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虛連連點頭,他家主子這麼慎重的人,怎麼能被所迷,答應這麼危險的事呢?就算眼前青看起來很溫順,可誰知道是不是想讓大家松了戒備。然后再找機會刺殺君上?以君上的睿智穩重,一定……
“手鐐和腳鐐都不許取,乘虛,帶下去找間廂房,沐浴更再喂些吃的。”
“……?”后頭的話還沒想完,乘虛被自家主子的話一砸,僵在了原地。
“怎麼?”見他沒反應,江玄瑾側頭,“沒聽見?”
“聽……聽見了。”
“聽見了便去做吧。”他道,“等人收拾好了,再提來問話。”
“是。”
看著乘虛那震驚的表,懷玉捂著樂,眼睛笑了一彎月牙。說什麼來著?人計果然是有用的,陸景行還不相信!
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了,李懷玉翻就攀著江玄瑾的子,眉弄眼地道:“你覺不覺得咱倆方才的言行就是一個詞?”
“什麼詞?”
“紅禍水啊!”拍著大道,“紫君為人一笑,不顧自安危也要縱放開刺客——這要是傳出去,我可不就了妲己褒姒之流?”
認真地打量了兩眼,江玄瑾搖頭:“你想多了。”
“嗯?”
“幾代妖姬都是傾國。稱之紅禍水,而你。”頓了頓,他道,“只能算是禍水。”
懷玉錯愕,待反應過來他這是嘲笑長得不夠“紅”之后,立馬咬牙切齒地了他的下,惡狠狠地道:“那也正好,你是紅,我是禍水。咱倆湊一塊兒還是紅禍水!”
說完,一把就抱住他,很用力地跟他“湊一塊兒”。
江玄瑾被勒得有點不過氣,輕輕拍著的背道:“放開,我還不想薄命。”
“不放!”懷玉耍起了無賴。
角揚起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江玄瑾任由纏抱,磨蹭了一會兒后起,將掛在自己上,帶著一并去了書桌旁。
懷玉攀著他回頭看了看:“你干什麼?”
“還能做什麼?”拿出一疊東西,江玄瑾道,“替人還個人。”
“人?替誰啊?”李懷玉一臉好奇。
子一僵,江玄瑾手扶著的腰肢。看著的眼睛問:“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東西?”
自己說過的話,自己轉眼就忘了?
懷玉很茫然。
氣得也不想抱了,江玄瑾把往旁邊的椅子里一放,扭頭便提筆開始寫折子。
他的書法是極好的,寫字的時候一手挽袖一手提筆,端的是風姿清雅、才氣四溢。懷玉在旁邊瞇瞇地看了一會兒,然后連忙跳起來給他研墨,順便看他寫的是什麼。
江玄瑾沒回避,就任由看。
“這……”待看懂折子上的東西,懷玉驚奇不已,“我之前告訴你,你不是還不信?”
江玄瑾白一眼:“不信,我就不會去查?”
“可你查得也太快了,這事兒應該麻煩啊!”
“人證就在死牢里,有什麼麻煩的?”提筆蘸墨,江玄瑾眼神深邃。
懷玉遲疑地道:“可最近誰都知道你與他不和,你這個時候上奏,人家會不會覺得你在公報私仇?”
著筆的手頓了頓,江玄瑾側頭,很是古怪地問:“我難道不是在公報私仇嗎?”
李懷玉:“……”
完了。覺得,正直磊落的紫君,開始被帶壞了。
徐仙獄的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早朝的時候李懷麟震怒,厲奉行趁機進言,痛斥國之棟梁淪落國之蛀蟲,再提起江西干旱,以殍千里說貪污員之罪惡,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李懷麟聽得連連點頭,側頭看向右下首問:“君上以為呢?”
江玄瑾平靜地出列,上呈奏折于帝。
“徐將軍貪污一案疑點重重,證人空缺,尚可后再審。微臣所稟之案,卻是當即可斷。”
李懷麟一聽就連忙讓人呈折子上來,打開細細看過,合上就沉了眼。
“厲卿。”他問,“若是依你之見,徐仙罪名落實,該何刑?”
厲奉行正好奇紫君遞上去什麼折子,聽見帝王問他,連忙回神拱手答:“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不管以前有多功勞,這樣的人臣,都當流放、永不允其回京。”
“哦?”李懷麟點頭,“這倒是說得公正,那便這樣辦吧,來人——”
“在!”側衛出列。
“摘了丞相長史厲奉行的烏紗!”他冷喝。
“是!”
厲奉行嚇了一跳,手被人押背在后,頭上一涼,他連忙喊:“陛下!微臣何辜?微臣何辜啊!”
江玄瑾轉頭,目平靜地看著他:“獄中藥商孟恒遠揭發,指你收他十萬雪花銀。你貪贓枉法,為保他命,不惜顛倒黑白、蒙蔽陛下,此為一辜。”
“大興六年,江西也是旱災,朝廷賑災銀撥下五十萬兩,你攛掇當時的持節使,私吞銀兩二十萬,致殍千里,民不聊生,此為二辜。”
“京中商賈,大多被你索要錢財,有不從者,便在貢之事上刁難。你為朝臣,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此為三辜。”
“此三辜列于奏折之上,證據已呈廷尉衙門,厲大人若覺得冤枉,便想法子自證清白吧。”
睜大眼看著江玄瑾一句句說完,厲奉行傻眼了,他以為孟恒遠的案子已經過去了,怎麼還是被他給抓著了尾?
若是只抓著那一個,厲奉行也就自認倒霉了,畢竟孟恒遠那豎子實在不堪與謀。可大興六年和京中商賈的事,江玄瑾怎麼會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江玄瑾站在他面前,仿佛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攏袖道:“柳廷尉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只要是發生過的事,總會有人知道的。”
站在他對面的柳云烈聞言,深深地看了厲奉行一眼。
軍抓著他,已是要將他往外拖。厲奉行臉慘白,抖著嗓子喊:“陛下,臣是冤枉的!您切不可聽信紫君一面之詞啊!臣冤枉!”
凄厲的聲音,從朝堂門口一路蔓延到了宮門。
李懷麟并未搭理他,只沉聲朝下頭道:“之后的卷宗,便給柳卿整理庫。”
柳云烈拱手應下。
下朝的時候,眾人就此事議論紛紛,柳云烈追上江玄瑾,頗為不解地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審完,而是直接稟告陛下?”
按照以前他的子來說,為求公正,都會讓廷尉衙門給了結果之后再上奏,畢竟以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他說什麼皇帝就信什麼。為防“一言九鼎”,江玄瑾一向很直接上奏給誰定罪。
今日倒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目視前方,江玄瑾一邊走一邊道:“厲奉行這樣的人,一張便是巧舌如簧,與其給他機會讓他掩蓋自己的罪證。不如先定了罪,查封了他的府邸再慢慢做其他的,事半功倍。”
這樣的行事風格……柳云烈皺眉,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最近變化有些大。”
“嗯?”江玄瑾不解,“何出此言?”
“霸道蠻橫了太多。”像極了以前的丹長公主。
后半句話柳云烈沒敢說,但心里的疑卻是越來越重。
江玄瑾搖頭,拂袖不愿與他再爭論此事,只道:“孤本記得早些送來我府上。”
清瀟如玉松的背影轉就往宮門外去了。
柳云烈站在原地神復雜地看著,想了想,還是去廷尉衙門核對厲奉行一案的證據。
堂堂丞相長史,一個早朝的功夫就突然獄,厲府也頃刻間被查封,這無疑讓很多員惶恐。不止惶恐貪污之罪的嚴重,更惶恐紫君之言的分量。
之前厲奉行之所以敢屢次挑釁江玄瑾,就是覺得以他那公正自持的子,就算自己得罪他,他也不會公報私仇,只會同他據理力爭——這是君子該有的風度,也是小人最好鉆的空子。
你君子要守禮、要懂法、要行事坦,小人不用。只要能達到目的。小人無所不用其極。君子與小人之爭,向來是小人占上風,哪怕文人總寫什麼“君子坦,小人長戚戚”,也改變不了天下小人多得意的事實。
然而他沒想到,江玄瑾竟然不要這份風度了,不再同他正面周旋,而是悶不吭聲地就收集了他貪污的證據,一朝上稟,直接讓他跌落九霄。
簡直是措手不及、回天乏!
站在牢獄里的厲奉行滿臉愴然,依舊沒有想通的是——江玄瑾到底是從哪里知道他之前那些罪狀的?
青安靜地站在墨居主屋里,手腳依舊戴著鐐銬,但上已經換了一丫鬟的,凌的頭發也梳了髻。
“你還知道些什麼?”江玄瑾目深邃地看著問。
本以為這人是使著手段搏了白珠璣的同,心懷不軌。然而厲奉行一事,竟然主來給他提供了罪狀,并且今日看來,那些東西都是有用的,厲奉行那般驚慌失措,證明那些確實是發生過的事。
只是。他之前竟然半點風聲也沒聽見過。
“君上還想知道什麼?”青漠然問。
收斂心神,江玄瑾道:“本君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你不如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麼了解厲奉行?”
青一頓,余看向旁邊榻上的人。
李懷玉抱著一盅瓜子,正跟個松鼠似的咔嚓咔嚓磕著,表輕松,心愉悅,像是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麼。
于是青直言:“君上該知,長公主喜歡在宮外游歷。”
提起這事,江玄瑾冷笑:“那廝混。”
青當做沒聽見,繼續道:“大興六年的時候,在京都街上見了許多難民,一問才知道是因江西干旱而背井離鄉之人。江西賑災的糧款已下,卻還見難民遍地,殿下自然怒而詢問緣由,有人就告過持節使和厲奉行一狀。”
難民的口述,沒有直接的證據,長公主就算知道厲奉行欺上瞞下,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是在那之后。開始針對厲奉行,經常在別找他麻煩,導致他不管有多政績,也無法再多添年俸。
厲奉行就是因此恨上長公主的。
江玄瑾聽得有點怔愣:“那京中商賈……”
“陸掌柜是長公主摯友,他在京行商,看盡了場中事,也曾因不行賄而丟了幾次貢的機會。”青道,“他比誰都清楚厲奉行干過什麼。只是……他不能告。”
為商人,就算你是富甲天下,也敵不過人頭頂烏紗。告厲奉行,他非得搭上全部家并上半條命。這種虧本生意陸景行是不做的。他不告,長公主自然也不會拖他下水,只能想法子從別的途徑幫他們解決。
江玄瑾聽得沉默,眉心漸漸攏起。
丹會理會百姓疾苦?會分善惡?一直針對厲奉行,不是因為任,而是因為厲奉行本就不是好人?這跟他知道的不太一樣。
他一直以為的好人,現在了壞人,那他一直以為的壞人呢?難不當真是個好人?
像是知道答案,但他又不敢肯定,渾的氣息都忍不住焦躁起來。
磕著瓜子的李懷玉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他兩眼,下了榻蹦蹦跳跳地跑去他邊,筆直地朝他出拳頭。
“怎麼?”他皺眉側頭。
咧一笑,懷玉翻了拳頭打開,手心躺著一堆剝好的瓜子仁兒。
江玄瑾怔了怔。
捻了一顆塞給他,懷玉笑瞇瞇地道:“嘗嘗好不好吃?”
含進里嚼了嚼,一清冽的涼茶味兒,他松了眉頭,卻是沒好氣地看一眼:“磕了半天,全是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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