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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以山河聘》 第51章 極限

早春冰雪消融,湖水仍是冰冷刺骨,掉一次就該大病一場,何況落水兩次。

第二次還是實實在在的了驚嚇。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衛斂竟然真的敢這麼做。

衛斂怎麼敢當著秦王的面將推下去……

重華公主在水中撲騰了好一會兒,岸上眾人始終冷眼旁觀,沒一個來救

的呼聲漸漸微弱,子沉湖水中,再也看不見影。

只有水面起圈圈漣漪。

湖面平靜了很久,直到再也泛不起一波瀾。

謝忱覺得,他可以通知燕國使臣來收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水面就又有了異

先是一團子的黑發冒出來,接著一張被水泡得蒼白的臉浮出水面。

哪有什麼七國第一人的風采,活一個水鬼,大白天瞧著也滲人。

終是抵擋不住求生的本能,從水底遊了上來。

重華公主遊到岸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想要爬上岸,卻看到一雙繡著白雲紋的錦履。

驚懼地抬起頭,對上衛斂溫和含笑的眼。

青年就蹲在岸邊,一直等上來。

衛斂對出一隻手,好像是要拉一把。

重華公主哆嗦著,仿佛見了鬼一樣。

現在沉回去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的。

“我數了七十二下。”衛斂輕輕道。

重華公主一怔,被湖水泡得發暈的腦子並不能思考出衛斂的話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是你的極限。”衛斂思索道。

重華公主瞳孔一終於明白衛斂的數字是什麼意思,可已經被青年的手狠狠按了回去!

在水下劇烈掙扎起來,衛斂都不如山,神漠然。

從重華公主沉水中到浮出水面,忍了七十二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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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憋氣的極限。

如果不是實在憋不住,不會浮出水面,因為這就承認了陷害衛斂的事實。

所以是七十二下。

那麼,就多驗幾個七十二罷。

幾次瀕死的覺。

這便是得罪衛斂的下場。

衛斂將重華公主按回水裡三次。

每次都數七十二下再將人提上來,讓人呼吸幾口,又溫而殘忍地將人按回去,重新計數,不多不

謝忱看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征戰沙場,殺人如麻,刀劍影裡面不改,卻被青年狠戾的手段震得頭皮發麻。

果然能讓陛下看中的,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三次瀕死驗過後,衛斂終於起,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拭乾沾了水漬的手:“拉上來罷。”

重華公主已然沒了自己爬上來的力氣,被侍衛拉上來後,爛泥一樣趴在地上茍延殘

這回是真的差點沒命,連在姬越跟前裝扮弱的心思都沒了。

甚至不敢再對衛斂有嫉妒與恨意,只剩下滿滿的恐懼。

這個人太可怕了。

溫潤仿佛君子之態,狠戾堪稱秦王第二。

在鬼門關來來往往,重華公主對衛斂的懼意深骨髓,更勝於秦王。

衛斂這才對姬越彎腰略施一禮:“臣將重華公主推湖中,請陛下責罰。”

謝忱:“……”

適才書房中君臣敘舊,他見陛下眉眼較往日輕松不,不由問有何喜事。

謝忱與姬越亦為年好友,又在戰場上數次歷經生死、並肩作戰,名為君臣,多有兄弟之誼。

私底下相並不拘謹,偶爾也會調侃一些私事。

謝忱本只是隨口一問,未想姬越答:“孤有一心悅之人。”

直將謝忱震得五雷轟頂。

天上下紅雨了?陛下竟也懂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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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忱還記得他與陛下時在外征戰,他於月下與陛下對飲。酒過三巡,暢談今後,他醉意熏然道:“臣時想做江湖大俠,不想竟做了將軍。若是有了心的姑娘,必是要護安穩,絕不擔憂的。日後天下歸秦,臣就向陛下請辭,帶著我的姑娘,闖江湖,遨遊四海去!”

姬越冷靜地問:“你的姑娘何在?”

謝忱:“……還未遇到。可那是遲早的。陛下難道不曾想過,以後會有心的人麼?”

“不會。”年君王把玩杯盞,不屑一顧,“有什麼好,平白人懦弱,使人優寡斷,百害而無一利。”

謝忱道:“可臣聽聞,有一個心上人,會嘗到許多快樂的滋味。”

姬越道:“孤心裡只有江山百姓,坐擁天下就很快樂。”

謝忱認真想了想:“那臣也追隨陛下,不找姑娘了。”

……

結果?!

當初說好一起單,你卻有了心上人。

若不是謝忱足夠忠誠,他也想罵一句狗皇帝了。

先前不曾反應過來,不過見陛下對白青年如此縱容,謝忱也能猜到,這位大概就是陛下所說的心悅之人了。

果然……很有趣。

姬越上前,將衛斂扶起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罰你今夜侍寢三回。”

謝忱:“……”

陛下你清醒點,他習武之人,聽得一清二楚好麼!

狗命不是命嗎!

衛斂的回答更讓他震撼。

衛斂說:“滾。”

然後陛下竟然不生氣,還勾著笑得很開心。

謝忱麻木了。

這不是他認識的陛下。

一定是他回來的方式不對。

“你說我推了你,陛下若不來,你便要死了。”衛斂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趴在地上的重華公主,“可公主不是會鳧水麼?為何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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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誣陷,或是欺君。”衛斂問,“這兩個罪名,公主要認哪個?”

哪個都不能認。

哪個都犯了。

重華公主無從辯駁。

“孤已明了。”姬越淡聲道,“孤的貴君豈能令人構陷,重華公主還是足凝月樓中,莫再出來惹是生非了。此事孤也會傳書給燕王,讓其給孤一個代。”

重華公主盡失,心如死灰。

傳書給的父王……得罪秦王,那回去後一定會承雷霆震怒,就此失寵,失去一切榮,那些往日嫉妒的妃子與姐妹們都會落井下石……

不,這太可怕了,不會的!

這比一切刑罰都更

重華公主抑製不住地痛哭出聲,這回是貨真價實的眼淚,為自己黯淡無的命運。

可沒有人再同了。

一行人離開湖邊,將一個人丟在那裡。

冷風吹過,伏在岸邊的子一漉漉,模樣狼狽不堪。

“真是可憐啊。”一道年輕的男聲歎息起來。

罷。”一隻修長好看的手遞給一張帕子。

重華公主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見一張斯文俊秀的臉。

“這是將軍謝忱,字承淵。”姬越為二人作介紹,“承淵,這是衛斂。”

“衛斂幸識將軍。”衛斂淡笑。

謝忱抱拳一禮:“末將見過公子。”

姬越一說“衛斂”這個名字,謝忱就想起來了。

衛是楚國的國姓,此番帶兵攻楚,楚國為保平安,送來一名質子。

不想竟了陛下的眼。

這就很尷尬了。楚國是他帶兵攻破的,說來謝忱絕對是破了衛斂國家的仇人。

見識過方才衛斂的手段,謝忱十分清楚衛斂不是個好惹的人。若衛斂對他有敵意,他還真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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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傷害陛下的心上人。

萬幸的是,這位公子似乎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脾氣溫和,待人禮貌,對他並未散發惡意。

謝忱又想了想衛斂整治重華公主的手段,一個激靈,把“溫和”這個詞在心裡劃掉。

謝忱不想再吃阿萌的糧食,與衛斂初見亦不算稔,又閑聊幾句便極有眼地告辭了。

他一走,姬越也隨之讓宮人都退下。

衛斂方掌道:“好一個英俊瀟灑的年郎。”

姬越:“……承淵比你還大幾月。”

及冠的男子,算不上年了。

倒是衛斂還未弱冠,還能稱一聲年。

衛斂改口:“好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郎。”

姬越十分張:“你別是看上他了?”

“看上你的人那麼多,怎麼就沒看上我的。”衛斂很不高興,“他們是不是嫌我沒你有權有勢。”

衛斂答非所問,這話講得毫無邏輯,姬越竟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姬越沉思片刻,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吃醋中的人是不需要邏輯的。

“不是吧?”姬越刮了下他的鼻子,“衛小斂,你吃醋長大的?承淵是孤的兄弟,他喜歡的是姑娘。”

“李重華那樣的姑娘?”話題瞬間拐回去。

姬越的爛桃花陷害到他頭上,委實令人生氣。

就算報復回去,也還是生氣。

姬越哭笑不得:“孤給燕王傳書,再無昔日榮,如此也不能消氣麼?”

“就不該讓到我面前煩我。”

“孤已的足。”

知道衛斂正在氣頭上,姬越萬事都哄著他。平心而論,若有人覬覦衛斂,還使手段抹黑他在衛斂心中的形象,就算衛斂對那人無意,就算那人手段拙劣,姬越也是惱的。

對於自己的心上人,姬越很懂得尊重,但終歸有那麼一點小小的佔有,不想讓任何人覬覦。

衛斂忽而問他:“姬越,我那般對……你不覺得我太狠了?”

一直以來,他在姬越面前展的都太溫和無害了些。

姬越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淡泊姿態下飽含的是算計,溫熱皮下流淌的是冷和面容下深藏的是狠絕。

他不曾見過他真正的樣子。

若見了,還會喜歡麼?

姬越並不在意:“這算狠麼?如此才好,孤雖有信心護你周全,可你若能自保,孤更放心。”

“衛斂,你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孤這雙眼看得分明。”

衛斂心道你明明就瞎了眼,他試探著說:“我今日對如此,就不怕來日對你也——”

“又如何呢?你若是對孤如此,定是孤負了你,那是孤活該。”姬越調笑他,“可孤不會負你,所以你這話不立。”

“孤一無所有,只有一座江山,你想要,就拿去。只要別禍害百姓,孤做你王后都。”

衛斂:“……”

姬越這是從哪兒學來的話。

就算明知是玩笑,也要人醉死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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