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黨中央通過了《關於加快改革開放和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決定》,此舉標誌著在黨高層達了共識,改革開放的滾滾洪流已經不可逆轉。

同時部分中央領導開始巡視嶺南、江南等地,並且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烏山,也在中央領導的路線圖中,來烏山的是中央第四號首長,這位中央領導還興致的去了大王莊,其同周立仁親切會面的照片很快登上了各大的頭版位置。

剛剛派下去的市局工作組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變化不得不匆匆撤離。

陸錚雖然知道今年是確定改革開放路線的關鍵一年,但卻沒想到因爲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烏山也了中央領導巡視路線圖的一部分,更沒想到中央領導會下大王莊,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其實便是沒有中央領導來,市局工作組在大王莊也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從青龍縣各級於部到大王莊村民,對周立仁都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對王金花的事,村民們要麼避而不談,要麼就言之鑿鑿說這姑娘確實了東西,農經集團保衛有三名保安作證王金花東西是被他們當場抓到的。

甚至王金花的公公婆婆和丈夫,也都採取了迴避的態度,對那晚發生的事都說不清楚。

王金花的婆婆,更求工作組不要抓兒子,說他兒子並不知道王金花不滿二十,領證也是王金花一拖再拖,所以兒子不是故意違法,不應該屬於非法同居。

顯然工作組下來前,已經有人跟說過什麼了。

馬頭營派出所被約談的民警,衆口一詞,都稱那段時間沒有接到過任何牽涉的報案,更沒有見過王金花。

市局工作組調查的結果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那就是王金花在撒謊,在誣告陷害。

五洲大酒店一座私的包廂。

高樹祥正同一個胖胖的頭飲茶聊天,言談甚歡。

頭西裝革履,臉上掛著一副笑瞇瞇的神,就好像彌勒佛一樣,但是高樹祥知道,面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善人,只怕青龍縣縣委書記張濟南也要仰他鼻

頭來自大王莊,周勝波,是周立仁的大兒子,也是整個大王莊農經集團的二號人,大王莊村主任兼農經集團總經理。

“總之全靠高主任和孟局了。”周勝波笑呵呵的舉起酒杯,信誓旦旦的道：“只要我們周家過了這道坎,那就是遇水化龍,以後忘不了高主任和孟局。

高樹祥呵呵笑了聲,說：“不急,不急,都是按法律走,沒什麼靠不靠幫不幫的。”說著話,就從手包裡出一張卡,塞到了周勝波手裡,周勝波一愣,高樹祥使個眼：“別說話,收著。”

周勝波臉變了變,但還是依言將卡揣進了口袋,猶疑的問：“高主任,出什麼事了？孟局是不是對我們家有什麼誤會？”以前通過高樹祥這個中間人給孟慶海送的好,還沒被退回來的。

見高樹祥微微蹙眉,周勝波知道自己提到孟慶海有些失言,旋即笑了笑,說：“高主任,有什麼話請你明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高樹祥點點頭：“我是這麼看的,工作組下去大王莊,結果證實了王金花所說全是謊言,雖然這是好事,但是王金花爲什麼要撒個彌天大謊誣告？你們保衛真的沒一點問題嗎？王金花這個案子,陸錚市長很重視,市長助理劉鐵還被周大瑞等你們保衛的保安打,所以勝波啊,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樂觀,事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

周勝波愣了下,繼而恍然,說道：“高主任,你說的沒錯,其實吧,昨天我堂弟周文波來找過我,跟我代了一些新況,他是罐頭廠的副廠長,知道王金花東西后很氣憤,就委託保衛對其進行批評教育,誰知道周大瑞是個人,還是個法盲,就把王金花關了起來,非法錮確實存在。我堂弟呢,這段時間很不安,他跟我說,準備去自首,跟我商量我幫他拿主意。”

高樹祥皺眉道：“還有這事？你們要嚴肅認真的理。”

周勝波道：“我回去就他自首,而且我和集團班子員商量過了,不管周文波存在不存在違法行爲,我們也會撤去他罐頭廠副廠長的職務。”笑了笑,說：“不知道這個結果,陸錚市長會不會滿意,對了高主任,你說陸錚市長有什麼喜好？”

高樹祥臉嚴肅起來,說：“勝波,我勸你最好不要沾他,這個人,市委霍書記都把握不好。”

周勝波就呵呵一笑：“我就這麼一說,放心吧高主任,我明白怎麼理。

紅彤彤的春聯洋溢著新年的喜氣,京城一座四合院中極爲熱鬧,鞭炮響個不停,天井中幾個孩子笑著鬧著,眼看過年了,不管在什麼家庭,對於這些不更事的孩來說,新年,都是他們最期盼的節日。

韓國平在院子中踱著步,今天,老爺子一整天都笑呵呵的,而且破天荒把全家人都喊了過來,無他,外孫領著外孫媳來拜年而已。

春節還沒到,但老爺子這個得寵的外孫工作很忙,春節期間還要回地方值班,所以提前來拜年,也難得,年前韓家一大家子就能團聚一堂。

韓國平想著在國醫院和錚子會面的形,一晃幾年過去了,但那次,是自己和這個外甥最心的時候。而今,自己擔心的事沒有發生,老妹子作爲,在國防科工委主任這個位子上已經極爲耀目,陸家雖然出了點事,可以說傷筋骨,但至家宅平安,安穩度過了改革開放後最嚴酷的幾次政治鬥爭

陸家,將來可能就看錚子這孩子了。

小小年紀,已經是經濟特區的市長,而且名氣大的嚇人,雖然爭議多,但是,算是很有出息很令人期待了。

不過,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工人幹部,有時候,他們聊天自己還真不上話,所以,不聽爲宜,不知道他跟他二舅正聊什麼呢。

想著,韓國平慢慢踱步回屋。

書房裡,陸錚同韓國寧相對而坐,飲茶聊天。

“二舅,今年上委員沒問題吧？”陸錚笑著問。

二舅韓國寧,比老媽僅僅大一歲,今年五十七,現今任北京軍區司令員,軍銜爲中將,是共和國壯派代表人之一。

本屆的軍委委員,大多到了耆耋之年,六十多歲的軍委委員有兩人,其餘均七十以上,最年輕的一位軍委委員也已經六十三歲。

所以,即將在今年年底召開的二十四大,不僅僅是改革開放後對發展路線不同見解的各種政治力量的大鋒,同時也會是軍方的一次大洗牌。

二舅是很有希進中央軍委的,而且下屆政治局常委班子,很可能會有軍方代表進去,現在已經有人開始了籌劃,找到過爺爺談,想來,也找過外公了。

總之,今年年底的二十四大,將會是各種力量真正的一次洗牌,是消除各種不穩定因素使得共和國政治序列走向正軌的有決定歷史意義的一次黨代

而在黨代會召開前的這段時間裡,纔是各個力量較量妥協之時,到大會開幕之日,這場大鋒已經塵埃落定。

今年,註定是多事之秋。

聽陸錚問,韓國寧笑著說：“爭取吧,我這沒什麼好聊的,自己做不了主,做好本分,聽天由命,倒是你,在烏山怎麼樣？順利的？”

陸錚笑道：“我就瞎折騰,折騰的好多人都怕我了。”

韓國寧莞爾,說道：“能讓人怕就是本事而且啊,聽好幾個人談起過你,你可不是什麼瞎折騰,烏山是你打下的基礎啊,可惜了”說著,輕輕嘆口氣。

陸錚卻沒想到二舅還對自己關注的,雖然是自己的親舅舅,但因爲爺爺和外公不睦,所以自己和舅舅、姨母走得並不近,這兩年,父親折戟,加之自己長大人,兩家才漸漸走起來。

琢磨了下,陸錚笑著問：“二舅,聽說你和四號那邊的人,四號這屆是要下來吧？”

韓國寧點點頭：“肯定會下,這次二十四大,我看風向,老於部都要讓路。怎麼,突然問起他？是了,他剛剛去了你們烏山是吧？”

陸錚嗯了聲,想了想說道：“他也去了大王莊,還邀請大王莊的老書記周立仁來他北京家裡做客呢。但是,我最近正在查周立仁,我覺得大王莊問題很嚴重,但是四號剛剛下去,還做了相關發言,被大王莊那幫人總結了一下,l·16講話神,我是覺得,中央領導講話神言猶在耳,就掀大王莊的蓋子,會不會不太妥當？”

韓國寧怔了下：“大王莊有問題？還很嚴重？”

陸錚緩緩點頭：“首先經濟就有問題,大王莊農經集團的領導職務幾乎都被周家親屬包攬,宗族主義彩嚴重,他這些親屬們到底從中拿了多好,只有天知道;再一個,周家在青龍就好像有水滸傳裡的丹書鐵券一般,尤其是在大王莊,說周家魚鄉里可能太嚴重,但同村民們相中,便如土皇帝一般,私設公堂不依法辦事是肯定的,而且,最近周立仁的小兒子牽涉進一宗案,市局下了工作組,查出來的卻是害者陷害誣告,由此可以看出問題多麼嚴重。”

韓國寧聽著眉頭皺了起來,又慨道：“馬頭營的集經濟是你保留的,大王莊的經濟就,也離不開你奠基啊。”

陸錚搖搖頭道：“也許沒有一言堂的領導大王莊取得不了現在的就,但只能說,周立仁思路對而已,跟上了烏山經濟騰飛的步伐,但是,如果這個強力的領路人走錯路呢？而且,這種可能非常大,個人決策,畢竟不如羣策羣力看得全面,所以我在馬頭營推行集經濟試點的時候,也一直希把村民監督委員會制度確立下來,可惜,和國企的工人監督委員會一樣,在我走後,都被一一廢止,我準備再把這些東西抓起來,不過,要慢慢來了。”

“總之不能因爲大王莊取得了多麼喜人的就,村民們生活比以前多麼富足,我們就一俊遮百醜,漠視其違法紀的一系列錯誤。”

韓國寧聽著外甥侃侃而談,不時點頭,突然就笑道：“錚子,你呀,你說實話,回北京挨著家拜年,也不是那麼單純吧？”

陸錚笑道：“初衷肯定是給長輩拜年,不過也正好,想把大王莊的事通通氣,聽聽長輩們的意思。”

韓國寧略一沉,說：“你這樣吧,四號領導那邊我託人跟他念叨唸叨你的難,其實你大可放心,老人家心很寬廣,不會認爲你查大王莊是怎麼著了一樣,大王莊是你們烏山樹起來的,他老人家又不是大王莊監督委員會主任,下去看看,也就是看看錶象而已。”

陸錚笑道：“我覺得也是。”

不過話雖這樣說,可老人家在意不在意只有天知道,畢竟,放在誰上,怕也會覺得不是滋味。

但是大王莊,自己是肯定要查下去的,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一查到底

這是自己對小花的承諾,是對所有在社會底層被踐踏的“小花”們的承諾

眼前浮現出小花那雙空沒有神采的眼神,陸錚心裡,沉得像了塊石頭

陸錚坐上桌吃飯的時候心才稍微晴朗了些。

外公邊留了個位子,位子的另一邊,則是艾瑞斯,舅舅、姨母都含笑陸錚坐這個位子,二姨韓瑛更輕笑道：“錚子,你行啊,娶了這樣個好老婆。”家裡老爺子在,也不敢太逗弄陸錚,點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