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隔幾日, 梅正廷突然就變了口風。
「想來我前幾日也是氣壞了, 舒兒那丫頭到底還是喊了我這麼多年,我怎麼能為了母親的事就與生分了呢。」梅正廷歎息說。
鄭氏眉心突突地疼, 從榻上坐起來看他說:「老爺是怎麼了?」
梅正廷道:「還不是你說的, 勸我寬些心,善待舒兒。」
鄭氏不冷不熱說:「哦,老爺能想通最好了,就是不知道老爺最近有什麼喜事, 瞧你一直都高興的很。」
梅正廷聽問到這個, 便立馬也爬坐起來,說:「我告訴你個事,你可不要說, 彭大人前些日子同我說他下個月便要上書致仕,他想舉薦我來頂替他的位置。」
那彭大人便是大理寺卿,以梅正廷的資歷而言,原先這樣的機會是很難落到他頭上去的,然而當下卻忽然迎來了這份驚喜, 在仕途上可更進一步, 如何能不歡喜。
「那彭大人往日裡與老爺又沒什麼,怎麼會……」鄭氏遲疑。
最重要的是, 梅正廷雖然有那個能耐,但比他有能耐的人比比皆是, 與彭大人關係好的就更大有人在, 憑什麼有這等好事落在梅正廷頭上。
梅正廷說:「是那珩王與他提起過我, 我猜想那珩王定然也是看在了舒兒的分上,唉,真人過意不去……」
他裡歎著氣,眼裡卻歡喜得很,翻了個又睡下。
可鄭氏卻發了一的冷汗,覺得這對於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個做妾的,不過比下人好一點的份,竟也能影響珩王的言行,這分明是個嚴重的事,偏旁那個男人還跟個傻子一樣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果然,沒兩天,梅正廷便帶回來一個年輕的小姑娘,那姑娘瞧著竟不比府上的姑娘大多,生得一副嫵相貌,眉眼間盡是風,楊柳腰肢走起路來活像蛇擺似的,按著那些僕婦的話便是這人得沒邊了。
要說年輕的公子哥也不一定都好這一口,但偏迷住了梅正廷這樣表面正經的中年男子,由此可見他也是抑久了,多齷蹉都而不宣。
只等鄭氏怒氣衝衝去見了那、貨時,整個人都如遭了雷劈般。
那小蹄子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心積慮送到珩王府的惠兒。
「惠兒給夫人請安。」
那惠兒扮清純扮嫵那都是不在話下,若非功力深厚,鄭氏也絕不會將送去珩王府。
只是沒想到,這惡果一朝竟落到了自己頭上來了。
「惠兒什麼都知道,我母親當日還留著一口氣來像您求救,只是您套了的話後便將丟出去讓活活死在巷子裡了,您真是好狠的心,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唉,只怕您一世賢名不保啊。」
鄭氏哪裡能忍在自己眼面前吆五喝六,當即一個掌下去,史嬤嬤都沒能拉住。
「夫人,夫人……」史嬤嬤低聲說:「是故意拿話激你的!」
鄭氏回過神來,心裡懊惱,也頓時明白這回是跳進了別人的陷阱裡了。
「呵,不過一個妾而已,當初那個王姨娘都沒能熬下去,你以為你能?」鄭氏冷笑。
惠兒隻淚瑩瑩地跪在面前掩住了肚子說:「怎麼不能了,我可是懷了老爺的孩子,老爺說,他就指我給他生兒子呢。」
鄭氏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個不停,就在史嬤嬤以為又要發作打人的時候,就忽然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堂屋裡頓時做了一團,惠兒便坐在邊上吃吃地笑了起來。
珩王府中,大夫剛從屋裡頭出來,便對君楚瑾說道:「殿下,並非我不盡心診治,只是一連數日看下來,梅姨娘瞧著不像是個有病的樣子。」
君楚瑾聽了這話,反愈發煩躁。
什麼病癥對什麼藥,便是再難,他也能想辦法去治癒對方。
可偏偏大夫說梅舒沒有病,這他竟無從下手。
他沉著臉讓人送走大夫,隻掀了簾子進屋去,便瞧見梅舒在榻上,一雙眼睛紅紅的,這幾日似乎一直都沒能好過。
君楚瑾坐在榻邊,帶著幾分力道將強行攬到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就似哄孩子般,耐心地著的後背,時不時又親吻的額頭,想將小姑娘的恐懼驅散。
「我並非有意去那麼晚,只是想要親自理好你的事,你若生氣了,還像那日打我也沒關係。」他捉住的手在自己臉上,想去看的反應,卻見終於肯正眼看他了。
「我……」小姑娘的聲音弱得像崽子一樣,難得發出了個聲音,君楚瑾便低下頭去溫地吻了吻的角,也不想立刻說出話來。
「你以為我不要你了嗎?」他的眼中滿是深意。
小姑娘哽咽道:「您有花姨娘了。」
君楚瑾難得愣住了。
他除了以外,連青樓裡的頭也是沒有一個的。
唯一一個就是……那個他也不曾過,而且人家也不姓花。
「你要冤死我麼,我心裡隻裝了你一個,旁的子,我連手指都不會們一下的。」他低聲與說道。
梅舒便看著他,似乎回過幾分神來。
是了,花姨娘是梨雲說的,不是真的存在的。
可還是難過得很,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過,總覺得眼淚不要錢似的。
這幾日哭著哭著,就會忘記些事,再想起來的時候,那些事又好像隔了層紙一樣,不那麼明顯了。
「您說謊……」蹙起眉頭,倒不是有爭風吃醋的心思,只是覺得他沒有他上說的那樣清白。
「我哪裡說謊了?」君楚瑾自省了一番,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足夠的底氣的。
梅舒卻抬起手指在他上說:「您肯定親過其他孩子。」
「沒有,隻親過小乖乖一個人,你這般香,誰能比得過你。」他親著手指頭,說:「便是納了你之前,我都是忍不住的,還總做夢夢見你給我親的,還肯和我一起做那事……」
梅舒聽了這話原本蒼白的小臉一下就浮現了兩抹淺,抬手捂住了他的。
「別……別說這種話。」
原來他那個時候就會做那種恥的夢,那他白日裡看著的時候又是什麼心。
君楚瑾似看的想法,便握住的手,在耳邊說:「那時候看到你的時候我就……了。」
他越說越不像個樣子,梅舒便在他懷裡掙扎了起來。
好不容易離了他,隻坐在床邊上目幽幽地瞧著他,好似瞧見了髒東西一樣的目。
君楚瑾覺得這本該是閨房話,卻被這樣正義的目看著,一時也有心虛。
實則比起其他男子私下裡說的下流話,他已經很「清流」了。
「你且與我說說,前幾日在梅府,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特意緩了聲音,在放鬆下來的時候才問起這事。
小姑娘眼中又流出幾分惶然,垂下了眸,不那麼想說。
「你不是答應了要與我商量的麼?」君楚瑾抵著腦袋,甚是親昵道。
小姑娘輕輕「嗯」了一聲,過了許久才弱聲說:「我……我怕得很,想去找你,又覺得腳上有東西纏著,我跑不出來,我怕……怕它還會長出來,會跟著我。」
君楚瑾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隻垂眸瞧那雙白的小腳,半點也瞧不出口中那種可怕的東西。
他隻握住的腳踝將的腳抬起,在腳背上印了個熱的吻,問:「還有麼?」
梅舒了腳,有些彆扭說:「沒有,早就沒有了……」
君楚瑾卻仍舊地將腳都親了個遍,又攬過的背認真對說:「上面有了我的氣味,就不會再有東西敢纏著你了。」
梅舒著他,眼淚珠子頓時又落了下來。
「您又騙我……」將腦袋埋在他懷裡,嗚咽道:「他們定然都覺得我有病……覺得、覺得我不正常……」
從不敢與人說這些。
怕得很,怕別人說有病,怕別人私下裡竊竊私語將當做怪。
大夫來看都看不好的病,也不知道該尋誰說,只怕說給自己喜歡的人聽,又將他們都嚇跑了。
只能一個人害怕,害怕很久很久,怕到說不出話來,也不知何時自己就忘記了那些恐懼的事,便又能做出尋常的樣子來了。
君楚瑾雖然猜中了的心病,但並沒有為自己猜中了而有半分高興。
相反,他將小姑娘按在懷裡安,在小姑娘看不見的地方,臉卻好似覆蓋了一層冰霜般。
「若有人敢說你,我就將他們舌頭拔了。」他低聲在耳邊哄道。
聽了這話卻搖了搖頭。
「不要……」的聲音悶在他服裡,「疼的……」
他著的腦袋,愈發覺得心疼。
「都依你。」
他角揚起一抹微冷的弧度,心道只怕對付那些碎的人,拔舌也許都太輕了些。
待這些都說開了,梅舒臉上對著他終於勉強又有了個笑臉。
君楚瑾便來丫鬟仔細地照應著,又空出府去理些事務。
等到天黑時,他從外面回來徑直去往了海棠院,屋裡的燈亮著,梨雲卻守在次間。
「姨娘歇息下了,奴婢怕害怕,便將燈也都點著沒滅。」
君楚瑾微微頷首,便放輕了步子往屋裡走去,卻瞧見原本應該睡下的小姑娘並未躺在床上,反而跪在床頭不知在做些什麼。
待小姑娘察覺來人,便輕呼了一聲,一下子便將手背到了後。
君楚瑾皺起眉頭上前將手腕捉出,便瞧見指尖上幾細的劃痕。
「你在做什麼?」他沉聲問道。
小姑娘咬不語,他便將後的枕頭掀開,發現了底下藏著一把修眉刀。
「你拿這個做什麼?」君楚瑾著那細細刀片,頗有惱火的跡象。
他轉頭瞧方才的位置,抬頭一看,卻發現那帳子都被紮壞了大半。
他了額角,頗無奈說:「不喜歡就丫鬟換了就是,為什麼要自己拿刀子來割,你都傷著自己了,也不怕我心疼。」
梅舒遲疑說:「我不喜歡這帳子,我怕……」
「怕什麼?」君楚瑾看著的眼睛,執意要自己說出口來。
梅舒眼裡蓄了淚,卻抱住他脖子說:「我就是怕,怕它落下來,將我一個人關在裡面。」
君楚瑾歎了口氣,將抱起來,說:「你不早些與我說,不喜歡便將它拿走,往後都不掛了。」
梅舒躺在他懷裡,才有些困倦地瞇著眼睛,又點了點頭。
「不拿也沒關係……等時間久了,我就不記得了……」
的話似夢中囈語一般,即便是有所畏懼,也在努力地委曲求全,不敢將自己放在一個可以任意提要求的地位上。
君楚瑾了的臉,恨不得將變個小玩意掛在自己腰上隨帶著。
也省的那些牛鬼蛇神不知從什麼角落裡突然竄出來嚇唬一下,數日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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