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妖氣形了一道漩渦，帶著強勁的氣流，塵土飛濺，仿佛將人生生丟進攪碎機，要將五臟六腑都撕裂。

強大的威讓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起來，上宛若負著千斤重能夠生生將骨頭末。

謝無衍松開扣著沈挽腰的手，抬眸著那團黑霧的中心，袍上下翻飛，劈啪作響。

那道漩渦膨脹得越來越大，突然，在一瞬間延出無數道黑手臂，一窩蜂地涌向謝無衍的方向，將他纏繞。

幾乎是在一眨眼間，謝無衍就被這妖力吞噬。

“不自量力。”

從那黑霧中心傳來了山妖猖狂的笑聲，渾濁而又詭異的語氣，全是猖獗：“想英雄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到頭來也不過是上門送死而已。”

沈挽沉默了下，心中替這妖怪默了個哀。

你說你說兩句，按照謝無衍那種干什麼都覺得好麻煩的格，沒準不想和你打架。

但有一說一，這山妖的力量的確不容小覷。

這麼多年，那些村民并不是獻祭普通人來供養山妖。

而是各式各樣的修士，村民編造出謊言引那些落單的除妖師和修士們前來除妖，再使些手段暫時化解了他們的功力，接著把他們帶到這布下陣的廟宇。

被這些修仙人滋養著的山妖，比普通妖魔鬼怪更加迅速地強大了起來。

一道蔓延出來的黑妖氣著地面來到沈挽腳底，接著分裂出來無數條，繩索似的順著的大四肢，將纏繞起來。

“接下來，到你了。”

然而那聲音剛落，從那團深不見底的黑漩渦中，突然閃爍出一道紅。

接著，蔓延開無數道蜘蛛網般的痕。

芒瞬間灼得刺眼，宛若穿針引線似的，那道紅不知道被什麼牽引著，以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上下翻騰。

幾乎是在頃刻間，就將這巨大的漩渦切割無數道破碎的碎片。

“砰”

那濃郁的妖氣炸開，一瞬間仿佛將要整個廟宇撐破。伴隨而來的，是山妖撕心裂肺的嚎。

謝無衍睜開眼，那雙赤眸中看不出什麼戾氣，但卻仍然顯得妖冶。

劍尋著他的位置回來，穩穩了劍鞘。

墨發隨著袍一同上下翻騰，唯獨他卻沒有半點作，甚至連位置都不曾挪。

山妖怎麼說混到這程度也算是個大妖怪。

雖然打不過，但是會逃。

黑氣著地面很快聚集起來，一招聲東擊西攻向兩人，趁著他們防守的功夫，真從屋頂上破了出去。

沈挽看了眼。

好像是去往村莊的方向。

轉，推了推門。

沒有妖力的控制，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

然而看見眼前的樣子，沈挽步子一頓，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以為廟宇足夠兇險，但卻沒曾想，外頭比起里面，要駭人上數十倍。

尸。

幾乎是滿地的尸。

從廟宇門口，一路到紫竹林。

仔細分辨出，都是剛才抬轎送自己過來的村民。他們的死狀十分駭人，有的是被活生生擰斷脖子，有的口上破了一個大，還有的橫腰斬了兩截。

所以……

剛才傳聲符突然聽不見聲音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這群人就被人殺害了。

那殺掉他們的人——

“我殺的。”謝無衍在側彎下，同平視，語氣明明噙著些笑，卻讓人到不寒而栗，“雖然我倒是有興致看你們能狼狽什麼樣，但并不代表，我喜歡被人算計。”

…總覺得您老是在指桑罵槐。

沈挽抬眸，同他對視。

狹長的眼形，長睫如羽，是非常容易蠱小姑娘的妖孽長相。即便是在明晃晃威脅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卻也依舊如沐春風。

先給一把糖然后再嚇你一下，這人老會了。

“行吧……”沈挽不知道說什麼，想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然后側過小心翼翼地繞開擋路的謝無衍，接著一路閃避過地上的尸，按照記憶朝著村莊的方向走去。

謝無衍：“……？”

他轉頭，看著前面不遠玩躲避炸彈游戲一樣的沈挽。

踮著腳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水和尸塊，一驚一乍一蹦一跳，像只撇腳的兔子一樣。

倒是讓人忍俊不。

謝無衍角翹了翹，在覺察到自己潛意識萌生的笑意時，卻又生生停住，收斂了神。

然而沈挽沒走幾步路，突然聽見林間有些許響。

難道是紀飛臣？

停下步子，朝著響聲的方向去，剛準備去仔細尋尋，一道人影就突然從里面躥了出來，踉蹌著掙扎撲到自己面前，雙膝噗通跪下。

“俠，救救我吧，俠。”

面前是一個滿帶的老婦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狼狽地臥在腳邊不斷磕頭。

沈挽仔細一看，頓時無語。

…好家伙，這不是給自己下藥送茶的老嬤嬤嗎？看來是謝無衍殘忍屠殺的時候沒殺干凈。

別的不說，謝無衍這人殺人的時候總能幾粒米飯的習慣，怪讓人頭疼的。

沈挽蹲下，想看看這人到底能說出什麼屁來。

老嬤嬤抬起頭，哭得聲嘶力竭，一抬眼看見沈挽后的謝無衍，立刻出又驚又怕的表，更是瞬間抱了的：“俠、俠，是他，就是他！他是妖怪，將我們的人全都殺了。俠救命啊，他一定是同那山妖是一伙的。”

…沈挽看著這老人，發現真是頭一次發現比自己還臉皮厚而且能裝的人。

嘆了口氣轉，看向謝無衍。

謝無衍停在不遠，沒彈，就這麼倚著竹子看，全是無所謂的散漫模樣。

而就在這時，沈挽聽見道悉的聲音，隔得遠，傳來——

“挽！謝兄！你們在哪？”

是紀飛臣。

老嬤嬤聽見這道聲音，瞳孔都亮了起來，如同找到救星一般的轉過頭，張開——

“刺啦”

水一瞬間噴濺開來，多半濺在了沈挽的臉上。

沈挽手中握著的金釵狠狠地進了這老婦的中，力道十足，生生地穿，甚至沒給出任何喊的機會。

面無表地拔出金釵，然后站起，用袍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痕，接著轉過看向謝無衍。

謝無衍也看著。

這回他臉上沒帶笑意，斂目凝神，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著的眼底，似乎是在審視，但眸中看不出任何緒。

紀飛臣的聲音依舊在附近，沈挽沒說話，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其實沈挽覺得，在這種世界里殺不殺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己連鬼都敢殺，何況是人。

不過顯而易見，按照紀飛臣和風謠的格，即使知道自己被這些村民欺騙，也不會下此狠手，只會苦口婆心地說服化他們從此之后一心向善。

所以如果真讓他們從這老婦口中知道，謝無衍做了有違背他們理念的殘忍事，一定會懷疑謝無衍的份和這麼多天塑造的形象是否屬實。

所以這人必定不能活下來，只要沒有任何一個活口，就算再有人發現這些尸，也能全全推到山妖的頭上。

沈挽的確是在幫謝無衍。

原因很簡單。

謝無衍救了自己，而老婦想拿自己來獻祭。

所以這種況下自己的做法殘不殘忍，善不善良都不重要。

只幫自己想幫的人。

與此同時，村莊方向被一巨大的妖力纏繞。

這濃烈的妖氣就連沈挽這樣的修仙小白都能覺到，更何況是紀飛臣。

很快，他的聲音越來越遠了。

看來應當是擔心風謠等人的安危，先一步前去村莊尋那山妖。

直到紀飛臣完全離開，沈挽才松了口氣。

走到謝無衍旁，猶豫許久，然后問：“我臉上還有嗎？有的話幫我指一下，不然怪難看的。”

“……”

沒想到憋了這麼久，居然只憋出來這句話。

謝無衍沒立刻回答的問題，只意有所指似的朝著那老嬤嬤尸的方向輕掃一眼。

“哦，你說這個，”沈挽隨口胡謅，“巧了，我也不喜歡被人算計，索就報復回去了。”

這種話，一聽就不像除妖世家的人能說出來的。

謝無衍收回目，眼底的懷疑毫無遮掩。

沈挽卻視若罔聞，反而輕笑了聲：“這樣，你殺了人，我也殺了人，不如我們互相保？”

的眼底一片明朗，甚至還能這麼輕巧的替自己找了個臺階。

好像他那些被所有人默認為殘忍和暴戾的手段，在眼中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般。

謝無衍覺得，沈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聰明許多。

聰明到，即便以后如果知道了真的是在撒謊和虛與委蛇。

他也覺得無所謂。

“這塊這塊這塊。”謝無衍抬起手，在臉上指了幾個位置，猝不及防道，“都有。”

沈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應過來，像只貓似的炸開，轉過背對著他，抬手往臉上抹了一圈，然后自信滿滿地轉過頭問：“現在呢？”

“……”謝無衍沉默一下，“不錯，抹勻了。”

沈挽：“！！！”

奇恥大辱。

作者有話要說： 沈挽連夜發明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