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茹在這種風口浪尖被皇后召見,真是天大的恩賜,其中深意大家都能猜出來——梅府恐怕要出一位太子妃了。
可梅茹自己卻是焦躁萬分。寧可頂個克夫的名號,一輩子不嫁,也不愿整日見到皇后和太子,還有那個不懂事的寶慧公主。一想到這幾位,就渾難。
所以,這會兒面對李皇后的示好,梅茹是鐵著心不愿接。李皇后問什麼,便規規矩矩答什麼,一舉一毫無欣喜和結之意,不卑不,徹底無視皇后的企圖。
誰都不是傻子。
瞧見梅茹這拒人千里的模樣,李皇后心里便清楚了——這丫頭不愿意給太子做妃呢。其實,現在問這一句,是這丫頭的福氣,尋常人不說恩戴德,也應該記掛在心,沒想到還有不要的,真是不識趣!李皇后不悅蹙眉。
再見底下那人直直立在那兒,頗有幾分平先生的清高架勢,李皇后愈發不痛快了,意有所指道:“三姑娘此次出使回朝,本宮還未賞呢。”
“娘娘,此乃臣應盡之本分,不敢接賞。”梅茹斷然推辭道。
這便是明著不要了。
李皇后冷冷道:“三姑娘此言未免太過客氣。本宮一向極其賞識三姑娘,如今連賞都賞不得麼?”的聲音厲了許多,很是不高興。
“臣不敢。”梅茹連忙跪下。
“呵。”李皇后含怒一笑,偌大的坤寧宮忽的就安靜下來,靜的連大家呼吸都放輕許多。
怒了皇后,梅茹心口一,卻還是低著頭,跪在那兒,不肯服。
見這樣,李皇后也不說讓梅茹起來,只冷一冷。李皇后就是想施一個下馬威,治治這丫頭的不識趣。梅茹才跪了不過一小會兒,便有宮進來稟報說前的小太監來了。李皇后扶了扶云鬢,宣那太監進來,順便請梅茹起來。
梅茹還是低頭站在那兒。
那前小太監進來給皇后請了安,道:“娘娘,皇上請梅姑娘去呢。”
“哦?”李皇后雖笑,眸卻冷下來。這救兵來得未免太及時了,皇上還真是心心念念惦記著平先生的高徒呢!偏偏還真不能在明面上拿梅茹怎麼辦,梅茹是平的弟子,又為朝廷立過功,了延昌帝的眼……角勾了勾,李皇后按下不快,笑著問:“皇上他請梅姑娘什麼事兒?”
小太監回道:“皇上聽說梅姑娘寫得一筆好字,先前做了首詩,想讓梅姑娘謄抄呢。”
“皇上真是好雅興。”李皇后和悅對梅茹道,“既然如此,那三姑娘去吧。”哪兒還有先前冷冰冰的樣子?
梅茹平靜的向李皇后福告退,方跟著小太監去前。走出坤寧宮,呼了口氣,卻又有些擔憂。
這次是真得罪了,后面還不知道會怎麼辦呢……
延昌帝這會兒在花園。
已經冬了,花園里還是花團錦簇,各秋仍然開得正好,白的、紫的、的、泥金還有雪青……眼花繚,難怪延昌帝詩興大發。
梅茹過去請安時,才發現傅錚竟然也在。遠遠的,二人視線遙遙一對,傅錚又淡淡別開眼。今日天氣不錯,他穿著雪青金銀線繡暗紋長袍,玉簪束發,玉帶束腰,形頎長,頗有些文人雅士之風。梅茹估著,他應該是來陪延昌帝游園子,順便作詩的。梅茹上前給延昌帝請了安,又側對傅錚請安道:“臣參見殿下。”
傅錚這才重新過來,不咸不淡應了聲:“三姑娘。”
兩個人像是在人前做戲似的,這種覺很怪……梅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畢恭畢敬立在旁邊。
延昌帝對道:“聽說茹丫頭的字好,過來替朕謄抄一首詩。”
這世上就沒幾個人見過梅茹的字,延昌帝還能聽誰說?無非傅錚了。這麼一想,梅茹又不自在了,看了看傅錚。那人只懶洋洋向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梅茹收回視線,恭敬上前。早就有小太監將延昌帝新作的詩捧過來。提起筆,蘸了蘸墨,然后落筆。
這日梅茹雖在李皇后那兒吃了癟,卻在延昌帝那兒狠狠了臉。
延昌帝夸的字有趣還極有靈氣,龍大悅。這之后,梅茹的字和的畫一樣在京城都有了些名氣。凡是文人墨客都想看看皇帝金口夸下的“有趣又有靈氣的字”是什麼樣。偏偏梅茹的墨寶,一時間真被傳得神乎其神。
這天梅茹告退時,傅錚又拂了一眼。這一眼意味深長。梅茹更加不大自在。
——又欠傅錚一個分了。
從宮里出來,梅茹徑直回府。馬車還沒到府里呢,便接到傅釗的口信,說有急事,約在四喜堂見面。梅茹回來之后,還沒見過這位殿下呢。想到離京前傅釗確實有事要對自己說,擰了擰眉,便過去了。
店家見梅茹來,領上了二樓,走到最里面那間道:“姑娘,殿下在里頭。”說著,那店家退下去。
推開門,梅茹往里面走了兩步,連忙頓住形。
只見傅錚坐在里面,一雙眼著,眸墨黑,還是意味深長。
想到自己被他拿傅釗的名義誆騙過來,梅茹立在門邊,一時尷尬又惱怒。
傅錚起走過來。對靜琴和意嬋道:“本王和你家小姐說幾句話。”兩個人都沒。傅錚拂了們一眼,冷笑道:“罷了,你們看就看吧。”說著,他直接攥起梅茹的手腕子。他的勁兒有些大,梅茹被他疼了。惱怒的看著傅錚,傅錚卻閑閑看著,就是一場無聲對峙。擰了擰眉,梅茹被迫偏頭吩咐道:“你們先出去。”那兩個丫鬟膽戰心驚,這才猶猶豫豫出去。
傅錚這才松開手,理了理袖子,對梅茹道:“聽說你和阮四郎的那門親事不了?”
“不都與殿下無關。”梅茹心底不痛快,直接嗆道。
被這麼一嗆,傅錚居然笑了,他淡然點頭附和道:“確實,你又不嫁本王,自然與本王無關。”
聽他這樣調侃,梅茹惱著過來。傅錚還是笑,耐人尋味道:“可惜你的親事與別人有關呢。”
這個別人還能是誰?無非是皇后和太子了。
被到痛腳,梅茹不滿的瞪他。
傅錚只是問:“今日在皇后跟前,你是怎麼回的?”
“我怎麼回的又與殿下何干?”梅茹還是不高興的嗆他。
默了默,傅錚忽然嘆氣:“是與本王無關,只是怕你惹不高興啊。”他著梅茹,難得無奈的說:“你那個小子……”
梅茹微微一愣,臉慢吞吞的就紅了。
傅錚眸深深的盯著,仍是問:“你答應皇后了?”
“沒有。”梅茹搖頭,態度了一些。
的態度稍,傅錚便得寸進尺,抬手了的臉,他夸道:“好姑娘。”
梅茹連忙躲開,傅錚的手又落了空。他也不氣也不惱,只是輕輕笑了,像含著一汪的春水。傅錚繼續問:“既然你沒答應,那皇后給你下馬威了麼?”
想到先前李皇后的怒意,梅茹沒答,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傅錚看在眼里,說:“看來是給你了。”嘆了一聲,他又上的臉,心疼道:“阿茹,太子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和阮四郎的親事就是他從中作梗,你還是不愿嫁我麼?”
他的手沿著的臉,糲挲到的耳垂,梅茹臉徹底紅了。
拍掉他的手,怒氣騰騰的過來。
傅錚問:“真不愿嫁我?還是——你想嫁他?”
梅茹冷冷道:“我既不嫁你,也不嫁他。”
“呵。”傅錚笑了,他慢悠悠道,“那太子可是憋著勁兒的壞你姻緣呢,你們府里去查了麼?說不定……他惱怒,還要壞你名聲。”
梅茹還是偏著頭不理他,只覺得面前這人越發不要臉了,以前還收斂些,現在……梅茹面越發的燙。
傅錚嘆道:“罷了,今日找你來,無非是想提醒你多提防著他。”
“知道,要你說?”梅茹梆梆答了一聲。說完,福了福轉就走,傅錚似乎才想起來什麼,喚了一聲“阿茹”,隨意叮囑了一句:“若是十一弟找你寫字,你就寫幅靈飛經給他。”
“靈飛經?”梅茹好奇。
傅錚并不解釋,只是道:“你今日欠我一個分,就當是還我的。”
……
那邊廂,太子聽了梅茹婉拒的事,果然氣憤,罵道:“這個不識抬舉的,連本宮的好意都敢拂,真是不知死活!”
他冷冷一笑。
其實不用傅錚提醒,梅茹也知道自己這些日子該安安分分待在府里,避避風頭,沒想到這日董氏邊的和穗悄悄過來找到靜琴,帶話進來說董氏要見梅茹。
董氏難得主找的,梅茹不敢耽擱,連忙去胡家。
剛一下車,梅茹便驚到了。只見胡家門邊掛著白幡,里面還傳來哭聲。梅茹一愣,連忙進去,這一進去,更是嚇了一跳!
就見堂屋已經變靈堂,董氏一縞素,正跪在那邊燒紙呢!
“瑤姐姐。”梅茹快步上去。
聽到聲音,董氏鈍鈍過來,一雙眼腫的跟桃子似的。梅茹連忙蹲下來攙,董氏一反常態避開的手,只哀戚問道:“循循,你胡大哥真的好好的麼?”
“我……”梅茹頓了頓,轉頭打量這幅形,心里忽然像是堵著了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董氏看在眼里,淚又掉下來,凄楚道:“你胡大哥的恤銀子下來了。”
這句話飄進耳中,梅茹頭暈了暈,旁邊搖籃里的小長生哭的更加厲害了。
“怎麼回事啊?”梅茹呆呆的問。
昨日董氏與胡大娘安安分分在家,家里卻突然來了兩個差,聲氣問:“這兒是不是胡三彪胡參將家?”董氏和胡大娘不敢得罪,當然點頭。那兩個差拿出數錠銀子,代道:“胡參將在戰場上死了,這是衙門撥下來的銀子,你們收好。”
“死了?”董氏著急了,“不可能啊,他前幾日還讓人帶銀子回來呢。”
“這位娘子我們也不會弄錯啊,你看我們這兒還有名錄呢。”差道。
胡大娘慌慌張張接過來,卻本看不懂,忙遞給董氏。董氏一看,登時就昏過去。待醒過來,便什麼都明白了。董氏臉白了白,吩咐兩個小丫鬟置辦靈堂,又讓和穗去請梅茹。
梅茹這會兒怔怔的,跟董氏進了房。
只見董氏從箱子底下拿出一包銀子,道:“循循,這銀子我們不能要。”——這包銀子正是梅湘讓梅茹帶過來的。董氏又說:“前幾個月寄來的銀子我也一并放在里面了。循循你拿回去,讓你大哥點一點,若是了,盡管來要。”頓了頓,道:“你胡大哥雖然不在了,我們卻不能欠別人的。”
說完這話,董氏淚又掉下來,抱著小長生,偏過頭去。
梅茹將這包銀子帶回府,遞到梅湘跟前的時候,梅湘愣住了,“循循,這……”
梅茹只是問:“大哥,胡大哥到底是生還是死啊?”
想到那空的鋪蓋,梅湘眼眶倏地就紅了,他別開臉。
不用任何答案,梅茹忽然就哭了。
梅湘攥了攥手,急道:“循循,我不便過去。你跟說,我不是要怎麼樣,你讓把這些銀子收下來,們孤兒寡母還有個老太太……”梅湘說著嘆了一聲,咬咬牙,自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