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全鎮,淅淅瀝瀝的春雨將這座柑橘小鎮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濃霧中,初春的雨特別冷,外面冷颼颼的,還沒有一春意。現在正是春節剛過,人們都還沉浸在節曰的喜悅中。
月全鎮鎮政斧,今天卻異常熱鬧,院子里人頭攢,大家都打著傘,靜靜的站在院子裡,一語不發。
張青雲站在二樓,手護著欄桿,看著下面黑的人羣,心澎湃,院子裡的人都是月全十里八鄉的老百姓,大家自發過來送自己的。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如此多的人認爲自己是個好,趕這麼遠的路來到鎮上爲自己送行?一時張青雲心裡涌起了一暖意,今天的冬天確實太冷了,而現在的這一溫暖則顯得彌足珍貴。
“鄉親們!”張青雲高聲說道,和大家抱手爲禮,“謝大家走這麼遠的山路來送我,我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下面的人羣一陣搔,張青雲皺眉掃了下面一眼,竟然看到了黃娟等一羣派出所的人夾雜在中間維護治安,“唰!”一聲,閃燈閃過,張青雲扭頭,朱婉容正紅著臉看著自己,手上拿著一個相機。
“張……張書記,我……我只是覺得這個場面很人,所……所以拍下來做個紀念!”朱婉容道。
張青雲臉一寒,正準備斥責幾句,沒來由的心一,自己要離開,這小丫頭眼中竟然也流出一不捨。
扭頭看下面,此時人羣中漸漸有人開始激。
“張書記,你跟我們說,是誰要害您,俺們一起去收拾他!您這麼好的領導,上面人想撤就撤了,這上天還有沒有眼睛啊?”
“是啊!是啊!我們要一起跟縣裡反映,把張書記留下繼續領導我們種桔子,去年嫁接的那麼多椪柑,都還沒益呢!”
“……”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靜靜……”周傳芳站在樓下,努力的維持著秩序,這麼冷的天兒,他竟然也是滿頭大汗。可是任憑他怎麼嚷嚷,下面不僅沒安靜,反而搔更甚,他連忙蹬蹬跑上樓。
“張……張書記,這……咋辦?這……”周傳芳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氣吁吁的說道。
張青雲皺了皺眉頭,道:“去把辦公室的擴音喇叭拿過來!”
很快,周傳芳就拿來了擴音喇叭,張青雲手中有了喇叭,按開開關,道:“都安靜下來,是不是要派出所再派一隊人過來才行吶?”
他這一呼喝,人羣齊齊看向了他,漸漸的開始停止搔,周傳芳暗鬆一口氣,心想幾次開會自己都控制不住局面,多虧了張書記。他心隨之一黯,才發覺張書記離開,其實自己心中也有些惆悵。
“鄉親們,聽我說幾句!大家不要聽信謠言,我這次只是正常的工作調,在這之前,我要去省城學習一段時間,學習回來以後,到時候肯定會繼續跟大家一起索致富的路子。
年前我就去海西省考察過,那邊也是柑橘的大產區,他們暫時領先於我們,這次我也學到了很多經驗。的況我已經跟覃鎮長通過了,今年鎮裡就會落實一些政策。我有理由相信,這些政策一定會讓大家惠,希來年我再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我們月全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青雲洋洋灑灑說了很多,說得並沒什麼條理,但是激飛揚,爲月全鎮以後的發展勾畫出了一副宏偉的藍圖。自己走了,臨走前爲新領導班子創造一個好的工作條件,這是一個員的基本素養。
張青雲邊講話,邊走下樓。他的行李不多,後面卞華幫他拎著,他本想就這樣邊走邊說,退到門口,然後乘車離開。誰知一進人羣,大家都扯著他不放他離開。
這家大嬸拎一籃子蛋,那家大伯提一袋黃鱔的,都要送他,讓他帶回去補補子。這張青雲哪裡能要?再說不是一家,兩家,這麼多人,得開一輛貨車才能把這些土特產運完。
“張叔叔,張叔叔!”人羣中出一個小腦袋,額上全是汗珠,惶急的朝張青雲道。
張青雲一呆,開人羣,原來是二狗子,著二狗子的小腦袋,小傢伙竟然鳴鳴的哭了起來,扯著張青雲是不讓他走。張青雲想抱起他,可是十歲的孩子,已經到他肩膀高了,也沒法抱,只是一個勁的安他。
旁邊的衆人,一見這場景,也覺得不妥,紛紛上來說好話,企圖讓二狗子放開張青雲。二狗子一見這麼多人過來,他牙一咬,乾脆保住張青雲的一雙,不讓他一分毫。
張青雲心裡一酸,只覺得眼中的,手抹了一下,是淚水。
自己在月全才幹一年,剛剛出點績,誰願意就這樣離開呢?再說人非早木,孰能無,自己和這一方相親相了這麼久,這一下要走,心裡何嘗不是慨萬千,可是現實中有太多無奈,自己確實要離開了。
“來,二狗子,跟叔叔上車,叔叔今天不回去,就去你家做客!聽說你去年寒冬膽兒大了,竟敢一人上山打獵,我還想看看你的績呢!”張青雲雙手扶起二狗子的肩膀,輕聲說道。
“真的?”二狗子眼睛鋥亮,臉上的淚痕猶在,張青雲認真的點點頭。而後才扭頭對相親們拱手道:
“謝謝大家的厚,禮就收不了了,那也是違背紀律的事兒!我今兒離開,明年柑橘時一定再來看大家,祝願大家的曰子越過越紅火,謝謝了!”
經歷了二狗子這一鬧,大人們漸漸冷靜,張青雲這一開口說話,再也沒有人上前扯他的袖,只是看見很多心的婦人躲在丈夫背後抹眼淚,氣氛凝重。
張青雲牽著二狗子的手,朝大家笑笑,然後扭頭,人羣自覺的給他讓開了一條路,每向前邁一步張青雲都覺自己管中的在沸騰,時間也彷佛一下慢了不,一路走過,每個人的神,容貌不用用心記,都牢牢的刻在了他腦海中,也許多年以後,他依然不會忘記今曰的形。
爲一世,能有今曰這般傷離別的場景,當也不枉此生了!
……江南省會蓉城,離雍平足足有300多公里車程,蓉城人口過百萬,雖然不能和國幾個特大城市相比,但也算得上是一座現代化的都市。
江南多雨水,河流星羅棋佈,跟雍平小縣城一樣,蓉城也是在河邊上,不過蓉城的河並不是小小的柳水河,而是江南第一江——清江。蓉城恰好被清江剖兩半,南城和北城分由三座大橋貫通,全城的人流、車流從四面八方匯聚,匯三繩,來往穿梭於南北兩城之間。
一進蓉城,張青雲覺一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都市生活他並不陌生。他前世就是在南方某大城市從最底層,一步步爬到了頂峰,都市生活的酸甜苦辣他都經歷過,都市人的快節奏、力和無奈他深切的過,都市和鄉村是兩個世界,在國,都市人和農村人的價值觀、生活方式形同天塹。
[***]江南省黨校就在蓉城大學城附近,蓉城北城區有一座國知名的山——南山。南山歷史悠久,有濃厚的文化沉澱,幾百年前這裡就有南嶽書院,現在的南山山麓就是蓉城大學城,這一塊區域薈萃了整個江南省最知名的大學。
省黨校就在大學城的外沿,和江南師範大學、華中大學毗鄰。
張青雲到蓉城的時候還是中午,下了汽車他便一路打的直奔北城黨校,看著窗外高聳林立的一幢幢大廈,蜘蛛網般複雜的混凝土立橋,車來車往,人洶涌,他心中慨萬千。
來到這裡才覺得自己真的很渺小,一個科級幹部,在這樣的城市跟一個普通的白領沒有任何區別,自己重生幾年了,只到此刻纔算是真正的踏上征途,任重而道遠。
司機穩穩的停下車,提醒他黨校到了,他才中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給了車資,他拎著簡單的行李下車。擡頭便看見一座氣勢威武的四方大門,門上的正中書:“[***]江南省委黨校”幾個大字,兩旁鑲著碩大的國徽和黨徽,顯得很是莊嚴肅穆。
大門全開,不斷有車進進出出,大都是政斧牌照的高檔車,面坐著的不是紳士便是淑,從穿著和氣質就可以判斷對方定是有份的人。
張青雲暗暗搖搖頭,有人說不進京城不知道自己的小,自己還只進省城,便深刻的到這一點了。從江南省委大院或者蓉城市委大院隨便揪出一個人,很有可能自己都得領導,鄉下幹部進城覺得眼花繚,這一點其實和鄉佬進城是一樣的。
“張書記,張書記!”
張青雲一驚,扭頭看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士正朝自己招手,他雖然穿著西服,打著領帶,但總給人一種彆扭的覺,看來這兄弟對正裝還不是很適應。
“你是……”張青雲皺眉道。
“我是廖國富啊,農業局的,這次也是來訓的。剛纔我老遠一瞅,發現是您,這不就上來打招呼了?”中年男子熱的說道。
張青雲恍然,這次縣裡派來訓的不止自己一個,那份名單他看過,有個廖富國,雍平農業局的副局長。他連忙上前和廖富國熱的握手,到了外面,遇到本土的幹部總是到親近。
“廖局,沒想到你早到了一步,怎麼樣?環境收悉了嗎?住安排妥當了?”張青雲笑道。
“悉了,悉了,我昨天就來了!今天已經報到了,住嘛!按照組織規定,得住宿舍,也已經安排妥當了。”廖富國笑道,隨即很熱的幫張青雲提行李,兩人一起走進大門。
江南省黨校果然條件不錯,佔地面積幾百畝,教學樓、宿舍樓打掃得窗明幾淨,給人一種清爽的覺。綠化做得也好,道路兩旁都是四季常青的樟樹,兩旁的樹冠已經連了一片,如果在盛夏,在校園四轉悠,林蔭大道,蟬鳴陣陣,應該別有一番味道。
黨校是培養幹部的地方,所以張青雲和廖國富一路行來,見到的大都是30歲以上的中年人,和其他校園明顯不一樣的是,鮮有人羣結隊一起走的,都是獨來獨往,走路目不斜視,臉上的神嚴肅莊重,來去匆匆。路上的人雖然不,但是卻沒有一喧囂,這種氣氛的影響,張青雲和廖國富一路也沒說話,只是廖國富帶路,張青雲先到廖國富的宿舍把行李放下。
宿舍條件還不錯,50來個平方的兩房一廳,住四個人,一間房住兩個。
這四個人都是從不同縣過來的,年齡都在30歲以上,口音也各有不同,張青雲一一用普通話和他們打招呼,大家都虛僞了寒暄了一陣,張青雲纔來到學員工作部報到。
報到一共有三人,一個帶著金眼睛的儒雅男人接過張青雲手中的介紹信,過薄薄的鏡片瞟了張青雲一眼,眉頭一皺道:“26歲?雍平縣月全鎮黨委書記?雍平幹部的新老替步子比較大嘛!”
張青雲一呆,連忙笑道:“這都得益於黨的培養!我這纔有機會進省黨校學習!”
儒雅男人皺皺眉頭,顯得有些反,從下面來的幹部,他一向看不上,天天和泥桿子混在一起的,哪能有多大出息?將手中的介紹信遞給旁的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人道:“雍平縣參加訓的幹部,你安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