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正是春未盡、秋未至,到了這一年春獵的時候。
此值天下擾攘之時,圣人借田獵以講武,于皇家獵場設春蒐之獵,讓皇族宗室并王侯臣們一展手,以示武于四海。
如蘇明岳這樣的員是可以隨駕春獵,但家眷并不能跟去。
而安郡主為皇室宗,可以多帶一兩個同伴,故而,前日安郡主特意過府相邀,問蘇意卿要不要和一起去。蘇意卿是個活潑玩的子,當然樂意。
溫氏明知道朱太傅家別有用意,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千萬叮囑蘇意卿不許和謝楚河私下往來,蘇意卿滿口答應著好好的呢。
皇家獵場在京都外五十里的白麓山,此山地勢高地各有起伏,林綿延百里,山中飛禽走繁衍生息。
兵部的員早早就召集了百姓將獵場整理完畢,管理山澤的虞部將圍場中諸多事宜都安排妥當了,圣人這才領著將卒百浩浩地去了白麓山。
到了獵場,虞部的士卒早就將歇腳的帳篷搭建好了,眾人略微休整了一下。
朱太傅因年紀大了,又自詡文人雅士,很不好這一口,并未前來。朱家的長子次子都在外任上,只有朱恒夫婦來了。朱恒也是個妙人,開朗熱、語言詼諧,和安郡主一一靜,倒是默契十足。
須臾,外頭狩獵的鼓樂之聲穿來,激昂而歡暢。
朱恒夫婦和蘇意卿出去。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圍場位于半山腰,面積極大,幾乎一眼不到頭,里面大都是些小型的類,如獐鹿兔狐之屬。另有猛的圍場,還要翻過一個山頭,明日會由圣人親自領著衛軍一同前往,今日,且先熱熱了。
圍場的兩側,搭著高高的看臺,正中間最為高大華貴的臺子,自然是圣人居于其上,他攜著現下最寵的麗嬪坐在那邊,看上去興致頗好的樣子。
在圣人的看臺下方,有兩個巨大的鐵籠,籠子的鐵欄桿若兒臂,兩只威猛猙獰的白虎關在籠中,它們的態比尋常的老虎還要大上一圈,軀干的線條流暢而強勁,充滿了類兇悍的力量。它們踱來踱去,顯得很煩躁的樣子,時不時發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兩個馴人守在鐵籠邊,神態慎重。
這是高麗國新近貢過來的白虎,十分稀罕,圣人以為吉兆,特別于春獵之上帶了過來,裝點起門面來顯得格外威風。
眾人看見了白虎都嘖嘖稱奇,很是心驚跳。
再說這廂,兵部的員已經宣讀完了狩田令,騎手們正將獵往圍場中間趕來,一時間馬嘶鷹鳴,走竄,煞是熱鬧。
眾武將和許多年子弟紛紛下場去了,畢竟圣人在那里看著呢,誰不愿意出個風頭。年長的權貴和眷們則在看臺上觀賞著,指指點點。
蘇意卿跟著安郡主坐在一,無意中看了一下,發現在圣人的那座看臺旁邊是東宮的座位,蘇意嫻大約正得寵,太子今日也攜過來了,正低著頭和說話,滿面笑容。
隔得太遠了,彼此就當作沒看見吧。蘇意卿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就過了。
“朱大人,您不下去試試手嗎?”蘇意卿好奇地看了看朱恒。
朱恒得意洋洋地道:“今天不必我親自出手,自然有人效勞,你且看著吧。”
安郡主對蘇意卿笑道:“ 他無非就是懶罷了。”
朱恒笑而不語,看了蘇意卿一眼,朝場中的一個方向努了努。
蘇意卿循著那方向了過去。
距離太遠了,其實看不清楚那人的樣貌。但蘇意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長天高遠,空曠而晴朗,巨大的鷹隼在空中盤旋著。
謝楚河騎著一匹黑的駿馬,在場中風馳電掣,他英姿颯爽、氣勢犀利,凌越了場中諸人。他于疾馳中控弓出箭,每一箭,前面必有一只類倒下。
疾風勁草知微末,曠野中淡淡的的味道和野的腥氣,讓人心神激。
春獵圍場,原本就是讓大燕朝的兒郎顯示武功手的時機,眾人看到張,都喝彩了起來。
安郡主掩笑著,有意無意地道:“這種場面,對楚河來說不過如同兒戲,他往年從不下場的,今年倒是奇了,這風頭出得太過了,都不給別人活路了。”
果不其然,半晌過后,一些年輕氣盛的子弟互相配合著圍了過來,試圖阻攔謝楚河。
謝楚河形沒有毫遲滯,如行云流水一般破開了前方的障礙。
聽得場中尖利的慘聲,有人從馬上落了下來。
那邊圣人在臺上大笑,吩咐監:“去,把謝楚河下來,知道他能耐,明天有的是他上場的機會,今天就讓別人先玩玩吧。”
聽到了監的傳話,衛軍派出了一個士兵策馬過去,追上謝楚河,喊了幾句。
謝楚河很干脆利落地一把勒住了馬,翻下來,一言不發地徑直走開了。
那邊場上眾家兒郎又開始爭相竟獵,各展英姿,但蘇意卿已經覺得沒什麼趣味了,懶懶地把目收了回來。
過不了一會兒,有下人上來,附在朱恒耳邊低語了幾句,朱恒笑了起來:“安,蘇姑娘,來,我們去看看,我就說了,今天會有人替我效勞,這會兒戰果就呈過來了。”
蘇意卿心中一。
朱恒帶著安郡主和蘇意卿回到了他們的帳篷營地那里,遠遠地就聽見呦呦吱吱的聲音,綿綿、怯生生的,又很熱鬧。
走到近前一看,饒是蘇意卿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也被嚇了一跳。
草地上有鹿、兔子、獐子、靈貓等活,皆是,小小的,滿地爬,但四肢都被繩索松松地絆著,也跑不老遠,就互相挨挨的一團。另外有兩只山,倒是禽,羽華、絢麗,被捆著丟在那里。
一個年輕武將模樣的人領著兩個士兵在那邊看守著這些小團,朱恒見了他,打了個招呼:“長盛,讓我看看,你帶了什麼好東西過來。”
趙長盛是武隆侯爺的子,武隆侯府的功勛也是一代又一代的子弟用命掙出來的,他這幾年一直跟著謝楚河在北境一起出生死,和朱恒也。
“都尉今天在場上打了些獵,最大的一雙白鹿已經給圣人送過去了,剩下這些,他我送過來給你。” 趙長盛咧笑了笑,他的黝黑,笑起來的時候出潔白的牙齒,眉弄眼地嘲笑朱恒,“朱大人,我也覺得這些絨絨的小東西,比較適合你這樣的文。”
朱恒正道:“像我這樣的英偉丈夫,當然要虎豹之類才相符,如今這些,就給婦道人家逗個樂子。”
他對安郡主和蘇意卿道:“喏,去看看,有沒喜歡的。”
其實這些獵到底是送給誰的,大家伙心照不宣,只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來。
蘇意卿看著這些嗷嗷的小東西,有點兒怕怕的,試探地向前挪了一步。
突然覺腳上有些的,低下頭,定睛一看,一只小趴住了的腳面,那小渾發灰撲撲的,見蘇意卿看它,呲著牙對唧唧了兩聲,似乎在嚇唬,它的門牙又大又亮。
蘇意卿一聲尖,抖了抖腳踢開那只小,跑得遠遠的,幾乎要哭:“好丑的東西,誰給逮來的,好討厭。”
趙長盛傻眼了:“你們姑娘家不是都喜歡這些個貓狗鼠兔的嗎?”
他抓起了那只灰撲撲的小看了看,好像是一只鼯鼠,在他眼里看來,和兔子什麼的沒太大分別,他猶不死心,很想替自家的都尉挽回幾分面,于是走過去,手遞給蘇意卿,“好玩的,它不咬人。”
“不要不要,拿走!”蘇意卿向后跳了一步,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朱恒要笑死,趕過來把趙長盛開:“你真是夠了,什麼眼這是。”
安郡主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東西,吩咐那兩個士兵把那些個七八糟的都弄走了,只留下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鹿、還有那兩只山,回頭朝蘇意卿招手:“卿卿,你來,兔子和小鹿,你喜歡哪個?”
蘇意卿眼看著哄哄的小團都拿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兔子著瑟瑟發抖。那只小鹿才如貓咪般大小,頗有點站不太穩的樣子,努力挪到蘇意卿面前,仰起臉呦呦地喚,聲音細。
蘇意卿心里升起了憐之,壯著膽子了小鹿。
小鹿搖搖晃晃的,噗嗤一下倒在地上,倒又把蘇意卿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它要死了嗎?”
趙長盛走過來道,“都是用折了鏃頭的箭中的,都尉的力道控制得很到位,不會死的,估計就是嚇壞了。”他看了蘇意卿一眼,補充道,“和你一樣,膽子小。”
蘇意卿瞪他。
趙長盛想起了謝楚河平日的嚴厲,覺得自己的膽子也忽然小了起來,了鼻子走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將軍大獻殷勤,但是……鼯鼠……直男的迷之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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