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過后,循例禮部在宮中設瓊林宴,又因今日是中秋佳節,干脆兩宴合為一,皇帝應允。
顧文佑今夜也要宮與宴,此刻正在書房理一些文書要事。
窗外下人正在忙忙碌碌掛燈籠,顧府也有中秋晚宴,老太太見今年難得團圓,兒子們也都在邊,便興起晚上在聽香小筑備小宴賞月。
顧文佑和顧文忠晚上都會宮,府上小輩們沒了束縛,各個歡喜不已。
蘇銘一路走來,腦海里不停重復所想的話,以至于一些顧家公子跟他打招呼,都有些失神。
不多時,管家便領著蘇銘到了書房門口。
蘇銘瞅了一眼院子里西北角那顆桂花樹,丹桂飄香,芬芳迷人,他用力吸了吸,讓自己平復張的心。
管家通報一聲,便笑呵呵朝蘇銘施了一禮,
“我的探花爺誒,您快些進去吧!”
蘇銘暗暗吸著氣,大步了進去。
繞過博古架便見顧文佑立在書案后,手里拿了一支大羊毫,看似準備要習練大字,看到蘇銘穿了一探花郎的喜服,不由眉眼含笑,“銘,好樣的!”
蘇銘連忙施了一禮,“謝謝伯父一路來的栽培,銘幸不辱命,沒給伯父丟臉。”
“瞧瞧,說的什麼話,是你聰慧好學,對了,今日朝中宰相提及你爹爹,說是他又立了大功,怕是又得升遷了,你馬上翰林,先歷練兩年,隨后想個辦法外任,待積累了資歷再回京,你記住,若是將來想三省,必須得在地方有佐治之功。”
蘇銘沒想到顧文佑替自己未來都打算好了,心中越發激,他想了想,起袍子,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顧文佑頓時吃了一驚,將手中的羊毫放下,
“銘,你這是做什麼?你與曦曦便是親兄妹一般,我提攜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你何故如此?”
顧文佑繞過書案走了出來。
蘇銘在此時抬眸,眼中閃現幾縷紅,卻是異常堅定,“顧伯父,小侄今日到此是有一事想求。”
顧文佑一愣,抬手道,
“你起來說話。”
蘇銘卻沒起來,而是定定著他,一字一句認真道,“顧伯父,小侄今年十八,端正,家風清和,幸的終考上功名,他日必定兢兢業業,為國效力,為家爭,今,向伯父求娶曦曦為妻,還伯父不嫌我鄙陋,恩準之!”
蘇銘說完直接拜了下去。
顧文佑呆滯的盯著他,這些字單獨聽著每一個字都懂,可連起來顧文佑卻是不明白。
蘇銘說什麼?好,家風好,前途好,要娶曦曦為妻?
顧文佑明白后,整個人如被雷擊中一般,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秋風從窗外鉆了進來,將書案上的書頁吹的颯颯作響。
屋子里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蘇銘頭點在冰冷的地上,卻是冷汗涔涔。
他張的手心都是汗。
顧文佑恍惚緩過神來,再問,
“銘,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蘇銘立馬抬眸,眼中迫切甚,“顧伯父,我想娶曦曦為妻,曦曦嫁給我,不用擔心丈夫對不好,不用擔心婆媳難,我爹爹和我娘親不知道多珍,我向您保證,這輩子定讓曦曦無憂,一定護周全,不半點委屈!”
顧文佑聞言巍峨的軀微微一晃。
這是他怎麼都沒料到的況。
他何曾舍得讓顧曦孤苦一生,不過是覺得顧曦嫁了旁人,怕是會被人看輕,他舍不得這個兒苦。
但是蘇銘不一樣。
顧文佑是親眼看得到,親得到蘇家人對顧曦的好,那是打心眼里的護。
如果顧曦嫁給蘇銘呢?
以前沒想過,可眼下仔細一想,顧文佑心底涌上一莫名的激。
對啊!
顧曦嫁給蘇銘是最好的選擇!
蘇夫人憐,蘇銘也定是萬般維護,將曦曦給他們,萬事無憂。
蘇鶴也好,蘇銘也罷,都是護得住人的!
這麼一想,顧文佑竟是閃現幾分悸。
此刻哪怕是皇帝在他跟前,他也毫不猶豫選擇蘇銘。
即便皇帝立顧曦位后,可皇后是那麼好當的嗎?不要注意禮儀規矩,一個人呆在深宮寂寞無助。
哪里比得上嫁到蘇家自由自在。
不過一想起顧曦失一事,顧文佑神又黯淡了下來。
“銘,伯父實話告訴你,把曦曦嫁給你,伯父再沒有這麼放心的,只是曦曦發生了些事…”
蘇銘自然知道顧文佑要說什麼,怕他為難,立馬截住話道,“顧伯父,我都知道……曦曦了罪,我心疼,故而也舍不得將送去旁人家里,顧伯父,曦曦乃銘心之所向,銘只想娶回家,護一世安寧。”
顧文佑完全怔住了。
所以,蘇夫人和蘇銘都知道了那件事?
那蘇銘來求親到底是真心喜歡,還是替顧曦解圍?
如果是后者,顧文佑不想答應。
“銘,若是你擔心曦曦委屈才娶,那大可不必,我顧文佑絕不會人冷眼。”
蘇銘立馬抬頭,斬釘截鐵道,“伯父,銘之所以科考,也是為了能名正言順跟曦曦在一起,求您全我!”
顧文佑看得到蘇銘眼中的急迫和。
看來他對顧曦是真心的。
顧文佑心中久久激,最終含笑出手,
“好,你起來,銘,你是我婿的不二人選,我自然是歡喜的,只是此事還得問過曦曦。”
蘇銘見顧文佑出真心的笑容,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伯父,可否我見曦曦一面。”
顧文佑神一,他猜到蘇銘是想親自說服顧曦。
“你稍后,我去后面看看曦曦,隨后帶過來。”
蘇銘神一喜,
“多謝伯父。”
顧文佑樂呵呵拍了拍他的肩,大步走了出去,吩咐門口候著的管家親自招待蘇銘,自己則去了后院。
顧曦閑來無事在屋子里做絹花,皇帝的賜品不敢隨意贈人,便照著做幾朵絹花準備晚上贈給姐妹們當中秋佳禮。
不想聽到外頭廊下下人們請安的聲音,著脖子夠著看了一眼,見顧文佑含笑過來,顧曦連忙放下絹花,下了塌,飛快的朝門口迎去。
“爹爹!”
顧文佑看到兒面若芙蓉,氣極好,也是心愉悅,“曦曦,爹爹有件事告訴你。”
顧文佑揮退下人,帶著顧曦了屋里。
顧曦親自給他倒了茶,討好道,
“爹爹有什麼事呀?”
顧文佑接過茶沒急著喝,而是放在窗邊的小案上,扶著案道,“曦曦,爹爹有一門極好的婚事,想與你商量。”
顧曦聞言頓時變,連忙退了幾步,細細的柳眉蹙了起來,“爹爹,您不是說不把我嫁出去嗎?我不嫁人!”
躲到了墻邊。
顧文佑被可憐兮兮的樣子可逗笑了,
“你別急,你聽我說完……”
隨后便把蘇銘親自來求親的事告訴了顧曦。
顧曦滿臉驚愕,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麼會這樣?
把那件事告訴了娘親,所以娘親就讓哥哥來娶?
怎麼可以這樣呢!
顧曦急的眼淚水汪汪的冒了出來,隨后搖著頭哽咽道,“爹爹,不能這樣子,兒已非清白之,除了陛下,誰也不嫁…”
顧文佑眉一沉,“曦曦,長痛不如短痛,你想過你宮后的日子嗎?那些爾虞我詐,你應付得過來嗎?你得了你的丈夫日日與他人同床共枕?”
顧文佑的話字字珠璣,跟針一樣扎在顧曦心上,面蒼白如紙,眼睫茫然的了,最后低下了頭。
這些日子,刻意不自己去想那些事,只告訴自己,既然決定了就走下去,為他為自己勇敢一次。
可真正提起這些事,還是如蟲子鉆心般疼。
顧文佑自然看出兒純粹是憑一腔熱忱宮,還是太天真了些。
“曦曦,你現在是被他縱著哄著,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定,他是皇帝,非普通人,若是他欺負了你,爹爹不僅不敢怒不敢言,甚至還得被牽連,可如果換做是別人,他若是欺負你,爹爹一定提刀上門去砍了他!”
“曦曦,你記住,你若是了后宮,這條路便是你自個兒在走,爹爹護不住你,你明白嗎?”
顧曦懵懵懂懂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顧文佑嘆了一口氣,
“你哥哥在書房,你隨我去見他一面,就算你不答應他,也得你親自開口。”
顧文佑心里想的是,蘇銘與顧曦一起長大,分很深,沒準蘇銘有辦法說服顧曦。
顧曦整個人麻木了,腦子里跟漿糊一般,
“爹爹先去,容兒換一裳……”
穿的家族常服,不便見客。
顧文佑點了點頭便先出去了。
他一人走,顧曦整個人癱在了榻上。
哥哥怎麼會想著來娶?
肯定是怕嫁不出去,怕人冷眼,所以委屈自己來娶。
已經被蘇家善待了這麼多年,不想再牽連他們了。
哥哥是探花郎,未來前途一片明,若是被皇帝知道,哥哥怕是難以有翻之日,蘇家爹爹也會到影響,不僅是蘇家,就是顧家也會了他眼中刺中釘。
他到底是天子,先前溫和不過是縱著罷了,一旦真的了他的逆鱗,怕是雷霆之怒。
不行,蘇家和顧家都在為著想,卻不能枉顧他們安危。
更何況,是喜歡他的呀,樂意跟他在一起呀,即便后宮深深又如何?
別人能好好的,也可以的。
大不了老來無趣了,求他放出宮便是。
顧曦打定主意,要去說服蘇銘。
喚來春梅,仔細穿戴了一番,帶著春梅前往前院書房。
就在沿著石徑快要踏顧文佑書房的院子時,門房的管家匆匆奔了來,他原先是找顧文佑的,乍一眼瞧見顧曦在這里,忙道,“二姑娘,宮里來了人,宣您宮!”
顧曦登時怔住。
見顧曦發著呆,管家連忙著汗,催促道,
“二姑娘,派來的公公很急,說是得您立刻宮!”
顧曦心中狐疑,當下也顧不得蘇銘的事,連忙跑去門口,便見陳二穩穩當當立在馬車旁,而陳二的眼神與以往都不一樣,帶著幾分冷冽之勢。
顧曦心下一沉。
糟糕,倒是忘了皇帝在邊安了人的事,看樣子蘇銘求親的事被他知道了。
門口候著的公公面生,看了一眼顧曦,連忙抬手,“二姑娘,快些上車,太后召見,有急事!”
公公催促著顧曦上車,顧曦一步三回頭上了馬車,接著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厲喝,“慢著!”
顧文佑顯然是聞訊追了出來。
那公公卻利索的把車簾一扯,隔絕了顧曦和顧文佑的視線,轉皮笑不笑道,“顧尚書,太后娘娘懿旨,宣顧曦姑娘即刻宮,不得耽誤!”
顧文佑一戾氣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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