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圍山
軍營中戰時是不許飲酒的,平日裡也只有大將宴請之時方能敞開了喝,此言一出,眾人繃的心弦頓時輕鬆不,甚至生出了幾分期待。是非分明、張弛有度,才是大將所為。
樓璟來之前,已經讓雲九在九昌城採買了一整車的酒,兩籮筐的鹵,在天黑之前運到了軍營之中。
男人們,尤其是軍營裡的漢子,只要喝一頓酒,就能從充滿敵意變稱兄道弟。
“將軍年有為,末將欽佩不已。”張繞端著酒碗,率先走到樓璟面前。
樓璟但笑不語,舉起酒碗與他相,一口飲盡。
眾人見將軍如此好說話,紛紛躍躍試,按著品級地位,挨個過去敬了一番。
“將,將軍,我,我李大牛,是個伙夫……”雜役營的統管有些口吃,見大家都敬了一番,不好不去,只得磕磕地說了一番,一張憨厚的臉漲得通紅。
樓璟耐心地聽他說完,笑著把酒喝了,“糧草於軍中很是重要,伙夫做得好,一樣可以做將軍。”
“真,真的嗎?”李大牛看著鎮南將軍那溫可親的笑容,憨憨地笑。
“當然是真的了,回頭封你做個燒餅大將軍!”張繞笑著拐住那憨牛的脖子,把他拉到一邊去了,省得在大將軍面前繼續丟人。
給軍中人喝的酒自然不能是那甘甜綿長的桃花釀之類,全是辛辣的烈酒,眾人喝得很是過癮,而樓璟就坐在主位上,來者不拒地一碗一碗地幹,酒水順著角不斷地流出來,順著脖頸沒襟之中,很快就把前襟打了一片。
蕭承鈞晃了晃手中的酒盅,在宮中常喝的都是淡酒,如今嘗著這甘醇的烈酒,別有一番滋味,只是他周氣息淡漠清冷,帶著些不怒自威的嚴厲,讓眾人不敢造次。
“元先生,咱也喝一杯!”喝高了的張繞晃晃悠悠地走到蕭承鈞面前,遞給他一碗酒。
蕭承鈞看了看眼前的陶碗,放下手中的白玉杯,乾脆地接過來,“請。”
陶碗配上廉價的烈酒,一口悶了,頓時被濃烈的酒氣從舌尖燒到腹,辛辣之餘,卻也有一難掩的爽快,蕭承鈞從沒有這樣喝過酒,突然覺得這般暢飲當真是一種快事。
“軍師,好酒量,跟我以前見過的讀書人都不一樣。”張繞原本是存著幾分戲耍之心的,誰料這大將軍的軍師也不是個柿子。
“我也算不得讀書人。”蕭承鈞微微一笑,抬頭去看樓璟,那一雙目因著烈酒而變得醺醺然,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滿目。
宴飲到了子時方歇,眾人歪歪扭扭地倒在中帳,蕭承鈞扶著喝得腳的大將軍,往他的營帳中去。
出得中帳,微涼的夜風吹走了幾分醉意,樓璟抬頭看看天上一勾新月,“四月了。”
蕭承鈞仰頭看了看,月牙如一條金線,呈上弦之勢勾於深沉的夜空,“是啊……”轉眼已經離京一個月了。
“從這裡到閩州,三日便可,”樓璟趴在自家夫君肩上,一步一步地跟著往前走,“再陪我兩日,我就跟你走。”
蕭承鈞了他熱乎乎的腦袋,“若你以後長駐此地,我可以在界修個行宮。”他這藩王也不知也做幾年,幸而樓璟離得不遠。
“好啊,我就在行宮隔壁修個鎮南將軍府。”樓璟笑呵呵地說,眼皮卻沉得快睜不開了。
蕭承鈞拖著他走了一會兒,看看左右無人,乾脆把喝大了的鎮南將軍打橫抱起來,那人毫不反抗並且自覺的窩進他的懷裡,乖乖地靠在頸窩蹭蹭,尋了個舒服的地方睡了。惹得蕭承鈞輕笑出聲,低頭在他臉上親了親。
京城裡的勳貴們甚能喝過樓璟,所以這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喝醉的樣子,沒想到竟然變得這麼乖。就像一隻牙尖利的貓,平日裡不就打滾耍賴撓人角,這會兒卻綿綿地起爪子任他。
次日清晨,樓璟醒來,看到完完整整穿著衫,把他抱在懷裡睡得安穩的閩王殿下,頓時覺得……後悔萬分!
昨天就不該逞英雄,喝那麼多酒,連裝醉佔便宜的力氣都沒有,直接睡過去了!
“唔……”樓璟不滿地張口,一下一下咬著蕭承鈞的下。
蕭承鈞無奈地睜開眼,了樓璟的腦袋,“這麼早就了?”
樓璟翻,把閩王殿下在下,看著那張英俊的面容,俊逸的五在晨中變得深邃起來,覺得呼吸一,用清晨會變得神抖擻的地方,互相打了個招呼,“這裡了!”
“嗯……”蕭承鈞被蹭得輕哼一聲,忙扶住他,“別鬧了,你不是還要去點兵嗎?”
“你都沒有誠心誠意跟我道歉。”樓璟不滿道,說好了昨晚補償他的,結果……
“你自己睡過去了,我有什麼辦法?”蕭承鈞輕笑,把騎在他上的傢伙拉下去,翻繼續睡。
樓璟扁了扁,起穿上盔甲,出帳前還不忘給蕭承鈞掖了掖被角,這才滿心哀怨地出了營帳,去練他新接手的軍隊。
楊家小姐不能在山寨久留,所以樓璟上午練過兵,大致瞭解了營中兵力,便點了兩千步兵,並一百騎兵,用過午飯就拔營出寨,直往九昌郡而去。
“胳膊疼不疼?”蕭承鈞看著獨自騎馬的樓璟,總有些不放心。
“不打。”樓璟扣上銀的頭盔,帶上一隻長槍並一把佩刀,俐落地翻上馬。
他的佩刀葬在了江中,幸而兵符被他系在了脖子上,才沒有被大水沖走,好在那也不是什麼名貴的寶刀,樓璟沒有特別善使的兵刃,用什麼都一樣。
楊興早帶著衙役在就長城外等候,直到黃昏的時候,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大軍,不由得焦急,這天快黑了才來,晚上又不能打仗,豈不是打草驚蛇了,萬一九崎山的山匪趁夜裡逃了,可如何是好?
樓璟接過楊興遞上來的紙張,掃了一眼,“可信嗎?”這紙上畫的,乃是山寨裡的防布,連同廚房、茅廁都大致標了出來。
“之前的匪首和這次的二當家都畫過,這是下宗其兩者的圖所畫。”楊興躊躇道,拿出了兩張原圖給樓璟。
樓璟看了看,防布有所變化,但廚房、茅廁、糧倉的位置沒有變,“足夠了,多謝楊大人。”
“將軍,天已晚,我等可要攻山?”步兵校尉王直惆悵地看著道路崎嶇的九崎山,眼看著天邊紅日西沉,夜間行路,且不說山寨的防工事,但那狹窄的山路,就要折進去不騎兵。
樓璟微微勾,瞥向一旁的幽雲衛。
雲二已經用一種奇異的畫法將山寨地圖重新畫了一遍,乍一看上去,如同鬼畫符一般難以辨認,但給專司暗殺的雲三和雲十一之後,兩人看了幾眼便微微頷首,抬腳略進了繁的山林。
“把山圍起來,紮營,開夥!”樓璟抬手,下了個極為簡單的命令。
王直和張繞面面相覷,一群小將也不著頭腦,但不用夜間攻山,眾人都松了口氣,迅速按樓璟的命令,將山圍了起來。
九崎山乃是一個群山,綿延幾十裡,但山寨所在的那一座卻是個孤峰,懸崖峭壁,易守難攻,上下山的路,只有兩條。樓璟命五百人守一條路口,其餘人則駐紮在南面的緩坡之下,就將整個下山路給封死了。
眾人不不慢地安營紮寨,燒火做飯,這可急壞了山寨中的匪徒。
“報——大當家,不好了,兵來攻山了!”巡山嘍囉跌跌撞撞地跑回山寨。
“什麼!”九崎山的匪首一驚,大喊,“老四,快,帶人守住山口!”
一個時辰後。
“報——大當家,那些兵在山下紮營了!”巡山嘍囉急急忙忙地跑回山寨。
“這是打算困著我們?”匪首不明所以,讓人再去打探。
又一個時辰。
“報——大當家,他們生火做飯了。”巡山嘍囉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山寨。
山匪們徹底懵了,這到底是守還是逃呢?最後,匪首一咬牙,這些兵想必是覺得天晚不好上山,他們山寨裡的存糧足夠吃幾個月的,這山易守難攻,左右還能撐幾天,等明日天亮了,再慢慢收拾細家當,找個好路殺出去。
夜間,軍營中一片寂靜,只剩下巡邏的腳步聲。
“咦?衛將軍,您看那是什麼?”巡邏的小兵驚呼一聲,對值夜的王直道。
王直抬頭,就看到接近山頂的地方,突然火沖天,山寨裡雜的嚷聲直傳到了這裡,立時抬往樓璟的營帳走去。
“啟稟大將軍,山寨裡突然起火了。”王直站在帳外朗聲回稟道。
樓璟從自家夫君的頸窩裡抬起頭,打了個哈欠,“吩咐下去,嚴守幾個下山口,一個人也不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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