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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驚鴻照影》 第41章

第41章

秦昭使劍,一柄「茂陵」,守得南朝廣袤疆土和平寧靜,護得漠北千家萬戶免之苦

,亦是震得敵國將領聞之變。

而瀲手中所持的,同樣是一柄稀世名劍,喚做「湛盧」,相傳古時越王允常使歐冶子鑄名

劍五柄,其中「湛盧」為五劍之英,集天地之,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讓絹及鋒而逝,

鐵近刃如泥,舉世無可匹者。

這柄「湛盧」劍,是我慕容家先祖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本是傳給嫡長子的,但大哥

弱不適合練武,「湛盧」在他手中經年,形同擺設。

倒是瀲自小癡,見了此劍更如同寶貝一般,常年耗在大哥房裡,日死乞活賴著借

這「湛盧」來舞,他十歲那年,大哥有一次忍不住打趣道,古有楊時、游酢立雪求道,不如你

也在我門前站上一晚,我就把這柄「湛盧」給了你,全一段「立雪求劍」的佳話可好?

本是玩笑話,卻偏偏有人立時放了手中熱氣騰騰的馬子,二話不說便大步跑到房門外去

站著。

那時正是隆冬時節,上京城已是飛雪漫天,水滴冰。

大哥嚇了一跳,忙追出門去拉他,他卻站在那一尺來深的積雪中死活不肯走,大哥連聲說

不要他站了,立時把這「湛盧」給他便是。

小小的男孩子,卻只是傲然的一揚眉道,我喜歡的東西,必要憑自己明正大的取來。

天寒地凍的,不一會瀲便已經凍得雙青紫,大哥唬得不行,只好差人去請了父親母親過

來,母親心疼得不得了,又是訓斥大哥又是哄勸瀲的,好說歹說他卻只是不聽,打定了主意非

要站上一晚去換那「湛盧」,父親靜靜看了半晌,發下話來,只說由著他,我慕容家的男兒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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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

父親既是這樣說了,母親和一眾家人再心疼也無法繼續出言反駁,只能自屋中拿了厚厚的

狐裘暖爐給他,而他也就整整在那隆冬的冰雪中,站了一夜。

那一夜,閤府上下沒有一個人能睡得安穩,天方明,大哥第一個便捧了「湛盧」又是愧疚

又是擔心的衝了出去,那個時候,瀲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盯著「湛盧」,勉強的彎了彎

角,便一頭重重的砸了下來。

那一次,讓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就連大夫都不無慨的說,這個孩子的意志力太強

了,竟然能在這冰天雪地裡站上一宿,該要有多大的自制力和毅力方能維持清醒,不倒下去。

這件事,直到如今,母親都還常常半是玩笑半是慨的提起,每次說起來,無不對

個最小的兒子又又恨,瀲自小聰明異常,文韜武略,樣樣通,自然最得父母歡心,然而,

他桀驁不遜的子和生氣起來混世魔王一般的脾氣,卻也一直是讓母親最為頭疼的。

如今,我看著遠庭院中瀲白勝雪瀟灑持劍的影,不由得苦笑,若是母親知道了,不

知道該是何等的擔心氣惱。

正想著,卻只見遠劍芒一閃,是「湛盧」先出了鞘,接著一聲脆響,是「茂陵」迎戰的

聲音。

與蘇修緬在一起的日子裡,我雖是沒有學劍,但是卻曾看他練過劍,他也曾一面出招一面

細細講解給我聽,時日長了,雖然自己不懂用,卻也能看出些門道來。

瀲自拜師名家,又肯苦練,一招一式,無不妙絕倫,飄逸靈,看上去真正蛟若驚龍

。而秦昭的劍法則要簡單得多,沒有任何花哨漂亮的作,劍勢沉穩,乾淨利落,常常一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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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兩人都是用劍的好手,一時之間,「茂陵」與「湛盧」,難分伯仲,周圍圍觀的將士們,

無不面帶驚嘆與欽佩,而南承曜的眼中,亦是一點一點亮了起來,那是高不勝寒的寂寞

,終於尋到了可堪匹敵的對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圍觀眾人無法抑制的一聲低呼,瀲的「湛盧」,刺了秦昭的左臂

,而「茂陵」的劍鋒,卻已經直指瀲的咽

瀲微微一怔,而秦昭已經慢慢收回了劍。

我再等不下去了,提步就往庭院方向小跑而去,南承曜並沒有攔我,而我在甫庭院的時

候便聽到瀲乾脆清朗的聲音:「是我輸了。」

秦昭隨意扯下角裹住自己肩上的傷口,淡淡開口:「你只是缺實戰經驗,與劍法高低

無關。」

瀲面上毫不見懊惱,倒是現出幾分暢快神,聲音亦是再度清朗響起:「輸了便是

輸了,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本該就此打住的,但現下我必須要找到我姐姐,得罪之,慕容瀲

稍後再來請罪。」

一面說著,一面重提「湛盧」便往裡面衝,我連忙出聲喚他:「慕容瀲。」

他聽到我的聲音,猛然轉頭,見到一男裝打扮的我之後,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朗聲笑了

起來,原本繃的神,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笑什麼,還不下馬過來,看看你闖的禍,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任?」

我本是願意沉著臉佯裝生氣的,卻在見到他滿的風塵和面上掩藏不住的疲憊後,心一

,責備的話再說不出口。

他會在這裡,會這樣千里迢迢趕來,會這樣不管不顧闖鄴城衙,全都是因為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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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才徹底放鬆神笑道:「還好你沒出什麼事,那我快馬加鞭

趕了幾個晝夜也就不計較了。」

我看他半晌,終是什麼也沒說,握了他的手輕道:「走吧,我先帶你去見殿下。」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面一正:「二姐,你先等我片刻。」

我不解,他卻已經鬆了我的手回向秦昭走去。

瀲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瓷瓶拋給秦昭,朗聲道:「這是紫玉青茯膏,上好的傷藥,若非你手

下留,原該是我用的,所以理應給你。」

秦昭握著青花瓷瓶,倒也不作態推辭,只淡淡抱拳一謝。

兩人眼中,都有英雄相惜的約閃

瀲見他收下,一笑,又舉止瀟灑的舉步往府衙門外走去。

圍觀的眾將士,雖是仍舊不知道我與瀲的份,但見我是從院出來的,而秦昭又不再阻

攔瀲,一時之間都面帶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昭略微點頭,一抬手,示意他們下去,而瀲徑直走到一個臂上淌的人邊,鄭重其事

的抱拳行禮。

我認得那人,正是那天在鄴城衙門外攔住我和疏影的守衛,不由得心一沉,明白他

的傷多半是阻攔瀲時被這個小魔王揮馬鞭所傷而至。

趕了幾步上前,只聽得瀲一臉坦的對那人真心誠意的開口道:「這位大哥,方才是因

為我掛念家姐安危,子急怒了些,也沒多想才闖的,也才因此傷了你。既然你不肯打還回

來,我卻不能安心,這就自傷一鞭,以此謝罪!」

話音未落,他已經舉右臂揚起馬鞭,毫不遲疑的狠狠揮在自己左臂上,不留任何迴旋餘地

,與那名守衛的傷如出一轍,只怕還要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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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聲驚呼尚未出口便死死按下,心疼不已,卻當下不看他的傷,上前力持平靜的對那守

衛微笑開口道:「今日之事,還這位大哥不要與他計較,多擔當些。」

那守衛見了我的面容正兀自疑,忽而恭敬的對著我後行禮道:「三殿下,秦將軍。」

我回頭,示意瀲上前同南承曜行禮。

我知道因為我的緣故,他對南承曜其實一直是頗有微詞的,不過現下大概是由於自知理虧

的緣故,他很乾脆的就上前對著南承曜一面行禮一面開口道:「見過三殿下。慕容瀲此次擅闖

地,知有過,願領罰。」

南承曜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我治下向來賞罰分明,你雖不是我的下屬,但卻壞了軍紀,

縱然是我妻弟份,亦不能免罰。」

瀲連眉都沒皺,乾脆利落的答道:「這個自然,但憑殿下罰,慕容瀲絕無二話。」

南承曜看著他,依舊是淡淡開口:「如今北胡進犯,漠北境,我南朝勇士無不浴

。最後決戰的日子,已經指日可待,然而面對北胡傾全國之力的一戰,我們的人手,卻仍是有

欠缺。瀲弟是慕容丞相的子,千金之軀,我若罰你衝鋒陷陣,不知道丞相可會有異議?」

瀲面上已有藏不住的興神態,卻仍能舉止從容的抱拳朗聲應道:「為國效力,本是男兒

責任,父親若是知道了,只會謝殿下肯給我這個機會。況且殿下以皇子之尊,尚且先士卒

,慕容瀲又有何理由不披甲上陣,與我南朝諸位勇士,共抗北蠻呢?」

南承曜略微點頭,接著開口道:「你一無軍功,二無實戰經驗,我只能安排你從位階最低

的兵士做起,否則不足以服眾。自然,這也是最危險的位置,真真正正衝鋒陷陣,先士卒。

這樣,你可還願意?」

瀲面一正,單膝跪下抱拳道:「慕容瀲在此領命,誓破北蠻!」

南承曜的眸中微帶讚許,轉頭去問旁的秦昭:「就把他編到你的麾下,你看如何?」

秦昭原本一直沉默,聞言抬眼向瀲看去,正和瀲上揚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彼此相視,緩緩

一笑。

一人爽朗暢快,長久維持,一人明澈淡然,轉瞬即逝。

秦昭側眸,對南承曜正應道:「謝殿下,得此一人,秦昭求之不得。破虜之日,指日可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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