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主忙道：“你先別慌，事也不至于就到了最壞的地步，只是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楚河不利，有長泰、鎮安當地員的證詞，說楚河收賄賂，監軍的齊大人是圣人所派，他說親眼看見義安王的細半夜到楚河的營帳中商議了許久，至于詹將軍之死，戰場之上太了，還沒找到證人，但是，詹將軍的屬下幾乎全部死絕了，大家都說，除了楚河，沒人會這麼狠。”

蘇意卿憤怒了：“一派胡言，我們謝家這麼富，楚河怎麼會去收賄賂？至于說他殺人，誰看見了，口噴人，要被雷劈的。”

說“我們謝家”說得那麼自然，一點兒不帶磕絆。

“不知道誰在朝堂上推波助瀾，有一些不明是非的大臣上表請求圣人立即將楚河斬首以為效尤……”

蘇意卿臉煞白。

安郡主趕又道：“自然，也有人奏請圣人，將此案移大理寺，由刑部、兵部、大理寺三司會審，分辨明白才好定論。但圣人不知是何意思，對所有的折子都留中不發。父親今晚上進宮求見圣人，圣人拒而不見，父親說，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只要圣人不發話，一切就還有挽回的余地。”

蘇意卿咬住了，幾乎咬出來，的手一直在發抖。

安郡主輕輕拍了拍蘇意卿的手，正道：“弟妹，你容我說一句老實話，你當初既然選擇嫁給楚河，就該想到今日擔驚怕的景，他們武人上了戰場，比這兇險的時候多了去了，當初赫連姨母就是這樣一年一年的熬過來的，你若現在就不住，今后的日子可難過了。”

蘇意卿看著安郡主，的面容蒼白如冬末之雪，的眼神卻堅定而明亮：“是，安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為謝郎的后顧之憂，我既選了他，無論這條路有多難，我都會陪他一起走下去。”

“你是個明事理的人，這很好。”安郡主聲道，“意卿，你切記住，你的夫婿是個厲害人，他既然這次能死里逃生回來，說明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他沒那麼容易倒下，你耐心等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是，姐姐。”蘇意卿溫順地答應著，心里卻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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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清晨，快到辰時，天已經一片大亮，白的肆無忌憚地灑落下來，照見京都萬事萬。

早朝的員從朱雀門外走過，看見那邊的形，忍不住彼此頭接耳。

朱雀宮門外的大道上，跪著一個白子。長相極，著素服、簪白花，顯然一熱孝未除，臉上帶著如煙霧般的憂愁，那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會到心疼。

說起來，大臣們八卦的本事也是高的，就這麼走過去，還未到朝堂上，許多人都已經知道了，那是蘇家的兒，如今謝楚河的夫人，因夫婿被押在刑部大獄，以這樣的方式在替的夫婿鳴冤。

在蘇意卿剛剛跪在那里的時候，就有人向圣人稟告了此事。

圣人只是漫不經心地道：“要跪，就讓跪著吧，看能夠跪到幾時。告訴衛軍，若有人擅闖皇城地，一律當場格殺。

故而，朱雀門外的一排衛軍已經持弓在手，虎視眈眈，下，箭的簇頭閃著銳利的寒。

一邊是惡如狼虎的軍士，一邊是如花弱柳一般怯生生的小娘，即使是與謝楚河不和的朝臣，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大都嘆息了一聲。

蘇明岳自不必說，他憤怒的目幾乎要燒起來了，連那些武本著兔死狐悲之意，也對此形很是不滿，走過去的時候，一人一眼，幾乎要把那些衛軍都瞪穿了。

衛軍能怎麼辦，衛軍也很冤啊。圣人的旨意，誰敢不從，但那謝夫人分明很狡猾，就跪在那邊緣上，十分微妙的位置，與皇城的范疇僅一毫之差，相當顯眼，由不得人注意不到，然而，人家一兒沒有逾越之。

衛軍只好滿頭大汗地繼續盯著。

早朝之上，綠大夫蘇明岳向圣人力諫，奏請將謝楚河的一案提大理寺審理，以明辨是非。

圣人的神冷冷的，監總管把一疊東西拿了出來，給群臣傳閱。

那是長泰、鎮安的州府遞上來的清冊，上面寫明了謝楚河所收糧資的數目以及送禮的人員，那些人都是兩地的貴族豪門，長期居于江東，自然與義安王多有往來。

還有就是監軍的口供，某夜某時，義安王麾下的一個參將至謝楚河營帳中單獨見面，半個時辰之后方才出來。

甚至還有謝楚河的親筆信件，與義安王相約謀逆。

群臣竊竊私語，大都震驚不已。若說前兩項尚有推之由，那謝楚河的親筆信件，真真是無可辯解了。

蘇明岳驚悚，汗流浹背，噗通跪了下來，還待分說。

圣人已經沉下了臉，讓殿上金吾衛將蘇明岳轟了出去。

朱太傅言又止。

圣人拂袖而去。

蘇意卿一直在那里跪著，搖搖墜，但倔強地咬牙撐著。

朱恒想過去，但朱太傅抬手止住了他。

朱太傅不說話，對著兒子微微搖頭。

蘇意卿的視線漸漸地有些模糊了，看著退朝的員三三兩兩地從的邊走過去，幾乎都反應不過來是哪些人，直到有一個人在面前停了下來，他的影落在上，把遮住了。

蘇意卿緩緩地抬起頭。

是秦子瞻。

他微微地笑著，風姿如玉，委實是個翩翩男子。

“你父親剛才有沒有告訴你，今□□會上圣人把謝楚河的罪證都拿出來了。”秦子瞻慢悠悠地道，“那其中有與義安王的往來信函，乃是謝楚河親筆所書，就連朱太傅看了也沒甚話說。卿卿，你的謝楚河死定了，本不需要經過大理寺的會審，單憑眼下這些證據，就足夠他殺頭了。”

電石火之間，一個念頭跳蘇意卿的腦海中。

“是你！”失聲道。

前世，和秦子瞻做了十年夫妻，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比更了解秦子瞻。

秦子瞻擅仿書畫字跡，幾乎能做到天無的地步。

他經常模仿蘇意卿的筆跡給自己寫詩，以此為閨中之樂，翩翩蘇意卿腦子笨，時間久了，那些個東西是不是自己寫的都不記得了，總把秦子瞻逗得樂不可支。

蘇意卿想及此節，心中哪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些書信是你偽造出來的，說不得其他的證據也是你一手炮制的。”

秦子瞻帶著溫和的笑容：“那些東西都是真憑實據，和我可沒有毫干系，你這樣空口白牙地說話，誰會相信你呢。卿卿，我早就說過，你這麼笨，若嫁給其他人，肯定要被人欺負了去，只有我不會嫌棄你的。”

“我嫌棄你。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看，我就是嫌棄你，在我心目中，我的謝郎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蘇意卿的聲音的，帶著驕縱的意味，讓秦子瞻牙發。

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快點走開，別杵在我面前，我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

秦子瞻幾乎想打，但是，看著仰著頭、蒼白著臉，驕傲又脆弱的模樣，他的心竟在微微地疼。

他斂去了笑容，深深地看了蘇意卿一眼，慢慢離去。

蘇意卿看著秦子瞻走遠了，才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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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第三日……如此過了六日。

蘇意卿每天早朝之前都跪在那里，的力越來越不好了，常常一會兒工夫就暈過去了，謝府的下人會把抬到馬車里面休息，總能趕在散朝之前醒過來，繼續回去跪著。

謝夫人如此堅貞，或許謝楚河的案子真有吧。朝堂上的員不敢議論，市坊里的百姓已經沸沸揚揚了。

年輕貌的蘇家姑娘，和京都第一才俊秦子瞻退了親事，抱著牌位嫁謝家，本以為陣亡的夫婿死而復生，又被關大牢，而這位新出爐的謝夫人如今跪在皇城外面替的夫婿鳴冤。這一出接著一出的，跌宕起伏，端的比戲文里演的還要生，看熱鬧的百姓都恨不得要喝彩了。

那廂，皇宮廷中的書房中，圣人然大怒，把一疊折子甩過去，幾乎都扔到朱太傅的臉上去了。

“你看看，這都什麼事？白川書院的這些學子們想做什麼？想造反嗎？朝堂之事，豈是他們可以妄議的？還聯名上書請求對謝楚河三司會審，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子弟，荒唐至極。”

朱太傅不聲：“是，士子無知，最易被人煽，他們這是唯恐天下不，趁機生事，應當嚴懲、嚴懲。”

“還有，這些、這些。”圣人冷笑著又了一疊出來，指著上頭，“這些附議的員，是不是有幾個也出自白川書院？是周鴻生的學生？那個老匹夫想做什麼？信不信朕明天就人封了書院，把他逐出京都。”

其實那些員大部分和白川書院并無聯系，圣人這無非是借題發揮罷了，朱太傅這麼想著，口中卻道：“是，周鴻生辭歸多年，還如此不安份，不堪為人師表，應當嚴懲、嚴懲。”

圣人看了朱太傅一眼：“你要敷衍朕，也須得認真一點，豈可姿態如此馬虎？”

“老臣不敢。”朱太傅后退了一步。

圣人的神喜怒不辨：“那你倒說說看，你是何想法？”

朱太傅斟酌著：“趙長盛、曹德等軍中將士，計有十一人出首證明，此次大軍剛剛抵達長泰，就發現軍中糧草短缺近半，且有人在軍中大肆宣揚，造軍心，事出權宜，只能急征調當地糧草，賄賂一說純屬無稽之談。剛剛得到的消息，當地捐出糧資的世家大戶，也愿意佐證此。”

圣人冷冷地打斷了朱太傅的話：“大軍出征所備糧草，是經由戶部、兵部兩署員盤點無誤后方才發出，按你說，這兩邊的人都出問題了？趙長盛、曹德等人皆是謝楚河屬下，自然會替他說話，至于江東當地的世家，是不是赫連宜之和他們串通好了，打算一起來欺瞞朝廷嗎？赫連宜之是想要做下一個義安王嗎？”

這話說得十分重，朱太傅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臉上仍然從容。

“圣人英明，斷不會被人蒙蔽，但如今雙方各執一詞，如果不給謝楚河一個申辯的機會就定下他的罪，恕老臣斗膽說一句，恐怕會寒了軍中將士的心。謝楚河此人，雖然行事狠厲了一些，但這幾年安叛、外拒敵寇，終歸是于朝廷有功的。”

圣人坐回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朱太傅：“那詹霍怎麼說？義安王的細作又怎麼說？”

朱太傅表懇切：“這兩人都已經死了，老臣也不知其中曲直，京兆府尹楊大人和大理寺正卿何大人都是斷案如神的能人，不如讓這兩司共同審理此案？”

圣人語氣淡漠：“說來說去，你也是繞著彎子想為謝楚河罪。朕記得，你仿佛與謝家有舊？”

“是。”朱太傅老實地回道，“拙荊出江東赫連氏，與故去的謝昆夫人仍族伯姐妹，正是因為此，老臣對謝楚河知之甚深，他剛正勇直，對圣人、對朝廷都是赤膽忠心，斷無異念，請圣人明裁。”

“別打量著朕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與謝楚河有故舊，私心作祟，沒有一個坦的。朱森，朕今天和你說，這個朝廷是朕在做主，朕對此事自有核計，回頭告訴那些人，都安份一點，朕不再看到他們上下竄了，知道嗎？”

朱太傅暗自心驚，巍巍地跪了下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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