那帳壁上懸著的那柄寶劍,一臉的誠懇。
“人都說兵如子,子如命的,哪有不就砍兒子腦袋的老子。”懇切地說,“再說了,姑媽不是喜歡標下的嗎?”
辛長星擱下手里裝相的布防圖,看著眼前這張不知死活的臉,忽然覺得誠懇的樣子很能唬人。
“姑媽?”他輕蹙眉,發覺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小兵的思路。
青陸把眉頭驚訝一個倒八字,“翁主啊,您就如標下的爹,翁主不就是標下的姑媽?”
“出去。”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叉出去,想著那玉凈瓶還沒有著落,翁主隨時要把抓過去,掙扎了一下,向著大將軍道:“您別上火吶,標下還有要事向您回稟。”
凌厲的眼風掃過,兩名護衛把青陸放下,轉出了帳。
辛長星了眉心,有些無可奈何地將視線移在了青鹿的臉上。
“說罷,若不要,本將砍了你。”
青陸點頭哈腰地,賠了幾聲尷尬的笑。
“……就是問您那桶,箍好了沒有?”眼見著將軍的眼底浮起了一層慍怒,青陸忙往回找補,“標下回去連夜學了箍桶,以后專為您箍桶……”
此時此刻,辛長星倏地就回想到,妹妹昨日對他說的那句話。
“您就這麼縱著胡說八道?”
他都不打算人把叉出去了,無可奈何地揮了揮手。
“出去。”
青陸不死心,拱手道:“這會兒都夜了,標下服侍您沐浴更吶?”
不愿意同妹妹一同沐浴更,倒在這兒粘纏著他,莫非這小兵當真是不怕他拆穿了?
青陸卻覺得記掛著玉凈瓶,將軍去沐浴,勢必要將服除下,即便不在裳里,總該藏在帳某一的吧?
打得一手好算盤,將軍卻早忘了玉凈瓶,抬眼住了。
“鄭青鹿,把心思放正,不要總打本將的鬼主意。”
鬼主意被當場拆穿,青陸訕笑著了一下腦袋。
怎麼辦呢,橫豎賴在這里是不了,卻行了幾步,眼睛一撇,瞧見了將軍案旁的地上,落了一個金燦燦黃橙橙的鑲寶石的鐲子。
那鐲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發著孤零零的。
青陸心頭一撞,忽地覺得自己對這鐲子有幾分悉。
停下了后退的腳步,躡腳上前,將鐲子拾了起來,手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釋手,兀自端詳了許久。
眼前人的影久久不,辛長星微微抬目,正住了那小兵拿著那一圈鐲子。
瑩潤的金映著那小兵的面龐,使有些恬靜的樣子。
辛長星晃去了心頭的那一兒悸,怒意上浮,沉聲道:“放下。”
驟然一聲寒冽的呵斥,將青陸嚇了個一哆嗦,手中的鐲子應聲而落。
辛長星眼底慍怒更盛,一把將那鐲子接在手里,眉眼沉沉,像是暴雨將至的預兆。
青陸心頭跳了一下,著頭皮想致歉,卻見那眼前人眼神似刀,凌厲地飛了過來。
“私闖將軍營帳,他人之,鄭青陸,本將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將軍手心攥著那一圈金鐲,眉眼冷的像冰一樣,喜怒無常的大將軍,青陸早已看摜了,依著平日的脾,一定科打諢地混過去,可今日不知怎麼了,青陸心里頭忽地涌起了一子反叛的沖,犟頭犟腦地抬起頭,迎上了將軍的視線。
“回稟大將軍,標下不過見這金鐲掉落在地,想撿起來罷了,您發這麼大火,實在沒道理——這金鐲您若是珍惜,就該好好地收藏放放好,而不是將它落在地,再遷怒無辜的標下。”
眼前的小兵梗著脖子,一副犟頭犟腦的樣子,瞧上去倒像是在為這金鐲的主人打抱不平似的。
辛長星忽地就有些頹然。
是啊,若是珍惜,又怎能將它掉落?
他頹然地低下頭,揚了揚手,示意讓出去。
青陸說完這番話,氣兒倒是順了,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后怕,正等著將軍的發落,卻見他揚了揚手,自己出去了。
也不惦記著自己的玉凈瓶了,悄兒地就溜出了將軍帳營,逃出生天去了。
帳外一圓月飛升,瑩潤的照在了黃沙洼里幾個帳篷上,那其中有一個傷心絕的人。
青陸溜回了伙房,略略洗漱了之后,便著針線,給大將軍了一個帽子,這才蒙頭大睡。
做了一夜荒誕無稽的夢,晨起便扛著鏟子去練,到了傍晚歇課,回了伙房洗漱,換了一干凈的衫,蹬上用大將軍靴子改的小靴子,將自己收拾的干凈利索,拎著二斤糕點,便踩著黃沙往部營去了。
左參將救了兩回,第一回 是嫂娘那事兒,第二回便是魏虎頭魏鵬欺侮那回,自上回之后,再也沒見過魏虎頭和魏鵬等人,聽說是被左參將罰了,這樣的大恩,至今還沒報答。
青陸生怕翁主又來找,行路就行的賊頭賊腦的,剛走到部營的門前,便見左參將從部營的一扇門里出來。
暮四合的時分,殘慢慢往部營瓦房后落去,空氣中有干燥的稻草味兒,左參將踏下臺階,見小兵青陸拎著什麼事兒走過來,角便浮了一點笑意,凝在了那笑窩里。
青陸上前呵腰拱手,向著左參將行了個軍禮,笑眼彎彎。
“參將大人,您幫了標下這麼多次,標下一直沒尋著機會向您道謝。”將手里頭的兩包糕點揚了揚,“標下去了一趟右玉城,稱了二斤糕點,您得空兒的時候嘗嘗。”
左相玉并不愿拂了這小兵的意,笑著接過了手中的糕點。
這小兵同旁的兵卒不一樣,他面稚,有著年人獨有的清澈,便是再長大一些,也是清秀天真的樣子。
“你是本將帳下的兵士,本將自有管教的職責,不必客氣。”他笑的溫潤,“被打傷的地方可好些了?若子還有疼痛,可請營醫再診治一番。”
青陸看著左參將笑,心里頭特別的熨帖,搖了搖頭,拍著脯向他吹牛:“多謝參將大人恤。標下壯得像頭牛一般,歇兩天早沒事兒了。”
青陸將脯拍的咚咚,左參將看著笑意盎然,這一幕卻正好落進了剛出部營大門的大將軍眼里。
殘終于落進了部營的背后,天似乎一霎兒就轉暗了,廊下的燈便麟次點亮了。
部營里剛散了一場研習沙盤的會議,左參將卻久久不歸來,十幾位將簇著一個英清俊的人,在檐下站了肅殺的陣型。
辛長星靜靜地站在檐下,燈清冽,照在了他的眉眼。
眼前那小兵笑眼彎彎的,和左參將談笑晏晏,那樣春風拂面的樣子,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心里難免惘惘,那小兵卻到了來自側方的注視,轉過頭便看見了那高大的廓。
青陸嚇的心頭一撞,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好在左參將一笑,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想到自己懷里,還揣著昨兒給大將軍的帽子,這下來了底氣,一溜小跑地往將軍跟前兒跑去,將那帽子拿出來,獻寶一樣地獻上去。
“大將軍,標下給您的帽子,齊活了!”小兵仰著頭,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大將軍的視線慢慢地挪到帽子之上。
這帽子的實在刺目,比那北胡大草原上的綠草綠樹,還要再綠上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看甜餅,我也過又像孩又像男孩兒的臉哎~
謝謝夏天總是短暫 小仙對我的支持~
哎,作者姐姐沒啥要求,就希能夠有人收藏一下我的預收。
給仙們磕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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