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到底是在做戲給誰看?」鄭氏疑道。
史嬤嬤想了想,道:「夫人何必想這麼多,這事是自己提出來的。
就算是做戲,咱們到時候按著去剃頭,讓假戲真也不算是一樁壞事。」
鄭氏略錯愕,道:「你的意思是,真將送去碧霞庵?」
「不錯,日後就算旁人問了,咱們也有說頭,那都是這姑娘自己求的,況且等落髮了尼姑,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呢。」史嬤嬤分析著其中利害關係,「咱們也不需要與撕破臉,這樣的要求,來多個,咱們都能全了。」
「也是……」鄭氏微微心,「是我想太多了,這不過是自己提出來的要求,我直接全了就是。」
說罷一笑,心裡暗忖道,正愁怎麼收拾對方,這小蠢貨便自己送上門來了,可真是老天開眼了。
因這事,鄭氏一整日的心都是極好,還特意讓史嬤嬤去查了個黃道吉日,打算直接通知了梅舒,讓自己過去。
然而第二日,府中又來了人。
鄭氏接見了對方,這回卻是嚴家的公子親自過來了。
「姨媽,近日可還好?」嚴子然客氣問候道。
鄭氏見了他笑說:「你來了也不提早通知,我竟也沒有下人早早準備,待會兒中午你就別走了,在這裡吃一頓再說。」
嚴子然笑說:「姨媽,我今日是來便是想要與您確定前些天婆前來提親一事的。
我母親在家中死活不信您會願意把家裡那樣好的妹妹嫁給我,便我先過來厚著臉皮問問姨媽,是否真的能夠答應將二妹妹許配給我?」
鄭氏對旁人宣稱已經將梅舒許給了嚴家,這也等同於告訴別人,是同意了嚴家的提親。
那麼梅盈自然才是嚴家提親首要的對象。
雖然如,但鄭氏當時並沒有給嚴家派來的婆子一句準話。
是以,今日嚴子然親自登門拜訪。
鄭氏當下自然不好再自打,本來就對嚴子然極為滿意,只能笑著說道:「這不就是我早前就與表姐姐定下的事嘛。
那婆子來提的時候,我心裡高興得很,又怎會不願意呢,你是個好孩子,與我家二姐兒很是匹配。」
嚴子然笑了笑,說:「多謝姨媽抬,到時候我必然會好生迎二妹妹門,不半點委屈。」
鄭氏笑著說:「你三妹妹也是要照應的,們都是我梅家的兒,我不會苛待任何一人的。」
然而嚴子然聽了這話,卻出茫然的神,道:「姨媽好端端的提三妹妹做什麼?」
鄭氏見他好似失憶一般,竟險些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侄兒是何意,你當時不是派那婆子上門也提了舒兒那丫頭嗎?」
嚴子然搖了搖頭,溫爾一笑說道:「想必是姨媽誤會了,我從頭到尾隻心悅二妹妹一個人,三妹妹與我並不稔。」
鄭氏聽完這話,臉才變了幾分。
史嬤嬤也聽出一不對勁,便暗暗揮退了大部分的下人。
鄭氏才又開口。
「侄兒為何變口如此之快,莫不是有什麼苦衷?」
嚴子然卻面不改道:「姨媽想多了,我確實隻喜歡二妹妹,自與我青梅竹馬,甚得我心。」
他說罷便起了,臨走前又對鄭氏說道:「待我下個月升遷了職之後,屆時請家人親自上門來正式提親。」
「那可真是恭喜侄兒了。」鄭氏上客套著,心裡卻仍舊在犯嘀咕。
而嚴子然僅是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好恭喜的,旁人都羨慕我升遷之快,然而他們卻不明白,我之所以能在朝中立足下來,靠的並不僅僅是謹慎與小心。」
「還有一點便是,我絕不會刻意去得罪一些不該得罪的人。」他看著鄭氏神似笑非笑,說:「因為那些人是我們當下誰都得罪不起的,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在關鍵時候堵住我們的一線生機。」
他說完這話,鄭氏瞬間便領會了。
待將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臉都白了幾分。
等嚴子然離開,史嬤嬤竟都扶不起。
「夫人……」
「難怪那丫頭有那樣的底氣向我提出剃髮為尼的要求。」鄭氏將手中的帕子攥得愈發了,「原來早知道了珩王的心思……」
那個珩王竟然肯願意為了梅舒而施於嚴家,毫也不顧及自己多年來極佳的聲名,就這樣明晃晃地用嚴家來威脅鄭氏,顯然是勢在必得。
「夫人,有道是令智昏,我們早就該料到了。」史嬤嬤咬牙切齒說道。
鄭氏恨恨地掀翻了桌上的盤子,道:「不是要嫁嗎?我讓嫁去,珩王那樣的門第,那些高門府第裡的醃臢事只會比我們這裡更多。
我不信就憑一個花瓶能夠立足,我絕不稱心如意地嫁出門去!」
一向冷靜自持的鄭氏也終於崩裂了表。
「夫人,咱們不急,當下咱們還是不能與撕破了臉,老爺也會看著呢。」史嬤嬤說道。
鄭氏聽到梅正廷,頓時又回了回神。
不錯……可不能毀了自己在梅正廷面前經營多年的形象。
他敬重,可絕非是他人品好。
他對自己的態度,那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
不能為了這區區一個小庶而一夕之間崩塌。
閉上眼睛著眉心,努力平息自己的衝。
等翌日一早,梅舒還未起的時候,鄭氏便讓人送了許多東西到屋中。
碧芙一面伺候著起來,一面又防備著外面的人,心裡直犯嘀咕。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們一早上便送東西來,好生古怪。」
梅舒穿戴整齊後才走到堂屋,見外面桌上都已經擺滿,不免上前去打量。
「今日這些還算是的,因日子定得急促,夫人已經令人給姑娘備了春夏秋冬各四套裳了。」
「這是做什麼?」梅舒問道。
「您不日便要嫁去珩王府中,您自然該有些新的陪嫁。」那丫鬟客氣說道。
梅舒聞言卻頓時顰起了眉頭。
「可……可我已經同母親說過了,我是要去碧霞庵落戶的……」
那丫鬟笑說:「姑娘說什麼傻話,您都快為珩王的人了,這個時候去碧霞庵做什麼?」
這種說法就好像有人看見了地上的黃金不撿,反而還要把手剁掉一樣誇張。
梅舒見那丫鬟不似玩笑模樣,再看那桌上一堆首飾,頓時到幾分眩暈。
「姑娘,你不舒服嗎?」碧芙扶著,頗為擔憂道。
梅舒握了帕子,低聲道:「我要去見母親。」
至該問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而且,不是也同珩王殿下說清楚了嗎?
以為這一切都已經平息了,可是為什麼一切都還在進行?
等去給鄭氏請安時,鄭氏卻待極為和悅。
「母親,我前些日子同您說過我要去碧霞庵,您不是答應我了嗎?」梅舒細聲問道。
鄭氏抿了口茶水,笑了笑說:「我當時是答應了你,但我說的是要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如今這樣的答覆,你不滿意?」
梅舒緩緩走到旁,半跪坐在腳踏旁,略帶著幾分哀求扯住對方的擺,道:「母親,我……我不願……」
而鄭氏卻頗是意外地看著, 「舒兒,你一向都最是乖巧,你不是曾說過父母之命妁之言嗎,怎如今公然違抗起你父親為你安排的親事了?」
「父親……」梅舒亦是愕然,「您說這是父親安排的?」
「是,你父親代我來持的這事,你能不能告訴母親,為何不願意?」鄭氏溫問道。
梅舒想了想,為難說道:「我不敢違逆父母之命,只是……只是這一切都是那珩王殿下誤會了我,才不得不上門來提親……」
鄭氏面上不顯,心中卻在冷笑。
心道你倒是個會為人著想的觀世音菩薩呢,那珩王什麼時候有人能著他做自己不願意的事了?
真想把們都當白癡來耍不?
「你這傻丫頭,如今眾人都知道你即將要為珩王的妾室,即便你自己願意去出家,可珩王的名聲怎麼辦,就算珩王不在意,聖上也會在意的。」
「是……是這樣麼?」梅舒心裡頭愈發混了起來。
先前那般有底氣與君楚瑾去說話,便是因為鄭氏並不願意嫁過去。
可一夕之間鄭氏的態度變了,竟直接都將這一切都定下了,還迅速公佈了出去,令這件事竟找不出一的轉圜餘地。
「傻孩子,兒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雖是妾室,可卻是珩王之妾,往後啊,可一樣不比你姐妹們差,你要好好惜福才是,不要讓母親失。」鄭氏模樣慈得很。
梅舒卻覺得心底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順著心口往上爬竄著,令無比難。
還記得離開珩王府時,珩王殿下的表是那樣的難看。
原來他每次一點都沒有說錯。
竟每回都是說到做不到。
忍不住漲紅了臉,想到自己當時信誓旦旦的模樣,只覺得愧無比。
也不知道這回,那位珩王殿下還能不能……能不能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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