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玉出月子的這天，江玄瑾親自替更了，抱在懷里給喂飯，然后與一同躺在床上午休。

懷玉側頭道：“你今天好溫啊，我吃你豆腐你都不躲。”

江玄瑾眉心跳了跳，像是想斥，可想了想，還是平和了神，問：“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子湊過來，手腳并用地抱住，懷玉笑：“那可多了去了，你得讓乘虛拿幾疊紙來記……不過現在嘛，我想聽你講故事。”

手了他的臉，懷玉補充：“要那種小的，很可的故事。”

江玄瑾：“……”

他家夫人的要求一天比一天奇怪，也不知道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手輕輕拍著的背脊。江玄瑾生地開口：“從前，有一只很可的小，嗯……是只兔子，兔子想種蘿卜給自己吃，但找不到沃的泥，于是就去問住在自己隔壁的兔子：哪里的泥能種出好蘿卜？”

懷玉微微驚訝，還以為他不會說呢，結果講起故事來還有模有樣的。

而且，眼睛半闔下來，一張臉溫人，看著就讓想給他蓋座金屋！

修長的手指拂過的側臉，帶來陣陣麻的覺，面前這人認真地講著：“鄰居回答兔子，山的那頭有一片地，長著各種野菜，挖野菜長得最茂盛之地的泥。就能種出好蘿卜。”

“于是兔子就跋山涉水地去挖泥了。”

佛香繚繞的聲音，帶著溫熱的氣息包裹住，懷玉聽著聽著就打了個呵欠，倦意席卷上來。

邊這人輕輕拍著，語氣越發輕：“可是，等蘿卜種出來之后，兔子發現，自己家的蘿卜沒有鄰居家的大。它覺得奇怪，就跑去問鄰居：我與你一樣勤勞，蘿卜為何沒有你的好？”

“鄰居說：你看見山那頭長著的倭瓜了嗎？兔子點頭。”

“鄰居說：我是挖的矮倭瓜下面的泥，這樣種出來的蘿卜最好。”

“為什麼呀，兔子不明白。”

微微勾，江玄瑾看了看面前的人，已經睡著了，鼻尖輕輕了，像極了一只可的小兔子。

手抱這只兔子，他輕輕吻了吻的耳朵，慢悠悠地說了這個故事的結局：

“因為我你。”

倭矮泥，我你，故事是瞎掰的，最后這句話是真的。

懷里的人睡得很安穩，像是信任極了他，一點防備都沒有。江玄瑾靜靜地看著，眼里的滿足和愉悅多得快溢出來了。

他向來覺得詩人筆墨里的風花雪月太過輕浮虛妄，可與在了一，他覺得，有幾句寫得也不錯。

相逢便深，恨不相逢早。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

……

乘虛拿著戰報站在門外，沒有進去打擾。

邊關告急，大量難民涌各封地，京都以東已經是一片混，西梁五萬兵力離京都只有六十里地，就梧等人帶兵抵抗，但無主帥，軍心不穩，出了不岔子。

主子之前就聽見了消息，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所以今日，他把藏了許久的盔甲拿了出來，了好幾遍。

這盔甲是他在大興初年的勤王之戰上用過的，算算日子，已經藏了九年，時間太久，導致這北魏里，除了柳云烈，已經沒人記得紫君會武、善用兵。

不看他手里這份戰報。君上也是要同夫人道別的，只是……乘虛知道這很難開口，君上現在最怕的，就是夫人傷心。

所以……再讓他多陪一天吧，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

懷玉醒來的時候，江玄瑾坐在床邊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著腳踩在他鞋面上，笑嘻嘻地道：“走走走！我都快被悶死了，總算能出門了！”

掐了的腰把人抱回床上，江玄瑾替攏了外袍，又拿了羅繡鞋要彎腰。

臉皮再厚，讓他給自個兒穿鞋，懷玉還是臉紅了紅，抓著他的手腕低聲道：“我自己來。”

瞥一眼，江玄瑾意外地挑眉：“害？”

“……不是，只是覺得你做這事兒，我得被天打雷劈。”

輕笑出聲，江玄瑾了的腳踝，躲開的手，固執地替穿上，末了站起來，俯視著道：“我比你高很多。”

懷玉瞇眼：“所以呢？看不起長得矮的？”

“不是。”他拉起，“要是天打雷劈了，我替你頂著。”

李懷玉：“……”

青在門口站著，看見里頭兩位主子出來，輕輕掃了一眼。

以往都是紫君紅著耳一臉惱怒，今日倒不知怎的，自家殿下倒是一張臉紅了半邊天。

紫君依舊是一青珀錦袍，繡了飛鶴的暗紋，長公主也隨他穿了青珀，只是擺上還是有牡丹傲然地開著。兩人牽著手出來，像是沒看見他們外頭站著的這些人似的，徑直就往府外去。

風面無表地嘀咕：“看裳就夠了，兩位真的沒有必要還執著手。”

“你說呢？”風問乘虛，企圖找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知相惜。

然而，乘虛板著臉道：“我就不說了，上回洗的馬廄已經夠了。”

風：“……”心虛地別開頭，他不吭聲了。

像是八百年沒來過人間似的，李懷玉一路上看什麼都新奇，要吃糖葫蘆、要買風箏、要拿糖畫，江玄瑾都依。

只是，他這張臉沒遮沒擋，實在太過招搖，沒走兩步就被街上的百姓給圍住，再邁不步子。

懷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高興地吃著手里的餞，一回頭才發現邊的人沒了。

“這位公子好生俊俏啊，敢問可有家室？”老婦人高興地問著，指了指另一邊，“老的兒在那頭，公子可要見見？”

“公子，這個您拿著。”旁邊年輕的閨地塞了香囊過來，扭頭就退開。

還有膽子大些的，竟上前就想抓他袖。

李懷玉臉都綠了，手一叉腰。氣勢洶洶地就殺回去，開人群把他護在自個兒后，怒道：“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想干什麼！”

江玄瑾站在后頭看著這兇的模樣，眼里芒一轉，勾了勾。

他其實是可以自己走出去的，也可以冷眼把人嚇退，但……說來有些無恥。他就喜歡看站在自己前護著他的樣子，比會種蘿卜的兔子還可。

手被抓過去，人也被拉走，江玄瑾了角，一臉無辜地看著。

“你倒是喊我一聲啊，要是我沒回頭看你怎麼辦？”惱。

“你會回頭的。”他道，“畢竟價值連城。”

提起這個，懷玉角了。

之前繡外袍給他的時候，這人答應，袍子可以兌個寶貝，結果等繡好問他要寶貝的時候，這廝很是自然地就把手放在了的手心。

“給你。”他道，“價值連城。”

回過神來抹了把臉，懷玉唏噓：“你別的不學，怎麼偏生學我的臉皮？”

江玄瑾認真地想了想，然后道：“什麼厲害學什麼。”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懷玉齜牙就咬在他的手腕上，嗷嗚一口。

面前這人也不躲，只道：“想吃的話，就去前頭的酒樓。”

懷玉抬頭看了一眼，嘿，陸記。

松了，拉著他就一路咚咚咚地小跑過去。

平陵主城保住了。并且涌了大量的難民，陸景行之前在價低時候買的鋪子統統了旺鋪，賺了個盆滿缽滿，于是在一線城的陸記統統修葺了一番。

然而，陸景行的臉一點也不好看。

“你們可算是來了！”他滿臉無奈，“殿下救命！”

江玄瑾冷笑，抓了他朝懷玉過去手腕，漠然問：“陸掌柜這是怎麼了？”

瞪他一眼，陸景行收回手，出修好的玉骨扇“刷”地展開，眼往二樓上一覷：“店里來了個惡，我對付不了，府也不管，只能求殿下做個主了。”

惡？懷玉興了：“一線城還有惡呢？”

陸景行想了想，道：“是個外來扎的。”

那怪不得了，懷玉捋了捋袖。著膛道：“給我，先打一頓再送府！”

說完，雄赳赳氣昂昂地就上了樓。

江玄瑾站著沒，眉梢微挑，心里默數了十個數。

果然，數到十的時候，李懷玉就灰溜溜地下來了。

“怎麼？”陸景行瞪眼，“你都搞不定？”

撓了撓下，懷玉道：“這不是搞不搞得定的問題，是我沒法搞啊，你招惹誰不好，怎麼就把慕容棄那禍害給擱上頭了？”

陸景行這一個冤枉：“我好端端的開門做生意，哪里招惹了？二話不說就進我店里喝酒，這都喝了三天了，霸占了我整個二樓，生意都沒法做了！”

懷玉道：“以你的功夫，要把扔出去應該不難吧？”

陸景行臉都綠了：“我扔東晉百花君？你借我兩個膽子！”

“那怎麼辦？”懷玉也很無奈，扭頭問江玄瑾，“你有法子麼？”

“有。”江玄瑾頷首。

陸景行眼眸一亮，立馬朝他拱了手：“請君上賜教！”

“好說。”江玄瑾很是地道，“慕容棄此人子犟，你好言好語勸沒用，上去與切磋武藝，輸了就沒臉留在此了。”

陸景行一喜。可又有些擔憂：“不會強權人吧？”

“不會。”江玄瑾道，“百花君一向愿賭服輸。”

懷玉聽著，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慕容棄愿賭服輸嗎？那之前與打架的時候，為什麼那麼輸不起？每回都咬牙切齒的，還想法子報復。

“行了，是吃不了了，我等也就不耽誤陸掌柜為民除害了。”江玄瑾攬過往外走，“告辭。”

懷玉回神，下意識地跟著行禮告辭，一路上都還忍不住嘀咕：“不會出什麼事吧？”

江玄瑾斜眼，很是不悅地問：“擔心他？”

“不不不！”察覺到了不對勁，懷玉連忙抱著他的胳膊笑，“我擔心他干什麼？有那功夫，不如多抱抱你。”

輕哼一聲，江玄瑾別開頭。

兩人漫步到了郊外，夕灑下來，余暉暖融，李懷玉笑嘻嘻地跟江玄瑾說著話，一路都嘰嘰喳喳個沒完。可尋著一塊大巖石坐下來的時候，著斜，突然安靜了。

“怎麼？”他不解地側頭看。

懷玉勾著，手抱著膝蓋，低聲道：“你這一去，是不是要好幾個月見不著了？”

微微一震，江玄瑾皺眉：“你……”

他還在琢磨要怎麼開口，竟然就已經知道了。

杏眼里映著，懷玉輕笑，歪過腦袋來看他：“我又不傻。”

嚨了，江玄瑾握了的手。

在他的安排里，今日是他用來疼寵的一天，什麼都依聽。把之后要欠的東西，先補上一些。

然而什麼都知道，什麼都配合，逗他笑、帶他瘋。這麼一看起來，倒像是在疼寵他。

輕輕挲著的手背，他低聲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懷玉笑道，“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很久以前，問過他：要是只能在我和蒼生中選一個。你選哪個？

他當時答的毫不猶豫：蒼生。

可現在，親眼看著的，大勢張之下，他竭盡全力穩住了局面，空出了這麼久的時間，一直陪著，陪著臨盆，陪著坐完月子。

他沒有輕而易舉地因為蒼生拋下。蒼生那麼多人，在他心里，與的重量齊平。

是想想就笑得咧到耳朵了。

“當年勤王之戰的時候，我見識過君上風采。”目迷離，懷玉道，“那時的紫君殺伐決斷，狠戾又果敢，你肯定不知道，你騎在馬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

江玄瑾怔了怔。

孝帝駕崩，封君齊，他策馬進宮，下叛軍，撞開飛云宮大門的時候，丹長公主正跪在榻上護著自己的皇弟。

已經想不起當時是什麼表，但看看現在這人的神。江玄瑾道：“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就對本君起了歹心。”

李懷玉哈哈大笑，抓著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一雙眼認真地進他的眼里。

“所以這次，君上一定也要平安歸來，再讓本宮看一看那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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