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豆蔻睡了八天八夜。醒來時,是在王爺的西廂房裡。
這裡是簇新的,從未有人住過。臨北隔條檐廊,就是王爺的正五間大屋,含括了他平日用膳的小廳,暖閣,花廳和臥房。
能住進王爺西廂的人,跑不了是未來的王妃了——假如不被人害死的話。
這一點,下人們都有數。
但是,豆蔻不太有數。對世故還不夠練達,想不到太深的地方去。
一個丫鬟答答進來,放了幾套裳。輕聲細氣地說,「這是姑娘的親兵袍服。上頭的蘭草是王爺親手畫的花樣,命府裡綉娘綉上的。」
豆蔻一瞧,真漂亮。是月白的,和呼雷他們的玄黑不一樣。想必因爲是統領?
袖口的蘭草特別考究,雅致。
雖號稱仙人,卻沒穿過這麼細氣的裳呢。盯著鏡子照來照去,好一陣臭。然後,把額前、鬢邊的髮攏至腦後,讓臉一覽無餘地出來,弄得英姿颯爽,不男不。
八天下來,現在已是前後背了。梳洗完,立刻去廚房找虎妞覓食。穿過院兒,往西一拐,迎面來了五個冤家:正是王爺,呼雷,劉元,李瓜和廖十三。
他們一見,都看待了。
白的豆蔻太耀眼了。冰雪之姿,英姿颯颯,活來了個神仙。
豆蔻亭亭立在他們的目裡,笑得特別親熱。這是想和好的笑容。
邁著大而闊的直步過去,單往下一跪,「卑職參見王爺。」
霍東宸的眼皮直跳。卑職?他給什麼職了?這無頭無腦的傢伙可怎麼辦,天唱大戲似的。
他移開目,徑直走了。其餘四人也目不斜視地離去。
豆蔻了一鼻子灰,回頭,也沒去追。趕去廚房覓食才是正經。
沒走幾步,劉元卻追了上來:「沒頭蒼蠅似的往哪去?還不跟去伺候!王爺要擺飯了。」
豆蔻渾一震,連忙掉頭隨他去。
霍東宸背著手,儀態雍容地踱進膳廳。
李瓜和廖十三在門口侍立。劉元站屏風邊上,呼雷站門邊。大家各就各位。隨後,進來兩個司膳丫鬟,一個廚娘,有條不紊占領了桌邊。
每人都有個位置。豆蔻左右瞧瞧,發現自己是多餘的,不知該往哪兒站。站哪兒都顯礙事。
晃悠了幾步,走到劉元旁邊,陪他一起鎮守那塊屏風。
王爺的臉冷淡,不認識似的。那天夜裡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也不怪他,下不來臺嘛。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了——豆蔻很懂事,在心裡維護他。
室靜悄悄的,催人淚下的香氣彌散開。
獅子頭、蝦仁、螺螄、各種艶麗的菜蔬。得眼冒金星,手開始哆嗦了。了問道,「大管家,王爺的菜試過毒了嗎?」
劉元的眼珠子緩緩脧過來,又緩緩地脧了回去。沒理。
豆蔻皺眉,不懈地說:「居然沒讓人嘗個毒?……」
「咱府裡沒這規矩。在王爺地盤上,誰敢這齷齪手腳?」劉元小聲說。
「話不是這麼說。還是小心爲上,要不我給王爺嘗個毒吧?」
劉元瞥一眼的手,知道這是睡得太久,瘋了。
他冷笑,「不必了。要試也是我這管家上,不到豆姑娘你。」
豆蔻謙虛地笑笑,老三老四地說:「我豆統領。」
呼雷側目,給一聲冷笑:「做夢了。你是哪門子統領?你是個末等兵。」
豆蔻眼睛一瞪,聲音揚了上去:「末等兵?」
吃驚地朝王爺看。打敗了所有人還當不了頭領?這什麼邏輯!
這本事擱妖界都能封王了。
霍東宸泰然端坐,不冷不熱開了腔,「不滿意了?是不是又要對本王下毒手了?」
他的話說得好嚴重。
豆蔻低了頭,假慚愧真自豪地一笑。
通地想:看來得服個,幫他做一做臉面。不然,報恩這勾當沒法繼續了。
於是,識相地走過去,撲通往地上一跪。「王爺赦了屬下死罪。屬下銘五,日後必定忠心不二,肝腦塗地。王爺在上,小的給您磕頭了。」
重重地把頭磕下去。腦瓢兒像砸球似的叩在青石板上,回聲空空的。
王爺心疼得要出,來了一肚子火。
「夠了,不必演苦計了。磕出來還得出銀子給你治。本王饒你一條小命留在邊,圖的是你那神通偶爾能派點歪用。你好生學規矩,休得無頭無腦的,丟了本王的臉面。」
「哎,王爺訓的是。」爬起來。
一塊紅印在凝脂臉蛋上,說不出的眼。
霍東宸還沒吃飯就被慪飽了。
豆蔻瞟著滿桌好菜,只覺魔著爪子在肚子裡刨挖,難極了。
腆著臉一笑,再次自薦要爲王爺嘗毒。
霍東宸看著冒綠的眼睛,冷哼道,「也好。你嘗吧。」
連個「謝」字也來不及說,迅速從櫃中拿了碗,叉了個油汪汪的獅子頭,張「嘗」了下去。
一屋人瞅著:統共兩個獅子頭,活活被嘗掉一半。
「怎樣,有毒麼?」王爺問。
「此菜無毒。不過太燙了,過會兒您再吃。」又舀了小半碗蝦仁。
劉元按捺不住了,「你悠著點兒,被你一嘗王爺的份兒都沒了。」
豆蔻狼吞虎咽,百忙中回嗆一句:「誇張,十四盤菜呢哪能嘗得完?」
又舀了小半碗螺螄,一口,鮮得眉都飛起來了,「哎呀,人間極品啊!」
霍東宸冷哼一聲,「行了,都坐下吃。你們幾個也過來。」
豆蔻一喜,連忙坐下,「多謝王爺賞飯。哥幾個快過來,就當給我驚了。」
「你還要驚?」大夥兒的怨氣都抑不住了。
豆蔻嘿嘿一笑,拿起一雙乾淨筷子,把剩下的獅子頭搛到王爺碟子裡,「您嘗嘗。滋味真啊,油汪汪、香噴噴的,一口到骨子裡。吃不掉的話可以給我吃。」
霍東宸心想,這麼一說我還好意思吃掉?
他夾了一筷子放裡,往常沒覺多好吃,今日被一渲染,滋味好像確實提升了。
他連吃了三小口,覺頭皮有點涼,偏過臉一瞧,旁邊的人正灼灼地盯著他。王爺停了筷子,默默把剩下的半個讓了出去。
眉飛舞接過去,一筷子塞進裡。可算煞到饞了,渾都垮了下去。
劉元心想:有了,王府的規矩算廢了。
大夥兒無語地了座。因爲有姓豆的墊底,倒也不用擔心儀態鄙,冒犯王爺了。
連呼雷也自覺比的吃相有檔次。
豆蔻稍微墊了,端起茶杯應酬:「呼爺,劉爺,瓜哥,十三,往後就一起共事了。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就當是爲之前的事賠罪。各位大人有大量,寬恕我則個。」
話說得好漂亮,還是當妖時看戲文學來的。
只是四人不領,各個低頭吃飯。
等了一會,有點下不了臺,把臉轉向霍東宸,「王爺,他們不喝你喝。來,咱倆個杯。」
霍東宸從未被人如此草莽地敬過酒,不知該如何笑納這份熱。這也算個仙人?一張口仙氣全沒了。可他嫌棄歸嫌棄,手裡卻鬼使神差端起酒杯,跟了,還來了個深度的眼神流。
豆蔻牛頭不對馬地說:「我意思意思,您隨意。」
霍東宸角猛。哎,這兒戲給唱得.......跟真的似的。
大夥都想呸一臉。
劉元說,「豆護衛,你喝的是茶,還意思意思?王爺跟你了杯,你起碼灌自己一個水飽!」
呼雷噗嗤一笑:「劉爺跟較什麼真兒,你能指能幹得出什麼正經勾當?」
豆蔻斜剌剌對他一瞟,「說得好像你能幹出正經勾當似的。」
霍東宸緩緩把酒杯遞到邊,「隨意」地飲了一口辣酒。
擱下酒杯後,他淡淡地問:「劉元,宮裡賜的人安排妥當了?」
劉元坐直了回話,「妥當了,王爺。林氏昨日下午了府,安置在西院的留芳居。」
豆蔻正吃得滿口油香,聽了這話猛地頓住了。兩眼亮炯炯的。
林氏來了?想起仙帝歇斯底裡的代:絕對不準林氏狐王爺,尤其不能王爺。
這是下凡來的重大使命之一。
「豆護衛,你兩眼亮得跟燈似的,想啥呢?」呼雷似笑非笑地說。
霍東宸的目緩緩地朝投來。
豆蔻不藏不掖地說,「我想林氏呢。是誰呀?」
大夥兒臉上同時浮現曖昧的微笑。哎,這可憐蟲,吃醋都不知道稍微掩飾一下子。
晏之“病”中驚坐起:這個女人真是陰魂不散!!大哥:王爺,我家小妹,柔弱不能自理,有勞王爺多多照拂。二哥:為兄準備了幾個面首,隨你一同進王府侍奉左右。三哥:這撩夫可不能莽撞,為兄幫你給妹夫寫封情書。四哥:呸,想留住男人的心,需得留住男人的胃。咱們家的廚子,明日就給你送去。五哥:可這……一直不圓房總是不妥,宮中的秘藥我給你備下了。六哥:他蕭家的江山都是陸家打下的,這人忒不識好歹!休了他哥哥養你!陸挽瀾:御夫,還得看手里的鞭子!蕭晏之: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白白送上門來,本王只好笑納了。陸挽瀾越發覺得,之前還一副病嬌模樣的蕭晏之,最近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透露出餓狼般的兇光。陸挽瀾:王爺,我,我要回家……蕭晏之:你以為燕王府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過,燕王妃當膩了,當皇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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