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金戈鐵馬,吹角連營。

秦軍陣前，青年一戎裝，騎在一匹雪白的戰馬上,手持長戟，眉目冷冽。

他肩背傷痕累累,渾浴，連完如畫的臉上也劃出一道痕,為這張清麗絕倫的面孔添上幾許殺伐之氣。

對面的俊男子沉聲道：“你已是強弩之末了，楚王陛下。”

他同樣負傷,但狀態明顯要比青年好上許多。

“單槍匹馬闖我秦國軍營盜取兵布圖,還功得手，你的確很有本事。”姬越慢條斯理地開口，“可恐怕沒命走回去。”

衛斂神未變,握著長戟的手微微收。

他與秦王相抗七年,兵戎相見過，惺惺相惜過,甚至……愫暗生過。

最終還是逃不過為宿敵、不死不休的命運。

眾所周知,秦昶王姬越九歲即位，十五歲平外戚,十六歲出兵滅夏，堪稱百年難遇的帝王之才。

可偏偏一個時代出了兩名天才。

楚熙王衛斂，十四歲力眾出不凡的兄弟登太子位，十五歲楚懷王退位,只因一句“本宮若不即位,楚定無法與秦王抗衡”,同年進攻燕國，與秦共爭天下。

七年裡,他們用了三年時間，秦滅夏梁陳，楚收燕與魯。餘下四年，皆為秦楚兩國之間的博弈。

秦王姬越與楚王衛斂皆為驚才絕豔之輩，他二人為敵，從來都是旗鼓相當，難較高下。今日一方落敗，來日又能贏回來，如此循環往復地展開拉鋸戰，一戰便是四年。

此戰至關重要，關乎國之本，只要得到秦國兵布防，勝利便十拿九穩。然而秦軍戒備森嚴，有姬越坐鎮軍中，抓到探子定當以極刑，派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衛斂思索再三，決定兵行險招，親自去盜取。

這世上若還有誰能有本事從姬越眼皮子底下走東西，那唯有衛斂。

他確實功了。+杰米噠.C0M

神不知鬼不覺潛秦營，越過重重把守道道機關，拿到了兵布圖。

可盜取過程中發的機關很快驚了秦軍。衛斂在即將離開秦軍營地時行蹤敗，以一人之力敵百餘將士，後又與趕來的姬越戰，終究是寡不敵眾落了下乘。

就差一點。

他淡淡垂眸，鮮順著面頰緩緩滴落。

這一點便是功敗垂，命難保。

姬越見青年垂目，語氣微緩：“孤敬你這個對手，若你投降，孤不殺你。”

衛斂淡笑一聲：“楚國誓不投降。”

他一拽韁繩，英姿颯颯，縱馬持戟，眼中重燃凜冽的戰意。

“戰死沙場亦算孤的歸宿！”

姬越眸一沉，提劍上前迎戰。

其實他若一聲令下，四周早已備好的弓箭手自然會讓衛斂萬箭穿心，避無可避

。

但私心裡他並不想這麼做。

眨眼間兩人又手數十回合。他們原本實力相當，然衛斂本就快到了極限，被姬越抓住一個破綻，一劍挑落武。

姬越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胳膊，將人帶到自己馬上。

失了長戟，衛斂冷靜地拔出藏在上的匕首，反手就要攻擊姬越。渾然不顧劇烈的作將上的傷口撕裂得有多痛。

姬越眉頭一皺，一個手刀劈在人後頸上。

衛斂頓時子一，無力地往後靠去。

姬越將暈過去的青年抱進懷裡，打馬轉：“收兵回宮！”

——時空分割線——

明晝三年，大秦皇朝。

在永旭帝與長熙帝君的共同治理下，皇朝方興日盛，大臣逐漸清閒，每天上朝如養老，基本都是無事退朝。

儘管早朝時辰已經推遲到辰時，衛斂也覺得每日打卡很煩人，遂與姬越商量了一下，將上朝換為班制。他上一天，姬越上一天，心好了就兩個一塊兒去，還能塞大臣一狗糧，簡直完。

姬越發現他家這隻小狐貍真是懶洋洋的，真有大事時倒是毫不含糊，平日里就一骨子裡的慵懶與貴。

例如——

姬越：“阿斂，過來幫我批奏摺。”

衛斂拒絕：“我不要。”

姬越：“衛小斂，今天該到你上朝了。”

衛斂蒙過被子： “不起。你幫我代班罷。”+杰米噠.C0M

姬越恨鐵不鋼：“你說說你，皇帝的職責你會幹哪個？”

衛斂從被窩裡探出一個腦袋：“朕會召你侍寢。”

姬越：“……”

他家裡是養了只狐貍。

當然到了夜裡，姬越總要被這只狐貍吸乾氣的。

漂亮勾人的小狐貍總能撥得姬越失了方寸，將人欺負得眼泛水。等到翌日到衛斂上朝，姬越勸他起床時，衛斂就一百個不願，躲在被子裡不肯出來：“你替我罷。”

姬越說：“……我已經替了你六回了。”

“可你要了我都不止六回。說來還是你賺。”衛斂悶悶道。

姬越：“……你不也很舒服嗎！”不要搞得只有他佔便宜啊!

衛斂半是撒半是淒愴：“我好累，我好疼，我好難。你忍心讓我在龍椅上坐那麼久嗎？龍椅好的。”

“……”儘管知道衛斂這可憐樣都是裝的，姬越還是每回見了就心，嘆一口氣，替衛斂上朝去了。

順便狠狠在小本本上又劃了“正”字的一筆：這是第七回替衛斂上朝。

某天，姬越看見小本本上劃滿的兩個正字，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得治治衛斂的懶病，不能再慣著他。

姬越打定主意，第二天醒來無論衛斂怎麼裝可憐，他都不會心了。

-

好酸。

衛斂猛然睜開眼。

目的面容讓他神一怔。

……秦王姬越？

他為何會與秦王躺在一張榻上？還，還被他抱在懷裡？

衛斂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和秦王戰，被秦王打暈。再次醒來，便是他與秦王同睡一榻……

他僵地低頭，發現自己上一片狼藉，從脖頸到腰腹皆是斑駁痕跡。

後更是酸不堪……

青年狠狠了下眼睫，手指攥被褥，竭力保持鎮定。

秦王趁他不注意……強要了他？！

過於震驚的認知讓衛斂都忘記疑自己上的傷痕全都消失不見了。

衛斂神冰冷地註視睡夢中的秦王，對方此刻呼吸均勻，毫不設防。

這可不像姬越警惕的作風。

衛斂下意識就想去枕下的匕首，想趁機殺了秦王，但什麼也沒有到。

也是，他是被秦王俘虜來的，怎麼可能還有匕首隨。衛斂譏諷地想了想。

這一番靜已經讓姬越醒來。他坐起，看著眸冷冽注視自己的青年，微微愣了愣，正要說話——“今日你必須去上朝。”

然衛斂更先一步，冷聲道：“孤原以為秦王陛下是正人君子，卻也會做出趁人之危之事嗎？”

姬越聽到那個“孤”的自稱，沉思一瞬。

阿斂為帝君，自稱與他一樣都是“朕”，怎麼又變回為王時期的“孤”了？

難道今日是想玩角扮演麼？

姬越一本正經道：“孤就是趁人之危。”但是先發製人怪孤也沒用，該上朝你還是得去上。

衛斂手指攥，眼中迸發出恨意，濃烈得人心驚。

姬越一怔，阿斂這演技真是更湛了。他都差點信了。

他聽衛斂恨聲道：“秦王陛下既敬孤為對手，何不給孤一個痛快，如此折辱於孤算什麼！”

姬越：“……”

姬越到事有點不對。

阿斂是不是戲太深了？

姬越誠實道：“你子很好玩。”

青年聽了此句，面愈發蒼白，低聲詰問：“你把孤當什麼？”

他以為他與秦王至是彼此尊敬的對手。他們既針鋒相對又曾彼此幫扶，曾一起掉落山崖共度難關，一同困於大

漠飲求生，互相欣賞亦敵亦友。更有過約定，若有朝一日二人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一定要死在對方的劍下，方不算憾。

……可對方卻毀了這個約定，如此輕賤於他。

太可笑了。

他竟對這樣的人……過心。

姬越見衛斂這脆弱的模樣，著實有些心疼了。他與衛斂早已稔至極，平日里講些話對方都能回來，怎麼今日反應這麼大？

他招架不住衛斂這般模

樣。

姬越舉手投降：“朕錯了，朕今天替你去上朝，求你恢復正常。”

衛斂咬牙道：“楚國還沒投降呢，你怎麼就自稱上朕了？”

姬越瞇了瞇眼。

他語氣突然冷了幾分：“你是誰？”

——時空分割線——

秦王宮。

床上躺著眉目緻的青年，上的傷口都已被塗上藥，細細包紮好。

姬越凝眉：“他怎麼還沒醒？”

一個手刀而已，不至於讓人暈這麼久。

太醫小心翼翼回答：“回陛下，楚王陛下是戰鬥疲力竭，神消耗過度，才昏睡得久了些。”

盜取兵布圖後以一敵百還與姬越打了一架，這換個人命都沒了，昏睡不醒已是萬幸。

姬越眉頭稍稍舒展了些。

宮端來藥：“陛下，藥熬好了。”

“下去罷。”姬越淡聲。

“諾。”

等人都退下，姬越將人輕輕扶起，端起藥碗，拿勺子放在邊輕輕吹了吹，確定溫度合適，才餵到衛斂裡。

青年安安靜靜地闔著眼，瞧著很是乖順。

“孤真想殺了你。”姬越語氣平靜，“不用說你也知道。”

“可你不知道。”

君王捧著藥碗，落下一聲輕不可聞的喟嘆。

“孤也是真的喜歡你。”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這句話，青年睫輕輕了，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眸子溫潤乾淨極了，不復以往總是覆滿寒霜的冷冽。

衛斂看到姬越，下意識喚了聲：“夫君？”

姬越手一抖，“啪”的一聲，藥碗摔在地上，摔個碎。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很多想看互穿梗的，行，安排了。

平行時空裡沒有為質子也沒有韜養晦的衛斂，終於還是和姬越真正相相殺了，這對是互下殺手，互相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