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懷菁看著莊丞相的字, 又抬眸看他。莊丞相嘆聲氣, 搖搖頭, 低頭寫著一大段。
屋還擺著莊鴻軒的小桌子, 上面的書翻了幾頁, 鎮紙住白紙, 上面有小孩稚氣的字。莊丞相怕冷,書房早就擺了鏤空雕云紋銅爐子, 熱乎得冒汗。
“敦親王一事我比你們要早些知道, 他若回京, 莊家只有死路一條, 誰也保不住。梁王的人盯著天牢,我若是還在里面待著,許多事會因此束手束腳,他問我愿不愿意提前出來, 我想你們在外難做,便應下了。”
莊懷菁起慢慢上前, 拿過他這張紙, 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抬頭又問:“所以父親自己吃了這毒?”
“是。”
“父親當初對我說的那句很快回來, 指的也是這個?”
莊丞相再次搖了搖頭, 對寫道:“若無敦親王的事, 我可能要遲些出來,太子查的東西足以證明我的清白,但我覺得不行, 我想早些出來見你們。”
莊懷菁手里捧著紙,再一次想起從前想過的問題,太子為什麼要把如此大的功勞推給莊家?這些全是他做的,至得費好幾年的功夫。
輕聲問:“我與太子殿下的事,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莊丞相的筆沒,他看著莊懷菁,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道:“回來后不久。”
的確,那時私下去探監,莊丞相還再三讓謹記,不能招惹太子。
“如此想來,便是太子殿下為救父親才的手?”莊懷菁說,“還是在您同意的況下?”
莊丞相點了頭,又提筆往下。說的其實也沒錯,如果不吃這藥,壞了嗓子,以太子的子,他必死無疑。
“菁兒,有舍有得,比起在天牢虛無度日,我倒不如回家看你們。如今也是好的,朝中約沒我這般清閑的人,不必憂心政務,也不用參加黨爭。”
屋子安安靜靜,聽不見太多聲音,外面有小廝過來催,是太子過來的。莊懷菁回了一句,只說再等等。
莊丞相說的原因或有真有假,但仔細看來,真的居多,可他在朝中也是被稱為老狐貍的人,莊懷菁竟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
信和不信,好像也并沒有太大區別,連莊丞相都不介意此事,若放在心上,倒顯心狹隘,容不得恩人一樣。
“父親都不當回事,我……自然也不會多想。”
莊懷菁垂下眸,莊丞相說謊之時手指會不時蜷起,朝中人以為他這是和疾一樣的病,沒什麼人放心上。
但見多了莊夫人不許他喝酒時莊丞相編的謊言,什麼同僚升喜事,亦或者是約談政事,無論是哪種借口,他都會有這種反應。
太子或許了解莊丞相,但他絕不會知道這些細節之,連莊丞相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去吃酒都會被莊懷菁穿。
緩緩低了頭,幾個月前他出事回來,喜極而泣,心中全然是道不清的喜悅,倒沒怎麼注意過他這作,沒想到今天還會看見。
他確實沒有對太子記仇,假的應當是太子下毒的理由,但不管怎麼想,莊丞相說的話都是最有據的,還會有什麼別的原因?
“夫妻間不留隔夜的仇,你和太子好好過,不用擔心別的雜事,”莊丞相寫,“太子會護你平安,有他在,莊家也會平安無事。”
只有他護得住莊家。
莊懷菁慢慢把手中的紙放回桌子上,輕聲說:“是我子容易較真,往后得改一改。”
父親中毒一事已經發生,多追究無意,保得莊家安穩才是該做的。莊懷菁心中呼了口氣,心覺太子即便是騙,但他終歸是保了莊家,方才一時氣怒過頭,倒有些對不住他。
才過沒多久,太子又派人來催,莊懷菁點了頭,說這就出去。
朝莊丞相行禮道:“我便先行告退。”
莊丞相點了頭,莊懷菁退了出去,他把方才寫的東西丟進銅爐子里,看著它們一把燒盡后,才離開了書房。
……
莊夫人與太子正在閑聊,抱著莊鴻軒,問莊懷菁在東宮過得怎麼樣,莊懷菁恰巧走進來,只道:“母親不如問我。”
太子抬起頭,他站了起來,高大的上前,輕輕扶著莊懷菁的手臂,道:“天快黑了,我們也該走了,菁兒最近子虛,勞累不得。”
他作言語皆是自然親近,莊夫人看得出小兩口的契合,現在雖帶有一種莫名的奇怪,但被歸到了新婚燕爾,夫婦尚未悉。
心中松口氣,開口問:“既然天快黑了,不如留下來吃個飯,讓廚房多擺雙碗筷。”
莊懷菁搖頭道:“下次再回來,這幾天累得慌,母親與軒兒多吃一些。”
嫁為人婦的子回娘家才是好的,要不然在外人眼里,便是過得不好。和太子并沒有久留,閑話幾句后便離開了,莊丞相和莊夫人親自出門送人。
而歸筑,被留在了相府里,是太子提出來的。
莊懷菁看了眼他,只同莊夫人道歸筑天活潑,不適合宮的生活。
歸筑幫二皇子傳了消息,留在東宮恐怕會惹太子不喜,還不如讓回家中待著,也逃過一劫。
歸筑哭得淚眼婆娑,后悔得厲害。
上了馬車之后,莊懷菁靠著馬車壁,一句話不說,太子先開了口,問:“莊丞相同你說了什麼?”
莊懷菁抬眸看他,脖頸圍了一圈上好白絨,暖和舒適,的手纖長如玉,因為在外邊和莊夫人寒暄了會,有些淡淡的涼意。
“殿下為何不先同我說明白你是為了救父親?白了我這掌。”
太子握住的手,微低著頭,溫熱的手心幫暖指尖,他道:“你不是說只信莊丞相嗎?”
但父親并沒有對說實話,莊懷菁心想他或許是有什麼原因,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騙過的。
“殿下若是疼的話,罰我便是。”低下頭,“是我魯莽,誤會了殿下的好心。”
便是他做事手段狠了些,但莊家還好好的,這是事實。
“不必,將你的丫鬟送回相府,算是孤對你不好,”他抬頭看著的眼睛,“便是你不同意,孤也是要這麼做的,挑撥離間,東宮容不下這等人。”
莊懷菁沉默不語,今天才得知莊丞相的事,心中難免還是有些芥。
“那是最穩妥的法子,”太子將抱進懷里,“你也不用太生氣,張醫醫了得,莊丞相的病不會有大礙。”
莊他的懷抱溫暖,是莊懷菁最貪的溫度。靠著他寬厚的膛,突然想起二皇子最后對說的話。
太子平日極幫人,最為了解,他并不針對任何一人,只是子如此。那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幫張醫的孫子寫引薦信?
因為他幫莊丞相治病?沒可能的,這件事還不至于讓他親自寫信。莊懷菁微微張,最后還是把話藏在了肚子里,不想從太子這里得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孤先前寫了些孩子名字,男孩孩都有,明日讓人送給你瞧瞧,挑些做小名。”
的手摟住太子的腰,挲,輕聲同他道:“我有一些怕。”
怕他一直在騙。
太子頓了頓,問道:“怕什麼?”
莊懷菁深吸了口氣,說道:“母親生我時脈象不太好,有些難產的跡象,我怕自己也熬不過來。”
太子的臉頰輕輕蹭了蹭的額發,道:“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到時讓太醫院的太醫都陪著你,神仙也搶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 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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