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溫高三的上半學期, 許珩年只在國慶長假的時候回來過一次,甚至就連元旦的假期也被考試耽誤了, 年那天只剩下唐溫跟月半窩在客廳里看電視。
爺爺和許父公務繁忙,從外面應酬到很晚, 回來后很早就休息了,許母也是每晚都堅持睡容覺,琴姨本就熬不了夜, 臨睡之前給唐溫洗了好多水果放在茶幾上, 道了晚安后就上樓去了。
整個客廳里冷冷清清,只有電視里演唱會的喧鬧聲此起彼伏,倚在沙發一角,著月半的腦袋暗暗出神。
也不知是這會兒剛好唱了首慢歌還是屋里的暖氣太足, 連月半都有些撐不住眼皮, 抱著的手臂昏昏睡。
唐溫不忍心打擾它,小心翼翼地出自己的胳膊,輕抱起它放在一旁單人沙發的絨毯上, 又關了客廳里的燈。
看了一會兒節目,忽然覺得無聊, 出手機來隨意翻看了一下朋友圈。今天日子特殊,好多人都在曬恩,依次認真地看下來,還給點了贊。
時間很快就要接近零點,返回微信列表,點開被置頂的那個人的消息界面, 盯著“哥哥”的備注發呆。
許珩年在大學里也加了學生會和學生組織,今晚在學校里幫忙管理元旦晚會的流程,也不知道這個時間點睡了沒有。
點開輸欄,慢吞吞地在九宮格上按著“哥哥”的拼音,疏懶的眉間著困意,不料剛打到一半,他忽然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唐溫被突如其來的震聲嚇了一跳,險些把手機扔出去,反應了一會兒后倏地坐起來,拍拍臉蛋使自己的神一些,按下接聽鍵——
許珩年那邊的背景樂有些吵,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直到他走出包間才把喧鬧隔絕在。
“在想我?”
頓了頓,毫沒掩飾:“你怎麼知道?”
許珩年信步到走廊盡頭的窗口前,清澈的嗓音里帶了幾分笑意:“心有靈犀。”
他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摻雜了什麼東西似的,連說話的尾音都比平時拖長了半分,唐溫站起來朝落地窗的方向走,試探著說:“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他拉開窗戶讓晚風傾進來,疲倦地了太,“喝得不多。”
許珩年高中參加聚會的時候也喝過酒,但是在印象里他似乎從來沒醉過。無論是跟一起去唱歌的時候,還是高中畢業那次徹夜通宵。
許父總打趣說這酒量隨他。
唐溫扯平褶皺的,無聊地繞著肩前的長發一圈圈向上卷,拖著長腔“噢——”了一句。
察覺出語氣里暗藏的那一小緒,他獻上遲來的報備:“今天晚會一結束,幾個負責的導師就提出要來慶祝,有點吵,這會兒才算是消停了一點。”
聽筒這邊兒的唐溫依然翳瓣,沒說話。
他忽然笑起來,手掌輕搭在窗臺上,嚨被酒水潤得清冽:“沒有生。”
輕而易舉被那人猜中了心思,唐溫纏著發尾的指尖停了片刻,有些心虛,倏地撒開手來。
“那你……早點回去呀。”
雖然現在已經不早了。
抬頭看了眼電視上的畫面,明星們已經聚集在一起說新年祝福了。
許珩年的視線越過夜探到不遠的鐘表樓上,盯著秒針,心里的弦一寸寸繃。
“我很憾,今年沒能在你邊陪你年。” 酒勁兒有些微微上涌,他的話了也多了幾分沙啞。
“沒關系呀,反正今年寒假我沒法回國了,我們還是可以一起過年。”垂下眸,嗓音平靜到波瀾不驚。
其實還是有些失落的,想知道他現在的生活,他現在的朋友。
屏幕上的鐘表開始最后十秒倒數,唐溫下意識地握了手機,心也止不住跟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高低起落。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溫溫。”
聽筒那邊的祝福也如期而至。
窗外不知哪里點燃了煙火,唐溫轉過,幾縷火苗“嗖”地輕過霓虹夜景,在漆黑的夜幕中轟然綻放。
心緒在瞬間纏繞上許多說不清的,連之前的惆悵都盡數消失,笑起來,嗓音清亮:“新年快樂年年。”
“新的一年,我希能夠盡快考到理想的分數,考上A大,明年跟你一起看元旦晚會。”
“你呢?”
許珩年換了一只手接電話,語氣輕緩又溫:“我只希你能平安喜樂。”
“不要讓自己太累,盡力了就好,哪怕最終結果事與愿違也沒有關系。”
“畢竟我們來日方長。”
高中的最后一個寒假,被學校補課占去了大半時間,唐溫像往常一樣過著家和學校兩點一線的日子,只不過司機由李叔換了放假回來的許珩年。
他年早,高中沒畢業的時候就接了駕駛證考試,大一開學之前順利拿到了證件,半年來又駕車游逛過很多地方,車技日漸嫻。
每次上許珩年的車,唐溫總有種被富豪包養的錯覺。
臘月二十九下午才正式放假,給自己放了一個小長假,吃完晚飯就躺到了床上,一覺睡到了三十中午,醒來的時候依舊是睡眼朦朧的狀態,穿著絨睡下樓,剛走到一半,忽然察覺出來不太對勁。
睜大眼睛,發現樓梯下面的客廳里圍著一群人,都在用看稀有生的眼神看著。
壞了,忘了,許家的人每到臘月三十中午就會來這兒團聚,一家人圍堆在一起吃火鍋。
是一個三歲大的小孩子先反應過來,出手指指著唐溫,揚起小音:“有個大姐姐穿著小兔子!”
唐溫連忙低頭看了眼自己睡上的圖案,倒吸一口冷氣,唰地轉過就要往上跑。
許珩年剛好走在的后,一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口上,撞得滿眼冒金星,搖晃著子險些向后仰去。
好在他及時摟住了的后背,拉著的手臂向自己靠攏了幾分,微蹙起眉來低聲責備:“你急什麼?”
“我我我……我還穿著睡。”的臉上還泛著熱,仰著頭看他。
他手里拿著一架遙控飛機,應該是拿下來給孩子們玩得。
雖然說見到長輩應當先禮貌問候,但是穿這樣,實在是有些不合禮數。許珩年抬起臉來,歉意地朝著親戚們頷首示意,然后帶著回到房間,在門口等著。
重新整理好下樓,唐溫有些張,一直跟在許珩年后面,他將親戚依次介紹給,他什麼,就跟著什麼。
即使已經很久沒在許家過年了,但是許家人都知道跟許珩年的關系,對于稱呼自然早已默許。
而且提前知道唐溫會在家里過年,早就準備了紅包給,原本不好意思收,想要拒絕,誰知許珩年卻幫腔讓收下,也就沒再客氣,禮貌地道謝。
許家的親戚,除了大伯母看上去有些不太友善之外,其余的都很熱,積極地讓品嘗帶來的點心糕點。
唐溫攥著手里十幾個紅包欣喜地彎了眉眼,反反復復地看著,還忍不住跟許珩年炫耀。
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多紅包。
唐父是獨生子,唐又去世得早,所以一家人加上唐爺爺也只有五個人,春節的時候連年氣都很淡薄。
許珩年正在教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們玩遙控飛機,唐溫本想去廚房幫點忙,但是今天來的人太多,本就用不上這個菜鳥,只好無聊地托著下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玩。
“這個是上,這個是下。”他蹲在地上,將遙控飛機的手柄給年紀最小的一個弟弟,輕抓著他的手放在按鍵上,用最簡單易懂的語言耐心地教他。
小孩子天皮,接到手柄之后還是摁一氣,飛機模型不控制,“哐當”一下撞到了墻壁上,連機翼被撞得歪七扭八。
他沒有半分不耐煩,走過去重新將機翼調正,回來之后干脆坐在地板上,繼續教他。
唐溫看了一會兒覺得按耐不住,從廚房里拿了一小盤曲奇餅干,跑過來盤就坐到了地板上。
許珩年抬起眸來看了一眼,沉聲說:“起來,地上涼。”
吐了吐舌頭,將坐改為蹲。
孩子的世界簡單單純,而那邊年紀稍大點的,看上去就沒有那麼省心了。
許家還有一個正在念大四的男生許子毅,是爺爺大兒子的孩子,今年在許氏集團實習,還有一個剛上高一的孩子,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玩著各自的手機,默不作聲。
快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帶著幾個孩子去洗手間洗手,年紀小的那個弟弟夠不著洗手池,許珩年直接用一只手將他攔腰抱了起來,另一只手幫他涂了量洗手,洗干凈。
伺候完熊孩子,兩人在廚房里幫忙端涮火鍋需要用的生菜,唐溫走在他邊,見四下沒人,撅著屁拱了他一下。
那點力氣當然不可能拱得他,許珩年將盤子放在柜子上,空出來的手將的衛拉到頭頂上,手掌扣在上面微微向下了一下。
唐溫“哎呀”了一聲,拼命地搖晃著腦袋,搖得腦袋都暈了才掙開他的束縛,又仰過頭來讓帽子自垂落下去,拿眼瞪他。
頭發被折騰得糟糟的,像個小鳥窩。
許珩年笑了一下,過手去認真地幫整理好。
見他的作溫,的小脾氣消了大半,揚著腦袋繼續說剛才想要說的:“我覺得,你以后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就剛才他帶孩子那副從容耐心的模樣,還真有幾分爸的潛質。
聽到這兒,許珩年頓住作,目慵懶地落在的上,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你這是在暗示我?”
“………………”
暗示你個大頭鬼啊。
他正微彎著腰,鼻息距離很近,唐溫想也沒想,稍歪了一下頭,在他疑地間隙中,“砰”一下用頭頂向他的。
然而失算了,本以為能撈個“兩敗俱傷、同歸于盡”,可誰知許珩年的頭簡直就跟鐵一樣邦邦的,砸得生疼,而他卻什麼事都沒有。
眼角泛著淚花,將盤子順手擱在柜子上,著腦袋抱怨:“你的腦袋是什麼材質做的,這麼。”
他笑起來,替了:“誰讓你突然撞過來。”
不服氣,還想反駁,不料卻被走進廚房的人嚇了一跳。
許子毅是進來幫忙端盤子的,誰知剛邁進腳就看見廚房里的兩個人正膩歪,紅泡泡都快溢滿了整間屋子,站在這兒有些尷尬。
唐溫有些不好意思,立馬把許珩年的手拍了下來,用手簡單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重新端起盤子。許珩年直起腰來,對許子毅微微頷首示意。
許珩年比許子毅高一些,兩目相對,前者的氣場顯然過了后者。
唐溫雖然不了解許家產業的繼承問題,但從現狀來看,未來十年后的繼承人,應該會在他們兩人之間決出。
難怪剛才大伯母看的眼神不太友善……
一家人圍靠在一張桌子上吃火鍋,簡直不能再熱鬧,許老爺子坐主座,其余的人按照輩分依次排列。唐溫也不太懂餐席間座次的規矩,就跟著許珩年坐。
很喜歡吃火鍋,無論是片生菜還是類都很喜歡,就連平時完全不沾的羊,沾了醬之后都會覺得津津有味。
只不過今天在座的全是長輩,本不敢像往常一樣海吃海喝,鍋了也只是夾幾片土豆放在碗里,話也不太敢說。
倒是許珩年一直在給夾菜,還都是喜歡吃的,飲料剛喝完也十分心地幫滿上,吃到后半段基本連手都沒往前過,一直被他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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