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豆蔻被越王砸暈了過去，睡得人事不省。

這期間，仙帝給托了個夢，問覺如何。豆蔻說，「有一種永無出頭之日的覺。」

陛下發笑，把自己笑了個慈祥老阿爹，「不怕他。朕在天上罩著你呢，你想死也死不了。」

豆蔻：「......」不早說！早說就躺著讓他掐了。看他能掐得死！

不知霍東宸如何帶出宮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等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雀窩大小的房間裡。

床就比棺材稍大些，掛著一頂縐紗帳。邊上是雕花木幾、靠椅和高腳箱，全都小的，尺寸迷你得可疑。壁上有兩扇鏤花小窗，一個低矮的門，越看越像個緻的墓冢。

天已亮了，滿世界明的晨。過小窗，能看到外面是個典雅的小院。

西側有條回廊，連向南面雕梁畫棟的大屋。北面是半畝蓮塘，水淡綠如玉。景致雖不如天界的仙靈，卻也別有意韻。

這是恩公那廝的王府嗎？豆蔻想。

廊下來了個，走得很快。綠衫子，眉眼如畫。整個人圓咚咚、憨嘟嘟，像一隻糯米團子。

豆蔻哈著腰，鑽出門迎接。

丫鬟見出來，拿一雙溜圓的貓眼盯看。過了一會，假裝不害地一笑：「姐姐醒了，王爺命你去後頭演武場呢。」

豆蔻回頭後的朱漆小木屋，「妹妹，此乃何？」

「是阿虎以前的小屋。」

「阿虎……」

「是王爺的狗狗。已經去世了。」

豆蔻：原來是狗屋啊！這狗屋太有人味兒了，楞是沒瞧出來。

恩公拿這麼緻的狗屋侮辱，也太高估的自尊心了！這裡多好啊，獨門獨戶的小港灣。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給人以說不出的安全。比在仙界的石宜居多了。

豆蔻厚著臉一笑，「真不錯，有一種歲月靜好的覺。」

丫鬟搖鈴鐺似的脆笑出來，不知哪裡逗著了，鼻子也甜皺了。「……我香枝，是二門上當差的，今年十六。姐姐你呢？」

「我豆蔻，你我豆豆。」仙十六年，兩人算同齡。三言兩語下來竟如久別重逢，互相答答笑個沒完。

們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一個是憨，一個是靈。憨的憨了，靈的也靈了。兩人相映趣，占盡了世間子的可。暗中監視的護衛們垂了眼，不敢多瞧。

一路攀談著往北而去。

過了西北角的月門，是一片翠綠的觀音竹，葉子蓬蓬的。拐彎就是演武場了。

兩三畝見方，視野很開。東西兩側是蒼鬆老柏，長得稀疏寫意。樹下一排兵架子，陳列著各刀斧弓箭、鐵戟長矛，盡是上等冷兵。朝的打在上面，一派森嚴氣勢。

豆蔻一眼瞧見了那毒恩公：他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一玄勁裝，罩件銀灰蟒紋馬甲。俊得不需要更俊了......手裡挽弓搭箭，練習靶。策馬奔騰間，氣勢如龍似虎。

另有十幾個親兵騎著馬，在場上陪練。

豆蔻站在樹影子裡，儘量不招他的眼。

沒過多久，他來了。握著繮繩，姿筆。如詩如畫的臉上掛著皇族特有的清冷，優雅得六親不認。站在地上，乖寶寶地仰他。兩人的目洶洶匯，暗流涌。

他惜字如金地說，「過來服侍。」

豆蔻一顛一顛小跑過去，遞隻手去攙他。他紋不，提起角對笑。

豆蔻不知他要怎樣。遲鈍了一會，慢慢把手臂張開，作出個抱他的姿勢。

場邊的家僕們不了刺激，臉瞬間都歪了。

王爺笑得更涼了，慢悠悠說，「再敢蠢頭蠢腦的，本王可不饒你了。」

豆蔻眼皮一跳，作弊地瞟了瞟周圍。見香枝衝地面使勁兒一瞪，才恍然頓悟：原來是要跪地上當人凳！

豆蔻瞧這破恩公一眼，把心一橫，儀式十足地趴了下去。王爺瞥著地上纖秀的背，單腳落了上去。一踩就把人踩到了底。

「誒喲，我滴個乖乖！」被踩了，把一句好久沒用的口頭禪嘔了出來。

伏地不起，以示慘烈......

霍東宸臉一，緩緩回過。「誰乖乖呢？」

他的語氣裡憋足了可怕的力量，特別的靜。

場邊十幾個勇士臉都紅了，笑意讓他們個個目如秋水。

「這匹馬。當然是馬！」豆蔻站起來，住馬兒的臉，「真是個乖寶寶，而且長得好英俊。比驢子漂亮多了。大家覺得呢？」

家僕們：「……」

霍東宸盯了一會，寵溺地笑了，「既如此，本王準你上馬騎騎。劉元——」

劉元是王府管家。二十來歲模樣，生得如芝蘭玉樹，細皮，一臉僞君子的微笑。上前行禮說：「王爺。」

「去找個果子來。」王爺說。

豆蔻頓不妙。

霍東宸懶懶地拭手裡的弓，溫地說，「猜猜本王想做什麼？」

「好像要我。」

他一笑，「猜對了就不你。」

豆蔻：「是讓我舉著果子讓您練箭吧？」

「是讓你舉著果子騎在馬上跑——讓本王練箭。若是偏了，你只有順水推舟地上路了。」

「明明說我求死你也不依的，這麼快又要送我上路？」豆蔻諷刺地瞟著他。

他笑了，是真心的笑，所以很淡，迅速就去了。「那你就祈禱本王別偏。」

不一會兒，管家劉元回來了，手裡拎著大蘿蔔。

王爺的表瞬間又了，「劉元，這是什麼果子？」

劉元斂著聲氣討饒，「爺，屋裡只有一盆李子。小人覺得太小不合適，就找了蘿蔔來。」

「哼，你倒會自作聰明。怎麼不抱個冬瓜來？」

劉元咧諂笑，「冬瓜就誇張了。」

霍東宸冷哼一聲，「……蘿蔔給。」

豆蔻接過蘿蔔。

知道這人今天不把玩瘋不會罷休的。待會兒肯定是箭齊飛，要魂飛魄散——拿不拿蘿蔔都一樣。如果不把這場戲飈足了，往後在王府沒法立腳。

豆蔻想，反正仙帝不會我死！怕他個乖乖！

「怎麼，害怕了？」王爺著弓，慢悠悠地問。

豆蔻一笑，也學他起了個慢腔，「蘿蔔這麼大怎麼能拿來練箭？還是拿李子吧。」

場邊的親兵們待若木鶏。

霍東宸豹子似的瞇了瞇眼，微笑道，「確定？」

慫了一輩子的小仙彪起來了，眼如地瞧他。剎那間有了水妖的烈度與風。

「當然確定。不過，我覺得李子還有點大，要不就用櫻桃吧……湖邊不是有幾株櫻桃樹麼？櫻桃，我看行！」說。

人們被求死的魄力震驚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東宸蠕角，表一下子深邃到了象的地步。「怎麼，以爲本王下不了手？」

豆蔻悠然著馬兒的鬃，「王爺練個箭嘛，有啥下不了手的。」

兩人笑微微著彼此，眼裡刀劍影。

過了一會，王爺說：「劉元，你摘粒櫻桃來。」

「是。」管家火速去了，很快帶回一碗紅瑪瑙似的櫻桃。幷且，唯恐天下不地說，「我怕姑娘嫌櫻桃太大，還順便找了黃豆。」

大家側目，「……！」

豆蔻難以茍同了，「劉管家，黃豆有點誇張了吧。還沒箭頭呢。」

劉元笑瞇瞇的，和聲細氣地說，「乾脆就誇張到底嘛。真要能中了，傳出去就不止是佳話了，是絕世的神話！」

豆蔻睨著他，這是個大大滴臣。

順著他的話說，「既然你要誇張到底，黃豆還不夠小。要拿芝麻，而且拿巾子蒙著眼才好。」

大家都被的瘋狂震麻木了……

好個狗膽包天、瞎說八道的子！枉長了一張神仙臉蛋子！

事到這地步，已完全違背了王爺的初心。

他需要多麼出神化的箭，才能中別人在手裡奔跑的一粒芝麻？還得蒙眼！

真是慪飽了。

他的臉沉得跟生鐵似的，許久，才緩緩綻開一優雅的獰笑，「先櫻桃。若你僥幸不死，本王就芝麻。」

豆蔻欣然道，「好啊。」

起一粒紅櫻桃，賞寶似的舉到裡，假迷醉地端詳了片刻。心裡瘋狂禱告著：陛下，陛下，一定要天靈靈地靈靈啊！你不靈我死定了。

踩著鐙子上了馬，如牧般吆喝道，「跑起來囉，我滴小乖乖——」

衆人的臉集痙攣了一下。

馬兒撒開了蹄子。黑長直的尾在屁後飛甩著。沒多會兒加快速度，在場中飈起了圈子。豆蔻騎得自信。英姿颯爽，意氣風發，明艶得有點跋扈了......

越王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這玩意兒是個人嘛，之前倒看走了眼。

「王爺，你快啊——」如雨燕般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親兵們的面孔都有點變了形，低頭笑得不無。

越王磨了磨牙，選了鏃頭尖細的眉針箭架到弓上。箭尖森森指住百步外馳騁的。

真是好極了......他本瞧不清該死的櫻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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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霍東宸：「本王預早晚有一天會被你慪得口吐白沫。」

豆蔻：「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