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釗兒!”傅錚遠遠喚道。
那邊廂傅釗與梅茹聽見他的聲音,齊齊偏頭過來,傅釗沒上前,只問:“七哥,什麼事?”梅茹也不說話,這會兒立在十一弟后,過來的目疏遠而淡漠。
二人這副樣子還真顯得他們倆是一家子,他就是個外人,以后還得是嫡親大伯。
按下心中的不舒坦,傅錚反問道:“釗兒,你昨日不是說有要事麼?”
一聽這話,傅釗拍著腦袋連忙道:“忘了忘了。”他邊跑,邊扭頭對梅茹道:“我帶的可是好東西,待會兒親自給你送去。”梅茹卻道:“殿下且慢。”傅釗腳步一頓,愣愣問:“怎麼了?”
傅錚遠遠看著,真覺得自己能被這個弟弟給噎上一口氣。昨日迎面遇到他和梅茹,這沒良心的家伙也是先跑到姑娘家跟前問東問西,如今梅茹的一句話,傅釗又頓住步子,徹底將他這個哥哥拋到腦后。傅錚不吭聲,只冷眼瞧著。
就見梅茹回了帳中,再出來的時候,手里便多了一個匕首。
只一眼,傅錚便瞬時明白過來梅茹的用意。這匕首,不要,可若是梅茹直接還,傅錚自然不會要,如今讓十一弟拿過來,傅錚總不能不拿了!臉黑下來,傅錚的眸冷冰冰的發寒。
那邊廂,梅茹對傅釗道:“殿下,燕王殿下的匕首在我這兒,我不便過去,勞煩殿下還給燕王。”
“知道。”傅釗沒多想,拿起匕首轉而跑。
傅錚眸愈發冷,他向梅茹。那人也不躲更不再避,遙遙的坦然一欠,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只施施然回帳。
寬袖底下的手又忍不住攥起來,傅錚沉著臉回帳篷。后邊,傅釗跟過來將匕首遞給他:“七哥,循循還給你的。”蹙眉拂了一眼,傅錚接過來,隨手擱在案上,沒說其他,只問正事:“釗兒,你為何突然離京過來這兒?可是京城發生何事?”
“正是!”傅釗忙不迭點頭,“七哥,京城有人謠傳你通敵,還說你與西羌那位公主有私,又說七哥這仗勝之不武,如今出使更是在為自己謀私。”
這一樁樁罪扣下來,他還真是渾都是窟窿眼兒。
“呵。”傅錚冷哼,他第一個就問:“太子那兒怎麼樣?”
傅釗回道:“暫時仍足東宮,只是……”稍稍一頓,湊近一些,傅釗悄聲道:“父皇那兒似乎有所松,皇后似乎在找人翻案,說那縊死的才人是自己耐不住才勾搭人的。”
傅錚聞言,眼底皆是鷙。他又問:“賀太傅那兒靜如何?”
“太傅暫時沒什麼靜。”傅釗搖頭。聽七哥問起賀太傅,他想了想,又道:“七哥你放心,周姐姐自然是不信那些謠傳的,還篤定說,這明顯就是無稽之談。”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傅錚要娶周素卿,傅釗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于是特地安一句。
聞聽此言,傅錚臉鐵青,想到十一弟與那丫頭,也沒說什麼,只“嗯”了一聲。
略一沉,他吩咐道:“十一弟,你速替我寫道請罪的折子發回京城。”他如今傷在右肩,自然執不了筆。
“請何罪?”傅釗疑。
傅錚漠然道:“樹大招風,如今京城就有人不滿我,四傳這些謠言。這一回出使,正副使為國殉難,這樣天大的好機會,那些人怎能不用上?只怕我未歸京,那些人就會一口咬定我的罪!”若是換個位置,傅錚只怕下手會更狠、更絕、更不會給對方丁點翻的機會。
如此一想,傅錚面平靜的可怕。
“那七哥你的戰功不是白得了?”傅釗很著急,總不會一回京,七哥還要被父皇治個大罪吧?他心里實在擔憂,又道:“七哥,西羌國叛變,遇襲蹊蹺,使臣被殺,會不會都是太子那邊勾結安排的?”
傅錚冷笑。就算不是太子,也會是趙王,齊王。他如今不過是初初嶄頭角,得了戰功,便招來殺機,真真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他不得不更加謹慎。傅錚默然無言。
傅釗在旁邊磨磨蹭蹭了一會兒,小心翼翼道:“七哥,你不會真跟那公主有私吧?”傅錚斜睨過來一眼。傅釗了脖子,小聲道:“那公主不是還派了人,特地過來找你麼?”傅釗話中指的正是西羌之后,阿眸公主逃出宮,又連夜派人向傅錚求救——傅錚先前已在中軍帳中見過那幾人。
如今西羌朝政,那位公主自然要尋求大魏朝庇佑,這會兒再談條件,簡直是易如反掌。
傅錚哼了一聲,抬手敲敲傅釗的腦袋,吩咐道:“將梅三姑娘請過來。”
“循循?”傅釗驚訝,“七哥,你找何事?”
“派去見公主。”傅錚臉上沒什麼表的回道。
傅釗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他訝道:“七哥,你要循循去跟那公主談咱們替平定叛的條件?”
“不錯。”轉眸著他,傅錚仍面無表的答。
“那不行,一個姑娘家,怎麼好去做這種事?”傅釗立時反對,思量片刻,仍斷然回道:“這實在太過兇險,而且責任太重,萬一循循沒談妥呢?不是害了麼?”
傅釗那袒護的架勢,襯得他像個惡人。
不知為何傅錚突然輕嘆一聲,他道:“釗兒,我又不是著去,只不過想問問自己的意思。”
略微一頓,傅錚又緩緩道:“梅三姑娘本就被太子看中,梅府大房子里是什麼模樣你也知道,爹不過一個禮部侍郎,毫無建樹,哥倒是打了勝仗,但也就小小的百夫長,能有何用?此次回京,我是定要責罰的,釗兒你暫時又護不住,這次出使若沒有功績在,回去如何立得住?”
這番話字字句句在理,傅釗一滯,轉頭就跑出去。這兒軍營里都是大老,他得親自去請梅茹過來。
聽聞傅錚要見自己,梅茹心底是千百個不愿意。傅釗卻道:“不是壞事呢。”
“何事?”梅茹狐疑。
傅釗沒賣關子,連忙將西羌公主派人求救的事說了。
梅茹楞了一下,道:“燕王殿下想讓我去?”
傅釗點點頭,問:“循循,你要去麼?”
“去。”梅茹正應道。
本就是延昌帝派來的使臣,如今正副使都死了,其他人不知所蹤,便是魏朝的臉面。若是就此灰溜溜回去,才徒惹他國笑話呢!如今機會擺在跟前,自然是要去冒險一試的。
何況,這真不算太過冒險。西羌,不到十歲的公主想要尋求庇佑,讓魏朝替平叛,那真的是如有神助。
事不宜遲,梅茹忙去見傅錚。
如今出使之事仍由傅錚統領,事宜,自然得與這人好好商議。比如,每年進貢多銀子,割幾座城池,又獻多和金銀珠寶。原本的數額是出使前延昌帝定下的,可梅茹覺得現在可以再多要一些,而且對方不太會拒絕。
如此一想,的臉上不帶著些輕松喜。
梅茹隨著傅釗進帳的時候,角仍不由自主悄悄彎著,那而瑩潤,偏偏上面還留著曖昧痕跡……拂了一眼,傅錚漫不經心移開視線。
察覺到這人的視線,梅茹見了禮,只垂首而立。這帳中還有傅釗在,自然不擔心什麼。
那邊廂傅釗已經替梅茹道:“七哥,循循說要去呢。”
傅錚“嗯”了一聲,重新抬頭向梅茹,“三姑娘,你自己心里可有什麼盤算?”他問。
“回稟殿下,我正想與殿下商議此事。”梅茹畢恭畢敬道,毫看不出任何異樣。
傅錚冷哼,暗忖,這丫頭也是個會裝模作樣的小東西。他心里雖這樣想著,面也是公事公辦的模樣,傅錚道:“你且說來聽聽。”
他二人說這些規規矩矩的正經事,傅釗便覺得有些無聊。他坐在那兒無所事事,恰好傅錚道:“十一弟,你先下去替我寫那道折子。”又道:“寫完之后,拿來我看看。”
聽到傅釗要走,梅茹心里終于略略一。剩和傅錚,這局面就沒那麼輕松了。
傅釗應下來,正要出去,沒想到傅錚卻又突然喚住他:“釗兒。”傅釗轉過來問:“還有什麼事?”
再拂了眼梅茹,傅錚安排道:“這次梅三姑娘出使,你便跟著一道過去。”
“我也去?”傅釗驚訝一瞬,旋即是欣喜之,他得意對梅茹道:“循循,如此本皇子還能一路照拂你。”
不知想到什麼,梅茹默了默,沒說話。
傅錚也是沉默。
待傅釗歡天喜地下去,這帳中便僅剩他二人,氣氛一時就抑下去,梅茹還立在那兒,恭敬的不得了。墨黑的眼著,傅錚淡淡道:“阿茹,坐吧。”
甫一聽到這個稱呼,梅茹渾汗直立,戒備又警告的瞪著傅錚。
那雙眼太厲,傅錚垂眸:“阿茹,你且放心,你與十一弟之間本王是看在眼里的,否則也不會作此安排。”他只略有些悵惋的說:“不過是一時改不過口罷了。”說著,他仍著梅茹問:“你呢?”
他的眉眼是冷峻且殘酷的,如今難得有些哀戚。
梅茹沒說話,仍畢恭畢敬站著。
倏地,傅錚就又自嘲的笑了,他轉而叮囑道:“十一弟的子稍微躁,阿茹你子堅韌沉穩,路上與他多相互照應。”說完,沉默頃,傅錚還是自嘲的笑:“不過,十一弟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這些倒是本王多慮了。”
這一回帳中安靜的更久一些。
半晌,傅錚起,走到梅茹跟前。
他的影沉沉籠罩下來,梅茹有些不大自在,下一瞬,那男人又毫不客氣的捉起的手腕!
梅茹嚇了一跳,使勁掙,偏偏傅錚鉗制的力氣極大,怎麼都掙不開,梅茹只能怒目而視,“殿下!”低聲喚他。傅錚卻是一臉平靜。他沒做其他,只將那把匕首重新放回的手心,又著梅茹,鄭重道:“阿茹,在外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本王在此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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