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聰明人很多。

但有些是真聰明，有些則是假聰明。

在沒有真正的遇到事之前，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實難分辨。

此時，一羣或穿道袍，或穿僧的人站在一山巔，遙看著前方那片大地上的腥狼藉，皆是沉默不語。

“師……師姐……”

一名穿著僧袈裟的中年男子，緩緩收回目，臉上猶有驚懼之。

他轉著高還沒到自己肩膀的秀麗子，聲音都有些抖：“我，我們還打嗎？”

“打個屁啊！”

在宗門，素有文雅淑靜名的秀麗子有些抓狂般的抓了抓自己的秀髮。

同樣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打？你告訴我，我們拿什麼跟那個人打？”這位師姐嚷了一聲，滿臉不忿，“夏安啓派了麾下三大名將，率軍十八萬出征；南海真龍一族舉族而出；龍象寺的八部天龍領著周天僧下山，結果呢？……連他們都死傷慘重，本來宗門就只是意思意思的派我們幾人下來走個過場，現在你跟我說打？你是挑燈進茅廁還是老壽星吃砒霜啊？”

另一名黝黑，簡直就像是在煤炭堆裡滾過一般的年輕子，著有些彆扭的聲音，緩緩說道：“可是師姐，你之前下山的時候，不是還說，宗門這次是打算立威了，居然遣我們三十六蓮下山。”

“我說了嗎？”子側目。

其他人閉不語。

“說了啊。”黑子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你還說了，淨世宗三十六蓮下山，天元一切禍事皆可平，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麼禍害是我們淨世宗三十六蓮無法解決的。”

“你再仔細想想，我真的所了這些話嗎？”

“肯定說了！”子點頭，神肅穆，“我不可能記錯的！”

秀麗的子點了點頭，道：“小師妹，你可能睡迷糊了。”

“不會的，我……”

“呼——”

秀麗子一掌突然呼了出去，黑子頓時就被扇飛了，直接從山巔上一路滾到了山腳，腦袋都不知道磕碎了多巖石，最終頭一歪，昏死過去了。

“小師妹呢？”秀麗子突然轉，向自己後的三十四位師弟師妹，“那麼大的小師妹呢？剛剛不是還站在這裡的嗎？怎麼就沒了呢？”

所有人沉默不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師姐，你可能是太累了。”此前開口詢問秀麗子決策的那名中年僧人開口說道，“小師妹昨天開始就不適，所以現在還在山下休息呢，並沒有隨我們一起上山。”

秀麗子神先是一僵，然後才一臉悲苦的了眉心，道：“原來，是我出現幻覺了啊。唉，可能是師門此次讓我們下山之事太過急促，很多東西都還沒準備好，所以心煩憂慮所致。……對了，小師妹不適，你們可檢查過了？沒什麼事吧？”

“檢查過了。”一名穿著道袍的老者點了點頭，“請大師姐放心，小師妹沒什麼事。”

這老者的了一眼在山腳下昏迷的黑子，然後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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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子點了點頭，然後輕嘆了口氣：“我們走吧，這西漠一片荒涼，也沒什麼好看的。”

其他人了一眼，隨著南荒聯軍西進，這所謂的荒漠已經變了一片翠綠，稱一句人間仙境也並不爲過，尤其是這萬里地潑灑了龍、高階修士的，然後又有大量破碎的神魂靈灑落，未來這裡恐怕還會誕生許多天生就開靈智的生靈，到時候纔是真正的人間寶地。

若是可以的話，他們恨不得能夠掘地三尺，將萬里土地都給搬回山門。

只是他們不敢。

這萬里之地，已經是那太一門的戰利品了。

所以只要他們敢開這個口，都不用等太一門來找他們算賬，自家這位大師姐就會把他們的屁給踢爛。

他們淨世宗三十六蓮，可不是按門時間排序輩分，而是標準的能者上、弱者下。

而自從這個在外人眼裡端莊優雅賢淑的人坐在大師姐的位置上後，這幾千年來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撼的位置了。尤其是，據說當今淨世宗的掌門還是的師弟後，就連一衆長老都不願意去招惹這個刺頭——在其他三十四蓮看來，淨世宗這次讓他們下山，除了是給社稷學宮一個面子外，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爲了把這個刺頭給趕下山。

現在想來……

長老們的計劃大概是破滅了。

“回山後，怎麼跟長老們代啊？”那名穿著僧袍的中年男子開口。

秀麗子斜了對方一眼，哼了一聲：“你真當我傻的？那羣糟粕把腚一撅，拉稀拉濃我不知道？”

中年和尚面尷尬之。

其他人依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自家大師姐說什麼都當沒聽到。

“中州五皇朝忙著找那隻預言裡能夠滅世的大蜘蛛，哪還有時間和力派軍遠征？東原說是響應了，結果到現在還沒挑出合適的人，我看再過個三五百年，他們大概才能決定要派什麼人，派多人。北唐那邊現在連自己都管不了，真以爲他們還敢湊這個熱鬧？”秀麗子哼了一聲，“也就夏安啓那得位不正的鱉孫才火急火燎的把自己的底蘊都投進去，現在好了，本無歸咯。……等著吧，不出百年，大夏必然。”

“那我們……”

“蹲下來。”秀麗子手指了指地面，“你一直這麼俯視我，讓我要仰著頭跟你說話，要不我這位置給你坐，我喊你大師兄，如何？”

中年和尚臉一白，雙一就給跪了下去，都不是蹲了。

“哎呦，二師弟你行這麼大的禮，我多不好意思啊。”秀麗子滿臉笑意。

不過下一刻，子就一拳頭砸在了中年和尚的頭上，而且還錘了好幾十下，直接將中年男子的頭都給錘了個滿頭包，一個又一個卻還沒有嬰兒的掌大。

“我們我們，我什麼們啊！”心滿意足的舒出一口氣後，子才緩緩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當年我們要跟龍象寺爭那國教的位置，還得到社稷學宮什麼事嗎？他們怕連南荒都進不來。……龍象寺後來爲什麼會開始沒落，如今連一個將《龍象神功》修到圓滿境都沒有，還不就是因爲了大夏皇朝的國教，氣運被綁，後來被社稷學宮給破了法，丟了國教之名，結果連這氣運都被斬掉了嘛。”

中年和尚被錘得頭暈眼花，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社稷學宮爲什麼能爲天下最有名的一宗，還不就是它了中州五大皇朝的國教，將一分爲九的龍脈氣運裡其中五分都給綁在自嘛。”秀麗子沉聲說道，“龍象寺爲什麼不中州？崑崙派爲什麼甚至要遠走極北？這兩家，一家號稱佛家源，一家號稱道法起源，連著兩家都要避開社稷學宮，你真當我們淨世宗有資格去跟社稷學宮爭這個天下氣運？”

其他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正經的大師姐，聽聞此種聞，一時間也不由得心神震撼，只覺得似乎知曉了什麼大。

“你們啊，都太年輕了。”看著其他人的臉，秀麗子搖了搖頭，“你們可聽聞過三教九流之說？”

衆人搖頭。

“呵。”子輕笑一聲，“那如今社稷學宮的十家，可知道？”

衆人點頭。

“學宮十家的前，便是三教九流。”子緩緩說道，“而所謂的三教，指的便是佛家禪宗、道家自然、儒家孔教。”

說到這裡，子略微頓了頓，然後才笑道：“那麼現在被稱爲道家源和佛家源的崑崙派和龍象寺爲什麼要離開中州，你們可知道了？”

衆人啞然。

“佛儒之爭，佛家可是敗了兩次呢。”子搖了搖頭，神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走吧，回山去，這趟混水我們摻和不了。……還有，我警告你們，以後誰在你們面前說太一門是魔門，是污穢，需要淨化超度，你們就給我揍他丫的，狠狠的揍！揍死了我負責。”

淨世宗的宗門祖訓，便是淨世間一切魍魎魑魅，還天地朗朗乾坤。

也正是因爲這個祖訓，所以他們淨世三十六蓮纔不得不下山，畢竟社稷學宮已經說了，太一門是魔門，是要毀滅此界的大魔頭，必須要將其消滅。

而現在，他們大師姐說這句話，意思也非常明確了：太一門我看過了，這是個很好的門派，肯定不是魔門，說他們是魔門的你們纔是魔門吧？

“以後去……不，不對。”秀麗子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只要有那個人在，你們就給我離太一門遠遠的，聽到了沒有？我們淨世宗小門小戶的，惹不起！”

所有人點了點頭，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然後子揮了揮手，這些人就下山離開了，只留下秀麗子一人還站在山巔上著前方。

大夏皇朝的十八萬大軍，只逃了數萬人，三位主將都死了。

龍象寺的三百六十八名僧人，也只有兩名龍象僧和十餘名周天僧活了下來，狼狽逃竄。

南海真龍一族，龍王被一拳打了，七位龍君也死了五位，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但這羣龍也是最慘的。

因爲帶人抵達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上馨將倖存下來的二十多條真龍都給打包捆起來，然後就這麼當著他們的面，大搖大擺的拖著那些真龍離開。

子想了想，然後朝著上馨離去的方向拱了拱手，致謝。

知道，最開始帶人抵達的時候，其實已經被那位太一門行二的上馨給發現了，但對方並沒有將們一併解決，所以這終究是承了對方的。

下了山，那小師妹還沒醒，那位老道人檢查過後，說可能要昏睡一、兩個月，因爲連神魂都被震昏了，至於上那些磕破皮的地方，和神魂都被震昏迷的傷勢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但你要說大師姐過分吧，神魂只是昏迷，卻並沒有傷，反而這種長久的沉睡能夠讓的心境變得平和起來，修復此前修爲突破時所導致的心境波瀾，嚴格意義上而言，還是這位小師妹佔了便宜。

其他人此時聽了，也只能沉默不語。

但看著下山而來的大師姐，其他人的目也變得越發敬畏。

很快，這三十五人就抗著昏迷的小師妹踏上了返回山門的路途。

行程進半，們便收到了山門的青鳥傳信，讓們立即返回山門，片刻不得逗留，至於社稷學宮的討魔令，無視就行了。

衆人不解。

不過當秀麗子拿出青鳥傳信的第二張信紙時，所有人的臉也就越發的麻木了。

北海真龍一族於北嶺與西漠界佈下大陣，攔殺太一門掌門蘇安然。

是役，太一行九宋娜娜現，焚湖燒海，拘雷化龍，此戰之後，北海真龍一族傷亡慘烈，只餘四十餘龍倖存，已歸降太一門。且已知，那位隻殺乾元皇朝，得乾元皇朝議和，然後又對南荒聯軍大開殺戒之人，便是太一行二上馨；而其掌門蘇安然，乃是太一行十。

他們是見過上馨屠殺南荒聯軍的戰場，所以對於這份報上一筆提過的文字也有著更深的瞭解。

但沒有想到的是，太一門如上馨那樣的怪，居然不是一位，而是還有兩位。

太一行九，宋娜娜。

太一行十，蘇安然。

而上馨，只是太一行二。

那麼是不是說，這太一門還有另外七人？

若是如此，那麼太一行一的那位，又該如何恐怖？

“我再重申一次。”秀麗子著紙張，沉聲說道，“你們以後見到太一門的人，就給我繞路！別去招惹那羣怪，我們淨世宗這種如塵埃般的小破院，可惹不起那尊大佛，都聽明白了嗎？”

“是。”衆人肅然點頭。

“大師姐，你這樣是不對的，我們淨世宗的宗旨……”

秀麗子揮手一掃，昨天才剛醒過來的黑又昏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