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午,一棟花園別墅裡,濱海市市委副書記許伯鴻坐在紅的真皮沙發上,一口口地吸著煙,繚繞的煙霧下,那張臉上眉頭皺,滿是煩悶之。
老伴為他沏上茶水,以手掩鼻,咳嗽了幾聲,就拍了下沙發扶手,沒好氣地道:“,,就知道,冬惠都被他們抓走兩天了,你也不想想辦法!”
許伯鴻拿起茶杯,放到邊,又歎了口氣,重重地鐓在茶幾上,鐵青著臉道:“別嘮叨了,你以為我不急嗎?可現在急也不是辦法,總要想好對策才行。”
許伯鴻的老伴也急了,抓起煙灰缸就摔在地上,怒聲道:“說得倒輕巧,等你想好對策,那還不得猴年馬月?我和你講,老許,要是冬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絕對不依你!”
許伯鴻霍地站起,拿手指著老伴,跺腳道:“你個人家懂什麼,沒有姓王的在幕後指使,他孫建斌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咱們家的人,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要冷靜!”
許伯鴻的老伴不吭聲了,耷拉著腦袋生悶氣,半晌,才把頭抬起來,淚水漣漣地道:“老許,不管怎麼樣,也得把冬惠撈出來啊,要是有個好歹,咱們怎麼和父母代啊。”
“別在這裡催命了,讓我冷靜地想一想!”許伯鴻歎了口氣,把香煙熄滅,丟到地板上,拿腳踩滅,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許伯鴻的老伴卻不肯離開,眼睜睜地著他,有些鬱悶地道:“早就和你說了,不要去惹那人,人家畢竟是市委書記,家裡還有勢力,胳膊總歸拗不過大,可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不蝕把米,把孩子都搭進去了。”
許伯鴻抬起手,搔了搔頭髮,這次倒沒有發火,而是停下腳步,沉道:“老婆子,你說的對,這次的事,是辦得急躁了些,有欠考慮,可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想出萬全之計。”
許伯鴻的老伴出紙巾,了臉上的淚痕,試探著問道:“老許,要不你打給電話過去,跟人家賠禮道歉,把事說開了,也就沒事兒了,何必這樣撐著呢,完全沒必要嘛!”
“不行,晚了,來不及了!”許伯鴻仰起頭,歎息道:“這兩隻腳都踩進去了,本不回來,現在要考慮的,不單是冬惠的問題,而是保全自己……只有保住自己,才有機會把撈出來。”
許伯鴻的老伴嚇了一跳,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聲道:“老許,有那麼嚴重?”
許伯鴻點點頭,注視著窗邊的花盆,語氣凝重地道:“我對那人太了解了,他要面子,一般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政敵的家人,既然已經做了,那就是要一鍋端了,這件事,沒那麼容易擺平。”
“啊,那怎麼辦?”許伯鴻的老伴張得大大的,拿手著口,驚懼加地道:“是不是應該去找找老杜活一下,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老頭子,這個時候,你可要拿準主意,不能栽了跟頭,你要完了,咱們家就全完了。”
許伯鴻歎了口氣,拿手往書房一指,低聲音道:“老婆子,書桌上有張單子,你按照上面寫的容去做吧,我琢磨著,姓王的扳不倒我,不過,還是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免得被。”
許伯鴻的老伴不敢遲疑,趕忙去了書房,拿著單子看仔細了,就收拾了東西,趕快出門,理相關事宜,這一路上都是心驚跳,頭皮發麻,不知怎的,總有種在劫難逃的覺。
老伴離開後,許伯鴻鎮定了下來,坐在沙發上凝思半晌,就拿起手機,撥了號碼,給盧金旺打過去,電話接通後,客氣地道:“金旺書記,真要恭喜了,你老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終於修正果,可喜可賀!”
盧金旺淡淡一笑,抬了下手,輕聲道:“哪裡,哪裡,千年的媳婦熬婆罷了,不值一提,老許啊,這些年在濱海工作,多虧了你的幫襯,幾時有空,過來喝兩盅,咱們兩人好好聊聊。”
許伯鴻苦笑了一下,歎息道:“金旺書記,本來,昨天就想過去看你的,提前慶賀一下,沒想到,家裡出了些事,搞得焦頭爛額的,分乏啊。”
盧金旺瞇起眼睛,訝然道:“老許,你這是怎麼了,好像心不太好,出了什麼事?”
許伯鴻走到窗前,著外面凋零的樹葉,用極為低沉的語氣,意興蕭索地道:“老盧,不瞞你說,我的二兒媳婦被帶走調查了。”
盧金旺吃了一驚,下意識地了下頭髮,輕聲道:“是冬惠吧,那孩子不錯啊,被哪邊帶走了?省裡還是市裡?”
“是市紀委。”許伯鴻眉頭鎖,沉著道:“失蹤了兩天,到找都沒有蹤跡,昨天晚上得到消息,有人看到在郊區的一家茶館附近,被紀委的人帶走了,拉拉扯扯的,用了強製手段。”
盧金旺警惕起來,謹慎地道:“既然這樣,你沒給建斌同志打個電話?”
“打了,怎麼會沒打!”許伯鴻把手一揮,有些惱火地道:“打了兩次電話,一次是敷衍了幾句,說不知,人在外地,還有一次,乾脆沒接,直接關機了,這個孫建斌,簡直是混蛋頂!”
盧金旺沉不語,半晌,才試探著問道:“老許,這事兒有點蹊蹺,你再想想,有沒有這種可能,或者,建斌同志的確是不了解況,又或者,報信的人弄錯了,被帶走的不是冬惠!”
許伯鴻歎了口氣,搖頭道:“老夥計,這種事,哪裡能弄錯,不但冬惠被帶走了,連紫鑫礦業的幾個高管,也被帶去審查了,那家企業是我招商引資搞過來的,有人以為裡面有貓膩,這是要拿我開刀呢!”
盧金旺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平氣和地道:“老許,你先別急,周一上班後,我找建斌同志談談,了解下況再說,應該沒什麼事,你不要疑神疑鬼的,那樣不好。”
許伯鴻用手指著太,臉上帶著憤恨的表,怒聲道:“老盧,這事兒明擺著,他這是衝著我來的,現在況可有些不妙,你這邊還沒走呢,濱海就要變天了,那些投機分子,一個個地都要現形了!”
“老許,沒那麼嚴重,你且放寬心,這件事,我一定過問!”盧金旺的口氣很強,又安了他幾句,就把電話掛斷,頹然道:“變天就變天吧,該來的總會來,誰都擋不住。”
許伯鴻經過試探,確定盧金旺也不知,心裡稍微安穩了些,知道自己沒有被上面當做棄子,就有了活的余地,趕忙給常務副省長杜山打了電話,隨後,驅車趕往省城。
事實上,經過周的考慮,他也已經想好了,這個兒媳婦搞不好是要吃些苦頭的,只要自己的位置能夠保住,日後總有辦法把人救出來。
許伯鴻其實並不傻,他之所以敢於挑戰王思宇,就是吃準了這位太子不會在濱海乾得太久,應該很快就會異,對方的履歷明擺著,長則一年,短則半年,幾乎就要換個地方發展。
而濱海這裡,一直都是杜山的地盤,杜山這位常務副省長,在省裡也如日中天,正於上升期,頗有種一言九鼎的意味,因此,他就故意表現得強勢些,希進對方的視野。
可沒有想到,這次打錯了如意算盤,盧金旺是要高升了,市長的人選竟然落空,他許某人不但白白辛苦了一遭,還要面臨王思宇的清算,苗冬惠的被抓,也讓他強烈地意識到,危機近在眼前!
此時要做的,就是和時間賽跑了,要趕在兒媳婦開口前,給對方施加足夠的力,令那位王書記放棄查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好的選擇。
但問題是,從這次市長人選的失利中,許伯鴻也約察覺到,省城的政治平衡出現某種微妙的變化,似乎杜山的影響力也到了製約,在這要關頭,他的心裡也有些沒底,暗自後悔,當初不該托大,把事做絕了,沒有留下退路。
來到杜山家裡,寒暄一番後,進了書房,把來意講明,杜山就沉著臉不說話,半晌,才轉過頭,目炯炯地注視著許伯鴻,威嚴地道:“伯鴻同志,你講實話,苗冬惠有沒有經濟問題?”
“這個……還真不太好說。”許伯鴻有些怯了,低下頭,小聲地道:“他們小兩口結婚以後,分出去過,很回到家裡來,我平時工作也忙,對他們在外面做的事,不是很了解。”
杜山拿手拍了下額頭,臉上出理解的表,輕聲道:“是啊,就像崢銘一樣,這個孩子不爭氣,整天不著家,經常在外面惹禍,我也沒辦法,既然管不了,就隨他去吧,真要出了問題,就要接法律的製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這可不是句空話,我們做領導幹部的,要帶頭遵守!”
許伯鴻聽了,心中了然,這是在暗示,兒媳婦暫時不太方便撈了,就點點頭,沮喪地道:“杜省長,我也是這個意思,就是擔心那人借題發揮,打擊報復。”
杜山點點頭,沉道:“這點倒是要考慮,王思宇這位同志很不簡單,在這次人事調整的問題上,他就打了埋伏,讓省委書記趙勝達同志很不高興。”
許伯鴻面帶憂,含蓄地道:“杜省長,我這次過來,倒不是害怕,在經濟上,我許伯鴻是清白的,也能經得起組織調查,唯獨擔心他利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對我進行栽贓陷害。”
杜山皺了下眉頭,若有所思地道:“老許,你再想想,在這件事上,建斌同志真的沒有向你通氣?”
“沒有,完全沒有!”許伯鴻把手一擺,義憤填膺地道:“杜省長,不瞞你說,常委會現在不太正常,很多幹部都懾於他的威,不敢站出來講話,建斌同志可能也頂不住力了。 ”
“啪!”杜山收起笑容,手拍了下桌子,沉著臉道:“這些況,金旺同志從來就沒有講過,侯晨也不提,關錦溪更是像在空氣裡消失了一樣,他們這樣搞,是要出子的!”
許伯鴻喝著茶水,不再說話,他深知杜山與盧金旺之間的關系,遠在自己之上,所謂親不間疏,有些話,還是不提為妙,尤其在盧金旺已經確定調離的關口,更沒必要得罪他,至於別人,還是應該上些眼藥。
杜山皺眉思索了下,就微微一笑,抬起手,極為自信地道:“放心吧,老許,要調查你,必須經過省委討論,那道關王思宇過不了,你隻管安心工作,有什麼況,我會及時和你通。”
許伯鴻吃了寬心丸,心裡舒坦許多,就又打開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一些材料,遞給杜山,匯報了近期的工作,末了,才在杜山夫婦的熱相送下,離開杜家。
十幾分鍾後,他把車子開到路口的一家飯店旁邊,停下後,出手機,打了電話,笑瞇瞇地道:“崢銘啊,我是你許叔叔,你在哪裡?”
電話那邊傳來醉醺醺的聲音:“許叔,我在朋友這邊,怎麼,有事兒?”
許伯鴻把目轉向車窗外,輕聲道:“沒啥,給你帶了點小禮品,幾時來取?”
杜崢銘會意地一笑,問了地址,就笑著道:“許叔叔,你稍等,我馬上就到。”
“好的。”許伯鴻掛斷電話,角現出一冷笑,點了顆煙,皺眉吸了起來,良久,才歎了口氣,喃喃地道:“冬惠,要住,千萬別開口,只要你不說話,一切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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