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困難

這時正在指揮警察行的郭漢田和另一個警察快步跑了過去。二人一邊跑著一邊小聲而急切地說著什麼。當靠近那個失去理智的男子後，那個警察猛地抱住他，郭漢田則衝上去一步一把將那黑的抱著。

當抱到懷裡抱穩後，郭漢田大聲對那男子道：“放手！你會把損壞的。”他的話半土半洋，但說得很大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周圍的人都能聽懂。

那個抱著男子的警察則死死地擋住男子前進的路。一邊抱著他不讓他反抗，一邊用力掰開他的胳膊。那男子掙扎了幾下，似乎也清醒了，就放開了，看了一眼警察，人往後一仰，倒在了警察懷裡，暈了過去。

郭漢田小心地抱著，對薛華鼎他們道：“你們幫他把他擡到車上去！”

現在況急，軍人出的郭漢田可沒有什麼考慮薛華鼎現在的份。薛華鼎也被眼前這個慘狀嚇怕了，更沒有想到一個副局長這麼吩咐自己有什麼不妥當。

薛華鼎正要喊上張華東一起過去，卻發現張華東已經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著，把在公安局食堂吃的食全部奉獻給了大地。

薛華鼎只好一個人快步跑上前，彎腰從地上抓住那昏迷男子的雙腳。抓在手裡後，薛華鼎才發現這個人的腳上已經沾滿了那流出來的污和人燒出來的油脂。

正要手丟開，那個抱著男子上的警察卻說道：“快點！我們一起跑！”他還不認識薛華鼎，以爲是他僅僅是一個鄉政府的工作人員。

薛華鼎只好忍住噁心，再次抓男子的腳踝，擡起他的雙隨著警察朝中車跑。有點吃力地將昏迷男子擡到了警用中車的沙發上讓他躺下之後，薛華鼎才著氣走下車來。

他把滿是污、油脂的手在自己的搽了搽了，強行忍住不斷翻滾的胃，慢慢地朝前面走去。子在剛纔的搬運昏迷男子的過程中已經粘上了污。

這時一個全黑呼呼、上白襯只有部分地方看出原而大部分都是髒兮兮的男子走到薛華鼎邊，嘶啞地問道：“請問你是薛助理嗎？”

薛華鼎手按在口上，稍微控制了一下噁心的覺後，說道：“是我。你是誰？”

對方本想手，但很快就把到半空的右手收回去，說道：“我是這裡的鄉黨委書記蘭永章。”他不知道薛華鼎的手比他的手更髒。

薛華鼎努力地出一點笑容，但他自己都知道臉上的表絕對比哭還難看。說道：“蘭書記，的傷亡了多人？”

蘭永章咳嗽了一下，嘶啞地說道：“死了四個，還有三個重傷，八九個人也被燒傷。”

薛華鼎死者數量是四個而不是看客們裡說的一堆堆，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又問道：“傷者都送醫院了沒有？”

“都送過去了，我們鄉的沈副鄉長在那邊負責傷者的事。” 蘭永章有氣無力地說道，“只是有些人可能要送縣醫院才行。”

薛華鼎認同地說道：“縣醫院的救護車馬上就到，要他們直接到鄉醫院就行。”看到現場基本穩定：親屬在哭泣、政府工作人員在安、警察在驅趕看客、一些遠聞訊來人在尋找自己的親人……

他把臉面對那些哭泣的人，問道：“這些死者怎麼辦？”

本來蘭永章是來請示怎麼對待這些死者的，聽到薛華鼎問他，就說道：“我是過來請示你，看如何理纔好。我的意見是將他們集中到鄉政府前面的廣場，扎一個靈堂，然後集中火化。我擔心如果讓他們的家屬各自把運回去，羣衆看到他們燒的這麼慘，會對社會產生太大的影響。薛助理，你的意見呢？而且……”

薛華鼎想不到一下來就遇到要自己拍板的事。這方面他可沒有什麼經驗。他看了正等他拿主意的蘭書記一眼。眼前的蘭永章對薛華鼎而言他還是薛華鼎的老人，在薛華鼎當電信長的時候，遇到鯉魚鄉的農民阻工，那些農民不讓電信桿路從他們的田地裡穿過，除非提高電桿佔地賠償費。薛華鼎當時憑自己爲民做主的心態和意氣理了那事，不想卻引出了大麻煩。

當時還是眼前這個蘭書記，那時候還是蘭鄉長，抱病給自己指出了工作中的失誤。指派當時的副鄉長幫自己解決了問題，讓那件事有了一個完的結尾。

在薛華鼎心目中，這個蘭永章是一個很有責任心、很有工作能力的基層幹部。現在聽了他的問話，本來一口答應的，但想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縣長助理，完全說不出一點主意實在有點不妥當，也顯示自己太無能。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問道：“而且什麼？”

蘭永章眼睛落在那個被燒得黑糊糊的門面道：“這是遊戲廳老闆的房子，他的家產幾乎就是這套房子和裡面的遊戲機設備。如果這些家屬找他要賠償，那……”

說到這裡，蘭永章沒有再說下去。薛華鼎也知道蘭永章未說完話裡的意思：這個遊戲廳老闆燒了遊戲機設備、燒爛了房子，幾乎了一個窮蛋。不說賠償死者家屬，就是治療那些傷者也拿不出一點錢了。得不到賠償的死者家屬和傷者豈能善罷甘休？

“找不到個人找政府！”這幾乎了一個規律。參、電視、報紙等等上都看到過這類事，有時還可能釀社會。本來怪不上政府的事，卻要政府來出門解決。

蘭永章的意思自然是將這些死者家屬集中起來，利用政府的各種力量和手段或勸說或強迫地使死者早日火化，儘快地平靜此事，不給他們節外生枝的機會。

薛華鼎委婉地說道：“蘭書記，你這個方法我覺得有點不妥。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怕死者家屬和傷者達不到賠償的目的，他們就可能把矛頭對準我們政府。將他們聚在一起，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力量防止他們鬧事。不過，這些死者家屬要是聚在一起的話，可能會更加激化他們憤怒的心裡。現在他們的心全是哀痛和對遊戲店老闆的憤怒，一旦這種緒發生轉移，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我們都難以估計。將他們聚在一起相當於提醒他們，也等於告訴他們我們政府接手這事了，可我們能接手這個事嗎？真要解決不好滿足不了他們的要求，我們就被了。我的建議事將這些送到各人的家中，按我們當地的風俗習慣讓他們辦喪事。我們政府只是去問、送溫暖。也只有將這些悲憤和激憤的人羣分散了，才能減他們相互串聯起來對抗政府的可能。”

蘭永章異樣地看了薛華鼎一眼，想不到這個頭小夥也想了這麼多。他思考了一下，再次堅持道：“我估計他們鬧事是肯定的，將他們聚在一起，靈堂周圍我們可以控制起來。也可以控制參加葬禮的人數，這麼做的話，影響擴大不起來。他們相互之間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串聯。如果把這些運回去，那麼四面八方的人都會知道。會不會……”

薛華鼎在蘭永章思考的時候，心裡也在思考，越發覺得自己那個讓分開，各家自行辦葬禮的辦法比集中起來要好。見蘭書記還是堅持原來的意見，就說道：“事要瞞是瞞不住的，你說的影響也不一定不會擴大。不說這裡有這麼多人圍觀，各種謠言已經產生，剛纔我還沒下車就聽見有人說燒死了很多人，一堆堆的。如果我們還捂著不讓人家知道，謠言會更多、更不著邊際。再說這些死者傷者中有學生，今天他們不知道，明天學生一上學就知道了。想蓋也是蓋不住的。”

蘭永章道：“一旦死者家屬分散了，我們更不好控制了。他們如果相互串聯起來向政府要價。那我們怎麼辦？”

薛華鼎想了一下，說道：“他們在各自家中辦喪禮的話，這些死者家屬的主要力不是用到悲傷哭泣中就是用到如何把葬禮辦好，如何接待親戚朋友。哪裡有時間和力來搞什麼串聯，也不清楚遊戲廳老闆的經濟況，只是心裡猜忌，不敢斷然採取什麼行。相反，如果將他們集中到一起的話，他們的信息就靈通多了，只要某一個人提出一個對他們有利的想法，他們就可能採取統一行。而且我們要負擔他們和他們的親戚朋友的吃喝、住宿、招待。這筆費用是大是小不說，一旦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或者無意中怠慢了他們，他們就可能抗議、吵鬧。還有，如果他們這些人不用去招待親戚朋友的話，他們的部分力就可能專門用到一起商量怎麼向政府要賠償的問題，到時候我們真是應接不暇。”

蘭永章心裡道：“真要集中起來了，我們哪裡會那麼兒戲？我們怎麼可能放任他們隨便做什麼？都會指定地方讓他們坐著，裡面我們的政府工作人員幫助他們、安他們，不給他們任何商量串聯的機會。至於前來弔喪的人，完全可以採取排隊流進去瞻仰的辦法，等時間一到就用車將這些往火葬場一送，什麼事也沒有了。遠比每家每戶提防好得多。只是這麼做有點不人道而已，可爲了社會安定，有點不人道又有什麼關係？”

已經出了這種事，蘭永章可不願意再出什麼子，那樣的話頭上的烏紗帽肯定不保。

不過現在薛華鼎比自己高一個級別，可以說是現場的總指揮，想到這裡，蘭永章妥協似地說道：“既然你的意見代表了縣委縣政府的意見，那就按你的辦法辦吧。興許我們現在是杞人憂天，這些死者家屬是通達理的，不會鬧事。”

薛華鼎知道蘭永章這話有推卸責任的意思，他心裡有點窩火。可現在不是劃分責任的時候，再說薛華鼎心裡也沒有底，就用商量的口氣說道：“我們一起找公安局的郭副局長商量一下。他是公安局的，經驗可能比我們足得多。”

在心裡，薛華鼎還準備跟朱書記和田縣長彙報一下，不管郭漢田贊哪個意見或者提出新的意見建議。

正在這時速度稍微慢一點的大型消防車也從看客讓出的隙中開了進來，一個爲首的消防兵飛快地跳下車，稍微掃了一下現場，就快步跑到郭漢田面前報告請示。

郭漢田再次掃了一下火場，就大聲命令消防車原地待命。車上的消防兵協助警察封鎖現場，讓相關查勘人員配合刑警對現場進行查勘。

等那個請示的消防幹部走後，薛華鼎和蘭永章走到了郭漢田面前。蘭永章把剛纔二人商議的話簡略地告訴了郭漢田。他完全沒有再參雜個人的意見進去，幾乎是完整地述說了他自己和薛華鼎的意見。然後和薛華鼎一樣，把目落在郭漢田的上。

郭漢田一時也很難下決斷，也說不出什麼主意來。他是一個從部隊轉業過來的幹部，對這一套也是不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