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蘇意卿正坐在榻上,斜斜地倚著枕,見謝楚河進來,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謝楚河走近了,蹲在面前:“怎麼不開心了?”
“我在吃醋呢,大將軍。”蘇意卿懶懶地道,“快酸死我了,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兒,托你的福,明天整個懷魯城都要傳開我善妒的名頭了。”
謝楚河輕笑:“誰敢嚼舌頭,我就把他的舌頭切下來。”
他雖笑著,卻沒有半分玩笑之意。
蘇意卿出手指,了他的臉:“別說,怪嚇人的。”
謝楚河一把抓住蘇意卿的手指,輕輕吻了一下:“我方才沒吃飽,夫人,你還欠我一碗面呢。”
每一年,謝楚河生辰的時候,蘇意卿總會下廚親手為他煮一碗壽面,雖然的手藝十年如一日的不可言說,但謝楚河始終對這碗面翹首以待。
蘇意卿這才微微地笑了一下:“知道了,你等著,我就去弄。”
那壽面是要現煮現吃的,仆婦們在小軒窗下面支起了紅泥小爐,吊起一口銀鍋子。
蘇意卿將山泉水倒了進去,待到水開了,將長長的壽面放了下去。
托著腮,坐在那里等著面。水沸騰著,熱氣升了上來,視線有些霧蒙蒙的。
“想什麼,面都要糊了。”謝楚河的聲音在的耳畔響起。
“啊。”蘇意卿猛地回過神來,趕拿了象牙筷子去撈。
越是心急,越是撈不起來。
謝楚河從后面環抱住蘇意卿,握住了的手,和一起去撈。
一滴淚水落到那湯里。
謝楚河一把將的子扳轉過來,蘇意卿低下了頭,的睫濃如翅,那上面還綴著淚珠。
謝楚河也不說話,直接將蘇意卿扛了起來,抱回屋,扔到床上,然后放下了簾帳。
一室春,嚶嚶。
……
到了深夜,云雨方歇。
蘇意卿癱倒在謝楚河的膛上,渾都綿綿的,想要說些什麼,才微微了,謝楚河又撲了上來,一陣狂吻,吻得差點背過氣去,只能握住了拳,用微弱的力氣捶他。
直到確定蘇意卿真的沒力氣說話了,謝楚河這才心滿意足。
他著蘇意卿,眼神專注:“卿卿,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心意如何,你還不知道嗎?你真是越來越傻了,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傷心。”
蘇意卿微微地搖頭,的眼眸里仿佛還有水要滴落下來,這麼多年了,的眼眸一如時,還是那麼清澈純粹。
謝楚河忍不住又吻了吻的眼角。
“不管你能不能為我生兒育,你都是我最的妻子,這世上,唯有你能令我歡喜、令我憂慮,卿卿,別想太多。”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想太多容易老。”
蘇意卿恨恨地擰他口,用虛弱的聲音道:“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嗯,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兩個將來會一起慢慢變老,誰也別嫌棄誰。”
“可是。”蘇意卿地嘆氣,“如果將來等到老了,你還是沒有孩兒,我覺得,真對不住母親。”
平日里管溫氏都喚做“娘”,如今所說的母親,指的自然是過世的赫連氏。
謝楚河溫聲道:“那有什麼,我聽方嬤嬤和我提起過,當初你嫁到我們家之前,曾經對母親說過,你會從謝家的宗族中過繼一個孩兒來繼承我的香火,母親那時聽了歡喜不盡,心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你又糊弄我,盡撿好聽的話說。”蘇意卿眼波流轉。
謝楚河正道:“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卿卿,能娶你為妻,是我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事,我已經得到太多太多的東西,人不能太貪心,這世上哪有十全十之事,你別胡思想了,焉知是不是我不會生,如果我到了不之歲仍然沒有孩子,那我們就過繼一個,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這事以后不要再提。”
蘇意卿嚨口發酸,眨著眼睛,想把淚花兒眨回去,那漂亮的睫忽閃忽閃的,又撓得謝楚河的心里的。
蘇意卿看著謝楚河的眼神不對勁了,趕告饒:“不,你別胡鬧了,我累得不行,明天都起不了,要人笑話的。”
“誰敢笑話你,你和我說,我保證讓他以后再也笑不出來。”
蘇意卿急中生智,忽然了一聲:“哎呀,壽面,我的壽面。”
謝楚河嗤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不是你的壽面,是我的,都已經糊在鍋底,撈不上來了,夫人,快起來,給我再煮一碗面來。”
蘇意卿用腳踢他,那力道莫約是在給謝楚河撓。
蠻橫地道:“夫人累壞了,大將軍,去,自己煮,讓夫人看看你的手藝。”
“夫人之命,焉有不從。”
謝楚河揚聲,喚侍將一應家伙搬了進來。
而后,等侍們都退下后,謝楚河跳下了床,就那樣赤著子,大剌剌地在那里燒水煮面。
蘇意卿得用被子捂住臉,又忍不住地出眼睛看著他。
他的軀強健結實,那的線條依舊是那樣流暢堅韌,即使是已經朝夕相對了十年,蘇意卿還是看紅了臉。
謝楚河做到一半,回頭看了蘇意卿一眼,笑道:“你在看我。”
“什麼看。”蘇意卿理直氣壯,“我是明正大地看。”
謝楚河煮好了面,用一個大海碗盛著,端了過來,坐在床頭,自己先吃了一口,而后笑著問蘇意卿:“不?”
“不太。”蘇意卿慵懶地回道,卻張開了,等著他來喂。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兩個人把那碗壽面分吃干凈了。
謝楚河親自手收拾好了之后,回過來,一本正經地對蘇意卿道:“好了,方才你明正大地看我,禮尚往來,現在到我了。”
“啊?”蘇意卿有點怔怔地沒反應過來,直到謝楚河一把掀開了被子。
蘇意卿捂著臉,驚了起來。
每一年,他的生辰,總是這麼胡鬧,或許,日子就這樣一直過下去,長長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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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過后,江東與朝廷之間的戰局愈發張起來,謝楚河的軍隊已經越過了長沙江全線,對燕朝呈包圍之勢。
朝廷權衡之下,不顧南面百越族的人態勢,忍痛放棄了東南部的幾個州府,將兵力調集到株州,命了最勇猛善戰的的上柱國大將軍陳致遠為帥,與謝楚河決一死戰。
株州府地九州中央,面對長沙江天塹、背靠達古陀山脈,地勢得天獨厚,自古以來就為兵家必爭之地。
謝楚河率部親自出征。
十里古道,雄兵百萬,滾起的塵煙幾乎遮蓋過了天日,這時節,男兒沒有離愁,只有慷慨壯志。
蘇意卿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雖然心里腸百結,但面上還是含笑相送。
謝楚河走后,趙長盛領兵駐守懷魯,當地的民生事務則由赫連宜之打理,這兩人都是謝楚河至親至近之人,一切無虞,原本也風平浪靜。
然而,一天深夜,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傳遞到了懷魯,送訊的士兵拼死趕到,將口訊說出之后就氣絕亡了。
懷魯城為之震撼。
蘇意卿睡到半夜,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白茶了起來。
白茶早些年嫁給了謝府大管家謝全的兒子,如今一家子都在府上服侍著蘇意卿。這些年本來越發穩重了,但眼下卻帶上了惶恐的神。
“夫人,赫連大人和趙將軍求見。”
這個時點,定是有大事發生了,蘇意卿心下一沉,起床匆忙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大廳里,趙長盛焦急地踱來踱去,赫連宜之滿面凝重之,他一見蘇意卿出來,便道:“意卿,你趕收拾一下,由長盛親自護送你離開懷魯,先到東面的袞州去躲避一下,義安王李懷慶的本事和為人都還是靠得住的。”
蘇意卿反而十分鎮定:“舅父莫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總要說予我知曉。”
原來,平嶺節度使傅容予借助謝楚河的兵力奪得濟州城后,對謝楚河所要求的割地稱臣之約又心生不滿,暗中與朝廷謀,讓朝廷的軍隊繞過防線,經由濟州城切江東腹地,趁著謝楚河不在,鐵騎直懷魯,試圖傾覆謝楚河的后方據地,如今已經距離不到一千里地了。
趙長盛得悉后,第一時間派人趕去抓捕傅氏姐弟,但只抓到了傅正堂,傅明嫣竟趁著混之際逃了出去,不過眼下城門已經四閉,定然還在城。
趙長盛對著傅正堂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實在也下不了手,只能惱火地先把他關押了起來。
赫連宜之雖然只是三言兩語地帶過,但蘇意卿跟著謝楚河這麼久了,自然聽得出來勢如何險峻,不由地臉蒼白:“那舅父和趙將軍打算如何應對?”
趙長盛道:“我們已經遣人向大將軍報信去了,但株州距離懷魯路途遙遠,兼之眼下戰況正酣,恐怕大將軍很難及時趕得回來。”
赫連宜之沉聲道:“意卿,如今唯有你最要。說句不中聽的話,哪怕懷魯城亡了,只要楚河還在,他總能力挽狂瀾,不愁后路,但是,如果你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會是他終之痛,所以,你別耽擱,外頭的軍馬都備好了,即刻出發去袞州,懷魯再不濟,也能抵擋月余,之后他們再攻到袞州,也要十幾天,算上這日子,楚河應該能夠趕回來了。”
蘇意卿定了定心神,問道:“長盛送我去袞州,又由誰來領軍護城?”
赫連宜之淡淡一笑,神沉穩堅毅:“城中有魏顯、張代等參將留守,再加上舅父這把老骨頭,我們赫連一族在懷魯綿延生息了數百年之久,鄉土難棄,哪怕為之殉死亦是無憾。”
蘇意卿未置可否,轉而向趙長盛問道:“城中守軍幾何?如果讓你留下來盡力防守,可有勝算?”
趙長盛平時話特別多,此刻倒是言簡意賅:“敵軍四十萬,守軍二十萬,若讓我傾盡全力,勝算在五五之數,我不敢托大,一切以夫人的安危為重。”
蘇意卿閉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睜開,目中一片清澈明凈:“楚河在懷魯苦心經營了六年,這里是他的一片心,如果長盛和我都離開了,等同告訴全城百姓,我們已經放棄了懷魯,屆時民心、士氣低迷,豈不是將此城拱手相送。何況,懷魯若破,哪怕我們躲到袞州,也未必能夠逃過劫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道:“我不走,我是大將軍夫人,我若在,城就在,我與眾將士共存亡。”
赫連宜之急得變了臉:“意卿,斷斷不可如此!”
蘇意卿微微笑了起來,從袖中取出一樣事,攤在手掌心,那是一枚玄黑鐵牌,長約兩寸,尖頭盾形,上面刻著白虎之紋。
大將軍的令牌,見此令,如見大將軍親至。
赫連宜之和趙長盛一起跪了下來。
赫連宜之頭疼地直嘆氣。
趙長盛卻是之人,慨然抱拳道:“末將遵命,當與全城上下軍民同心,誓死守衛夫人,縱使碎骨亦不退。”
這麼說完,他又愁眉苦臉地道,“夫人,我們勸過了,是您自己不走的,若到時候大將軍回來,我還活著,您一定要替我求,不然,我沒死在戰場上,也要死在大將軍手中。”
蘇意卿知道他故意說笑著,當下聲道:“你放心,你肯定會活著等到他回來,無非挨兩頓板子,我會他打輕一些,總不會把你打死的。”
赫連宜之見事已至此,也只好苦笑道:“好吧,意卿,到時候順便替舅父一起求,舅父實在是拿你沒辦法了。”
蘇意卿自然滿口應承,但心里直打鼓,可憐,到時候誰來替求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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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劇和一起努力前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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