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梅家的馬車幾乎是最後行駛出後巷的人家。
散場後,卻仍有那麼幾人聚在一起。
薛慎文仍舊忍不住往們離去的方向探頭。
「今日可真是驚險,不過我終於知道你喜歡的姑娘是什麼樣子了。」王進意對薛慎文道:「只是那樣漂亮的小姑娘,你養得住嗎?」
薛慎文聽了他的話,隻皺了皺眉,道:「什麼意思?」
王進意道:「你若迎府,只怕往後會因貌而心的人不在數,一旦那些權勢高過你的人趁你危難之際索要妾,你換還是不換?」
薛慎文聽前半句「迎府」時,心肝還有些激,但聽到後半句,臉倒顯得有些不住。
「我為何要有危難之際,我這輩子必然平平安安,順順當當。」
王進意聽他這話頓時忍不住大笑。
「薛弟弟啊,枉你飽讀聖賢書,難道沒有聽說過紅禍水一詞,沒有災禍,可以製造災禍。
紅之所以禍水,便是因為,在一些有能力的人眼中,為了得到這樣的漂亮的子,是可以不惜代價去為你製造些禍端的,你竟如此天真。」
薛慎文見他說得振振有詞,反倒好奇說:「你這樣說,難道你見了竟不會心?」
「怎麼不心,若是青樓楚館裡的姑娘,我必然想辦法給弄回來,便是你喜歡,我也是要爭上一爭的。
但是正經人家的庶,給這樣一個人名正言順的名分我是不願意,若得隴蜀,借勢攀爬,我又忍不住令智昏,禍害了我全家怎好?」
王進意拍了拍摺扇,還是搖了搖頭,道:「況且你喜歡的人,我為何要喜歡,就算這樣的人稀,我大可找上十個容貌上等帶回府中充當個玩樂,待我盡興,自然是從哪裡來,送哪裡去,也不會覺得不捨,或如你這般失魂落魄。
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心思,妖異之,莫要接近。」
「我瞧你真是狗裡吐不出象牙,我還是不與你說了。」薛慎文忿忿說罷,約察覺自己另一邊似乎還站著另一人,便似無意道:「你也莫要聽了這姓王的話,淨是歪理,不可取信。」
片刻,他耳邊便傳來了一道悉而冷冽的聲音:「本王覺得,他說得不錯。」
薛慎文下意識一抖,側過頭去,卻瞧見君楚瑾不知何時便立在了他的左側。
而此刻,對方幽深漆黑的眸子卻正向他看來。
薛慎文巍巍抱拳朝他深揖,「您、您是誤會了,……其實一直都是拒絕我的。」
然而一旁的王進意還嫌不夠熱鬧,忍著笑意火上添油道:「傻弟弟,你是真的傻,你想必也是沒有聽過『迎還拒』了,若全然接了你,又不計較與你孤男寡的來往,你還會這樣將如珠如寶般對待嗎?
快醒醒吧,若真得似糖一般了上來,只怕你還會猶疑起來。」
這番話不僅落了薛慎文的耳中,同時還落到了君楚瑾的耳中。
這讓君楚瑾不免便想起小姑娘淚目茫茫、怯怯哀求的可憐模樣。
難道說……
「你……你說得是真的嗎?」薛慎文臉上忽然出現了可疑的紅暈,「這麼說,其實還是喜歡我的?」
王進意頓時啞然。
君楚瑾聽了這話背在後的手頓時攥拳,卻著一張臉沉聲對他道:「上回便警告過了你,想來今日得了空,也該與你父親好生談一談了。」
薛家能有資格和君楚瑾談話的人,自然是當今的俞景侯了。
而和他差不多大的薛慎文,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都只能接君楚瑾頂著包子臉強作正經的教訓。
如今驟然聽到這話,薛慎文臉上的表卻比哭還要難看。
「是真的,殿下,我不騙您,還贈了我一個香帕子……」
君楚瑾面無表地看他隨時隨地就忽然掏出了一隻帕出來。
「哦。」
這小姑娘手腕是極為了得的,勾三搭四,竟還給人留了信下來。
一定是覺得這個呆子更容易上手才贈了信,之所以自己沒有,必然是因為不敢覬覦自己的。
他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又想到小姑娘對自己迎還拒的樣子,頓時認可了王進意的話。
這小姑娘果然是想攀附自己的。
這廂梅舒回到家中,被碧芙扶上床榻,連鞋都還沒有下,便聽聞鄭氏令人過來請。
梅舒雙膝仍舊疼痛,卻也不敢違背嫡母命令,便令碧芙再攙扶自己過去。
等到了那裡,鄭氏便一臉關切將扶坐下,道:「我的兒,你怎麼好端端的就摔下了馬去?」
梅舒抬眸,這才看見梅正廷從裡屋走了出來,顯然他一早就在了。
「你本就不會騎馬,今日為何要逞強上馬,不僅如此,你還摔到了旁人的馬蹄之下險些喪命,你可知道,你衝撞的人是誰?」梅正廷冷冷地看著,十分惱火。
梅舒見他不悅,便又起朝他一福,低聲道:「是今日蕊妹妹拜託了我去替一下。」
「年紀小,難道你比還小,你既然是當姐姐的,便該明白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難道以為你蕊妹妹會替你承擔責任?」梅正廷抬手拍著桌子,對於這愚蠢的說辭十分不滿。
梅舒見他聲音大了起來,語氣也愈發兇了,眼中又忍不住模糊起來。
「你不要說,今日也有嵐兒的責任,不知道照顧姐姐,盡是跟著起哄,我待會兒必然也要好好罰……」
梅正廷的目便落到了上,冷哼了一聲道:「還是不要待會兒了,就是現在吧,我聽聞上回嵐兒罰跪的時候還暈了過去?」
鄭氏突然被他打斷了話,神尚且還有些不自然,「是、是啊。」
「那麼這回就令將上回的罰一併承了過去,重新給我跪上一晚上。」他說著又看向梅舒,道:「至於你,請個大夫回來看看,若無大礙,就閉門思過。」
梅舒聽了這話,隻乖巧地拜別父母,被碧芙扶回了木樨閣去。
倒是屋鄭氏對著梅正廷反倒尷尬了起來。
「你是不是有意見?」梅正廷掃了一眼問道。
鄭氏垂眸,樣子有些失落道:「老爺是不是怪我沒有管教好兒,覺得、覺得我心有偏袒。」
「可是……可是嵐兒看似皮實,其實子骨並不好,那天晚上昏了過去,大夫都說是憂傷過度,我生怕會傷到子骨,我知道舒兒看起來更是羸弱。
可人又豈是都看表面的,一晚上跪了過去,第二日還不是生龍活虎,真的不是我偏心。」
梅正廷見淚目的樣子,便道:「我不是怪誰,也不是偏袒誰,只是你忘記了,我梅家是有家教的,嵐兒是嫡,更應該有嫡的風範,不喜歡庶姐,也不代表可以隨意欺辱庶姐。
落在旁人眼中,這並不能彰顯嫡的尊貴,只會令人覺得,我梅家是個沒有教養的人家而已。」
他說罷便眼皮子也不抬便去了書房。
鄭氏在他走後漸漸就收了眼淚,臉也凝固住般。
「夫人,這下可怎麼辦,真的要罰四姑娘不?」史嬤嬤低聲問道。
鄭氏恨恨地擰著帕子,道:「罰,狠狠罰,這丫頭不懂得宅手段,還盡落人把柄,到最後親爹都不幫。」
「可年紀小,您不也心疼?」史嬤嬤歎息了一聲。
鄭氏閉了閉眼,歎息道:「是我慣著了,先罰了,回頭再把提過來。
上兵伐謀,殺人誅心,慣是單純,往日裡的那些做派全是給自己挖坑用的,往後可怎麼嫁去他府。
也是時候該教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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