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想要一個衛生間,準確的說,是想要淋浴設備。除了個人習慣之外,他更希改善井站工人的生活。
採油的工作,累而且髒。且不說原油滲和井下檢修等工作,就是正常的室外作業,一天下來,也是滿頭滿臉的灰土。
但採油隊的井站只有水龍頭,工人們多年以來,都是了用臉盆澆,夏天還沒什麼,到天涼的時候,冷水浴可是夠嗆。
除此以外,油污用冷水是很難洗淨的,如果不想奔馳數十里到廠區洗澡的話,就只能忍著臭味睡。
採油工人做著最基礎最重要的工作,條件卻是最差的。許多人不等退休,就已是一病痛,還要堅持上班。
蘇城心想,我無法改變每個人的生活,但也許能夠改變一些人。
竇萬山也希每天都有熱水,但卻只能搖頭,道:“咱們井隊的人,誰不想回來以後就洗個熱水澡。可鍋爐多貴啊,隊里本沒有錢。”
旁邊老吳在摳腳丫,笑道:“蘇工是城裡人,不習慣。不過,咱們也早該裝淋浴和鍋爐了。”
竇萬山想想,道:“咱們上個月雙過半,我找廠長哭兩天,說不定能弄個淋浴的回來,不過,肯定沒鍋爐,還是隻能用冷水。”
“老史是屬貔貅的,能給你裝淋浴?”老吳搖頭道:“咱們採油廠二十多個採油隊,給你一套淋浴,別的採油隊怎麼辦?全套傢什置辦下來,不得上百萬了。”
蘇城越聽越不對,道:“咱們有自己的油管廠,生產幾鋼管算什麼事,一套噴淋做下來,能花幾個錢?再一個,想洗熱水,也不一定要鍋爐吧。”
“不要鍋爐怎麼整?”
“弄一個鐵皮桶,放在高,熱水燒開,灌到鐵皮桶裡面,自己兌上冷水,下面接管子,不就能當淋浴用了?”蘇城說的,其實是他曾經用過的採油隊小澡堂。
後世的採油廠推行基層“五小”,分別是流小書屋,小藥箱,小運場,小廁所和小澡堂。在條件比較好的地區,廁所是配備化糞池的,澡堂也有鍋爐,但在條件較差的地區,就只能因地制宜了。
竇萬山想了一下,卻嘆道:“就算這樣,鐵皮也得要錢啊。咱們隊好幾十號人,最得做三個鐵皮桶吧,算上水管什麼的,說得四五百塊,三套就是一千五,還有燒水的東西,也得換大件的。不可能,不可能……”
蘇城眼珠子一轉,道:“你不是說,大家都想洗熱水澡嗎?咱們把雙過半的獎金拿出來一點……”
“你胡說什麼!”竇隊長嚇了一跳,低聲音道:“你要是敢大家的獎金,只要有一個人告上去,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洗澡是大家的事,獎金是個人的事,怎麼能混起來。”
蘇城無語的著他,半晌道:“每人掏10塊錢出來,就能一直洗熱水澡,這還不樂意?”
“這不是錢的事,這是原則問題。要是按照你這樣的做法,那隊裡還要不要負擔水費和煤費?難道都讓自己出?”竇萬山語重心長的道:“小蘇,你還年輕,做事得多思量,有時候事很小,被人揪住了,一輩子都毀了。”
在他覺得,好好的大學生,要不是犯了原則錯誤,怎麼會流落採油站。
聽隊長說的這麼嚴重,蘇城也不好再爭,換過語氣道:“那我們還是找廠裡吧,讓他們解決淋浴的事,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改造……儘量不花錢。”
後一句,是在隊長嚴厲的目中追加的。
竇萬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而且改善淋浴設備,的確是一件大好事,他瞅著不當班的空子,就坐車回了採油廠。
蘇城對他此行並不看好,但這是個必須的過程。
晚上時間,他鋪開桌子,自顧自的畫起了圖。
小黑與他一間屋子,看那上好的圖紙被黑的鉛筆污染,心痛的道:“這紙可貴了吧,你就不能在草紙上畫?”
“我要畫圖樣,草紙怎麼行?”
“我知道機械圖,廠裡的老工人,都是先在草紙上畫,只有真到用的時候,纔在白紙上畫的。”小黑說的煞有介事。
蘇城聽的一愣一愣的,但手上的筆卻沒有停。
在採油隊工作有一樁好,吃喝住宿都在井站,極其省錢,而且想消費也沒有地方去,一年到頭,工資基本不,頗有領導的風範。
蘇城對攢錢沒有興趣,平時吃剩下的錢就買書報紙筆,圖紙也是其中之一。
小黑可惜的了一會白紙,見蘇城漸漸忙碌起來,也就不言聲的看起了書。他初中畢業就進了油田,那個年月,據說當工人比考大學還好,因爲大鍋飯的工齡比學歷更重要,且多幾年的收。但等小黑工作到同齡人大學畢業的時候,國家政策又開始傾向於學歷,沒有文化就只能當一輩子的基層工人,他也不得不重新拾起書本。
蘇城畫了兩天,竇萬山才氣呼呼的回來,了服,甩著膀子道:“老史鐵公,拖拖拖,老子都等出了。”
“他怎麼說?”
“要上會,要觀察,要研究,總之就是不給錢。”
這是早已預料到的結果,蘇城轉過頭來道:“那我先前說的,如果咱們自己做出了淋浴,他們給付運行的費用嗎?”
“煤和水?這個答應了。”
蘇城拾掇拾掇圖紙,道:“那就行了,我明天休息,正好去化緣。”
……